第九十二章、一張牌
    薛停云：“想來玩嗎？來看書法展的人也不是太多。”
    簡寧川：“謝謝你邀請我, 祝薛叔叔書法展圓滿成功。”
    簡寧川：“但是我這幾天不方便出門, 有點事。”
    薛停云：“[失望]好吧, 那我過幾天再找你玩。”
    簡寧川：“研究所不忙嗎？”
    薛停云：“怎么會，很忙的, 實驗很多。”
    簡寧川：“你還是要專心搞科研, 不要總是想著玩。”
    薛停云：“沒有總是想著玩, 是想和你一起玩。”
    簡寧川：……啊？啊？？？
    他心里莫名有點虛，抬頭看看還在打電話的霍浮, 他聊微信這時間，沒聽到霍浮說了什么，現在坐起來了，一臉嚴肅, 和電話里的人說：“他說三個億, 我給他三個億，不遵守游戲規則的不是我。”
    簡寧川：……啊！！！我老婆有三個億？！
    霍浮瞥他一眼，他忙低下頭假裝什么也沒聽到。
    屏幕上是薛停云發來的新消息，很長一句話：“小簡, 等你方便出門了，我們見個面，有些話, 我想當面說會比較好, 希望不會嚇到你，你先有個心理準備。你放心，我不是要問你借錢[害羞] ”
    簡寧川荒唐地想, 難道科學家是要當面告白嗎？開玩喜。他有這么杰克蘇嗎？不應該，沒道理，絕逼沒有。他對自己的認知遠不如他日常吹噓得那么厲害，自知之明還是有的，長得帥身材好當然是真的，可也絕不到萬人迷、直男都會喜歡他的夸張程度。他又不是絕世美人王子燁！
    他決定單刀直入。
    簡寧川：“難道你是想追我嗎？哈哈哈哈。”
    這個哈哈哈哈，那就有講究了，必須四字哈，少一個哈是假笑，多一個哈顯輕浮。做一個哈哈黨也是有學問的，不是隨便哈，每一個哈！全是認真的哈！
    約摸過了半分鐘，薛停云才回復他——
    “我是。”
    簡寧川一時傻眼。他不覺得薛停云是會拿這種事逗著玩的人。
    以前他拒絕過幾個表白，對方都是和他點頭之交的人，有一個他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可是薛停云不一樣，他們見面雖然不多，但每次相處都很好，他是把薛停云當朋友看的。而且，薛停云是個科學家。科學家啊！和普通人還是不太一樣。
    他回復薛停云說：“如果你不是在開玩笑的話，那我拒絕你了，我不是單身。”
    “在和誰聊微信？”霍浮打完了那通電話。
    “一個普通朋友。”簡寧川沒說，霍浮太能醋了，還不是四川香醋，是頂酸的山西陳醋，沒事都能酸掉牙，真有事還不酸死啦。
    他反問霍浮：“這個電話是誰打來的？”
    霍浮說了個名字。就是前晚飯局上的那位超級大佬，常平和簡寧川說過的。如果不是這位在，霍浮也不會喝酒喝到緊急入院。
    簡寧川道：“地位高就能勉強別人做不能做的事嗎？他也不是好人，打來是想干什么？你沒告訴他和他吃完飯，你就住院打點滴了嗎？看他好不好意思。”
    霍浮好笑道：“你真是個小孩。這事我自己說不著，會有別人告訴他的。”
    簡寧川卻還是小孩思維，道：“那他不好意思了嗎？看他把人害的！”
    霍浮感覺他這樣也挺好，不是一定要明白成人世界這樣那樣的奇葩規則，說：“病一下也不全是壞事，這位就是那部推理劇的出品人，我給足了他面子，他當然也要還我幾分面子。”
    簡寧川一拍桌子，道：“噢！我知道了！你故意忍辱負重被邱植灌酒，就為了這出苦肉計，好讓大佬把這戲給我？”
    霍浮：“……”
    簡寧川：“不是嗎？我猜錯了？”
    霍浮不可思議道：“川川，你真是個聰明的小傻子。”
    簡寧川：“老婆？你是罵我還是夸我？”
    霍浮道：“夸你呀，你太聰明了。就是這樣，我演了個苦肉計，這角色多半要給你了。”
    簡寧川其實是隨便猜了猜，沒想到猜中，頓時震驚了，馬上又狠狠拍桌，生氣道：“我用得著你這樣嗎？犧牲健康來幫我換一個角色？你還真偉大呀！你就感動自己去吧，我才不會感動！等你身體垮掉，躺在床上打吊瓶，我就帶一個漂亮可愛的小受，到你病床前晃來晃去，還要在你面前吃巧克力！喝熊貓奶蓋！什么甜就吃什么！而你！只能看著！”
