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玉座卷珠簾 第八十五章 告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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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從此以后我必讓你終日不得安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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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蘇瑯琊說這話時尚帶著三分笑，聲音軟軟柔柔，帶著南詔口音特有的軟糯，仿佛能把人的心熨貼得十二分舒服，不知道的外人或還以為這是****間的私語。 但這句話落到李牧云耳里，無異于當胸一錘。 曾幾何時的耳鬢廝磨如今卻厲厲化成了催人心肝的奪魂刀，只覺得早知如此當初不如死在了南詔倒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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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李牧云失魂落魄，回去便大病一場，臥床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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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蘇瑯琊說到做到，皇帝被她迷得七葷八素，除了幾個親信寵臣其余臣屬都不愿見。 趁著李牧云重病，參奏他的奏章每日都堆滿了御案，李牧云很快便被收回了兵權，改任閑職。 緊接著便是李氏一系的官員接連被貶職、投閑，甚至流放、殺害。 再往后皇帝得知了李牧云曾經闖宮非禮蘇娘娘，勃然大怒派人捉拿李牧云，要秘秘密處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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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李牧云的心腹手下得到消息紛紛嘩變，趕來京城救了他和他的兒子，幸好幾位夫人們當時并不在京城，也逃過一劫。 這些隨他南征北討的軍人隨著李牧云逃到膠洲老家，在濟南城為他皇袍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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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由此李牧云終于造反，自號承天大將軍，帶領自己一手帶出的軍隊反身討伐朝廷。 而原南詔的沈紹一族也怕蘇瑯琊報復，投靠了李牧云，為了示好。 決定把自己家族中最美麗的女兒沈瑯嬛嫁給了李牧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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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兩年后，時年十五歲地沈瑯嬛嫁入李家。 五年后，李牧云打下了大梁江山，登基為帝，沈瑯嬛受封為淑妃，沈紹被封為南王，永鎮南詔。 而直接導致了李牧云造反的蘇瑯琊卻在李家軍沖破京都時在宮中自殘而死。 李牧云揮軍入宮時只能看到一片大火，無論他心中有多恨有多悔或者抱著萬一的機會想要挽回。 都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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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李牧云悲慟之下，守著斷壁殘垣癡癡呆呆坐了三天，不飲不食哭哭笑笑，任何來勸他的人都被他舉**劈頭蓋臉抽得渾身皮破肉綻，鮮血直流，還砍了好幾個人的腦袋，就連大夫人姜氏也險險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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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就在所有人都一籌莫展的時候。 沈瑯嬛一身縞素，頭戴白花，膝行至宮前，行一步磕一個頭，直至李牧云身前，在她身后，鮮血流了一地，長長印著兩條模糊的血跡。 沈瑯嬛對著殘跡重重叩了三個頭。 又對著李牧云跪倒，什么也沒說，只是抬著頭祈求地望著李牧云，鮮血順著額頭一滴滴落在素白地衣衫上。 她纖弱的身子因失血而顫抖，卻倔強地挺直了身軀，就這樣一直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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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李牧云舉著鞭子卻沒有打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松手扔了鞭子，抱起沈瑯嬛轉身離開了那片殘瓦，從此他絕口不提蘇瑯琊地名字。 而被火焚的宮殿很快便被推平，改建為一個人工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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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蘇瑯琊成了熙寧帝最大的禁忌，也成為整個大梁皇宮的禁忌，所有目睹了當時的瘋狂混亂的人都自覺地閉上嘴，把這段記憶永遠埋進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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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方清遠是親眼見證了這段歷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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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方家其實與沈氏一族算得上是遠親，方家曾經是前朝望族，族中多人做過大官。 到方清遠祖父那一代甚至做到了右相。 站到了權力地巔峰。 但因為皇帝昏匱、政局動蕩，方家被奸臣陷害以至丟官罷職。 方氏一族回歸江南故里從此不問政事專心經商。 至方清遠時已經富可敵國，財物不可計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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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方清遠年輕時便與李牧云一見如故，多次以幕僚的身份幫助李牧云作戰，當初南詔國沈紹一族開城投降，很大程度上就是他與沈紹暗通款曲的結果。 雖然南詔一戰在史書上留下了兵不血刃的美名，但也一手造成了史書不載的孽戀情恨。 其后又以自己的萬貫家財不計代價地資助李牧云大量軍費，為李牧云最終一統河山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可以說，