    霍浮配合地瑟瑟發抖道：“你也太殘忍了吧！我要哭了。”
    簡寧川眼眶一紅，道：“我才要哭了吧。”
    霍浮：“……怎么還來真的？”
    他起身過來，拿了紙巾盒放在簡寧川面前，又對簡寧川扮鬼臉，道：“哎呀呀，看是誰家的小攻在流眼睛水？”
    簡寧川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殺手，雙手朝他比了個開槍姿勢，他順勢趴在餐桌邊，卒。
    簡寧川：“……戲太過了！”
    霍浮爬起來，笑道：“過了嗎？下次會控制住的。”
    簡寧川道：“不要有下次了，我剛才是亂說的，我不找別的受去氣你，我真會殉情的。”
    霍浮：“川川，我沒想感動你，也沒有自我感動。”
    簡寧川道：“霍老師，我其實真的是個很隨意的人，不是非要演什么大制作，以前老是去試鏡大導演的戲，只是和我爸置氣，不想被他看不起，我想一鳴驚人……不是，就是想一鳴驚他，對你說沒什么不好意思，你不要告訴別人。”
    霍浮：“我會保密的。”
    簡寧川道：“我沒有什么藝術追求，你幫我接什么我就演什么，我真的什么都能演，實在沒得演，讓我去做幕后也行，或者我干脆給你做助理都行。”
    霍浮：“不行，常平不答應。”
    簡寧川：“我沒有在開玩笑！”
    霍浮道：“我也沒有啊。川川，苦肉計是有的，但是我真不至于為了一部戲就把自己搞得住院，我沒有這么無能，還是說，在你眼里，你老婆這么菜雞？”
    簡寧川道：“當然不是，你很厲害的，什么都會，你是超人。”
    霍浮笑道：“謝謝你，我的露易絲萊恩。”
    簡寧川一下也笑了出來，忙板起臉來，道：“不要開玩笑，我在談正事。”
    霍浮坐好，像要談判一樣，說：“好，簡先生，我就嚴肅正經認真地，把這件事向你做一下匯報。”
    去年夏天，成果娛樂確定注資霍浮工作室，并以注資方的身份，要求和霍浮簽了對賭協議，兩年內，工作室品牌市值需達到三個億，否則的話，霍浮出讓他在成果娛樂的原始股。霍浮同意了。
    在楊雙雙風波過去后，霍浮簽下了新人簡寧川，并把簡寧川塞進成果參與投資的《罪惡城市》劇組，秋天又把他送進成果和其他幾家公司聯合發行的《江南亂》劇組。這兩部戲的成功制作和發行，霍浮工作室市值在不到一年時間里，翻到了兩億多。
    圈內卻忽然興起一股勢頭極盛的傳言，說是成果注資后，霍浮才能幫藝人拿到這兩部電影的優質資源。
    其實這兩部電影，都是霍浮用了自己多年的人脈和關系才幫簡寧川爭取到的。《罪惡城市》導演陳奇峰是霍浮的老友，《江南亂》的制片人前幾年遇難處于微時，是已經有些名堂的霍浮介紹他進了現在任職的影視公司。而且簡寧川的自身條件以及片酬報價，和他在這兩部戲里的番位足夠匹配，更何況兩部戲在宣發中，他超級星二代的身份在無形中還幫片方省了一筆可觀的宣發費用，對這兩個劇組來說，簡寧川當之無愧是物美價廉。
    邱植不這么想，或者說這么想了也不承認，傳言的源頭就是他，他對內對外都在有意無意地宣揚，是成果的注資，拯救了瀕臨滅亡的霍浮工作室。因為霍浮從前推旗下藝人，還從來沒有這樣下過力氣，他擅長做流量藝人，人設炒作兩手抓，藝人躥紅得比較快，他就賺快錢，他的上一個演員藝人楊雙雙，簽了幾年，在微博手撕他的時候，楊小姐也只不過是個電視劇流量小花，比《罪惡城市》的女配花蕾還差些。吳安迪是歌手，和演員情況不一樣，不能同日而語，加上她先是被楊雙雙坑一把，后來又被戀愛所苦，這一年多沒什么建樹。所以邱植的宣揚，被很多不明就里的中層圈內人當做了真相，成果娛樂牛逼，邱總牛逼，霍浮不行，霍浮工作室不行。
    這個情況造成的負.面影響，不只停留在輿論，在實質上也給霍浮找了不少麻煩，別的就不說了，簡寧川的第三部作品該演什么，這就是個麻煩。有了前兩部的積累，簡寧川這次該當是男一或是男二，可是他的資歷，如果是前兩部一樣水準的戲，硬推他做男一，還是有點困難。再消耗一次霍浮多年來攢下的人脈嗎？從長遠發展看，這對簡寧川沒有裨益，還很有可能給邱植做了嫁衣裳。
    霍浮既不想便宜邱植，又得讓簡寧川是男一，最后折中想了法子，這才有了《我的職業是少女漫畫家》這部快餐電影。
    “這個漫畫家真是一言難盡，”霍浮道，“又要因為這爛片和你說對不起了，這事我辦得不好。”
    簡寧川道：“不用了，你都為這片道歉好多次了。”
    霍浮道：“用的，我一直沒跟你說實話。”
    簡寧川：“？？？”
    霍浮：“你那段時間說這劇不好，從出品人吐槽到場務，我就沒好意思告訴你，我就是這片子的出品人。”
    簡寧川愕然道：“所以？你才是這電影的金主爸爸？”
    霍浮點頭。
    簡寧川：“原來你當時探班那么勤，根本不是去看我，是去看你的錢？”
    霍浮笑道：“是看我的錢，更是看我的小搖錢樹。”
    簡寧川真實發怒了，他以前沒放肆噴過這電影，總歸是覺得霍浮好心幫他接了男一號，噴得太厲害，要傷霍浮的心，才忍了很久。
    現在還忍什么？遂大噴特噴：
    《我的職業是少女漫畫家》！大！爛！片！花瓶女主汪妙然，整容演技爛還集郵睡男演員！沽名釣譽馮源，狗屁六代導演領軍人，劇本都沒好好看過就瞎瘠薄亂導！
    辣雞出品人霍大福！沒有一點藝術審美！還敢騙自己老公去演這種爛片！這個感情騙子！我們完了！
    霍浮變臉道：“什么我們完了？”
    簡寧川噴得興起，被他問得愣了片刻，才道：“沒完沒完，我噴得太厲害，一下沒收住。”
    霍浮：“……”
    簡寧川道：“那我拍了這爛片，對你有幫助嗎？”
    霍浮謙虛里透著驕傲，羞澀里透著奸商的無恥，說：“當然有了，不然我投資它做什么，這片子有噱頭，能賣座，賺頭很大的。”
    簡寧川忍無可忍，又噴了三分鐘。
    霍浮道：“就是因為這片能賺錢，邱植急眼了，才非來和我杠那部推理劇，他看出要輸了，想趕在兩年期限之前，來堵我的下一步棋，他不是不想讓你拍這部，而是所有有可能爆的劇，他都會推成果的人上，成果不缺人，但我只有你，你也知道，吳安迪不穩定，我手里只有你這一張牌，打不好，就得把原始股輸給他。這不是錢的問題。”
    但我只有你，你是我的唯一的一張牌。簡寧川迷醉地想，我的天啊！我的霍甜甜！
    他毫無理智地說：“我知道，不是錢的問題。如果真的杠不過他，大不了你再投拍這種有噱頭有賺頭的爛片，多爛我都能演！”
    霍浮：“……不要了吧，剛才你還噴漫畫家呢？”
    “噴歸噴，兩碼事。”簡寧川道，“幫老婆賺錢爭面子，天經地義！”
    霍浮笑了，說：“你沒這個機會了，就算我以后再投拍爛片，也不會讓你演。我找周放演，既賺了錢，又害了情敵，一石二鳥，我棒不棒？”
    簡寧川冷漠臉，說：“霍老師，你總是吃醋不行的。醋不想被你吃，醋只想回壺里安靜睡覺，你關心過醋嗎？”
    霍浮爆笑接梗：“我沒有呀，我只關心我自己。”
    他休息了三天，第三天晚上，兩人一起出去吃了個飯。
    簡寧川跟著霍浮出入公眾場合，一向是規規矩矩乖巧得很，不會像在家里那樣，時不時就要演一下邪魅狂狷的霸道總攻。沒有爆紅的好處，只要打扮得低調點，不會惹人圍觀。
    溫馨的二人晚餐后，飽暖思填空題。
    回到家，簡寧川利落地脫掉衣服裸.奔著上樓，除了皮膚白點，行為舉止簡直就是原始人的熊孩子一樣，熱情招呼道：“老婆來！我們開車！”
    霍浮比他還像原始人，一把抓住他，在樓梯上就要發車了！赤雞！！！
    車還沒開起來，才打了電話沒幾天的李錚又打了電話來。
    這次他打的是簡寧川的手機，劈頭蓋臉就是一通怒吼：“你知道霍浮和成果娛樂簽了對賭協議嗎？他還騙你拍了部爛片！虧我還以為誤會他，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在火車要進隧道時被強行變軌，簡寧川出離憤怒，咆哮道：“我就喜歡被他騙！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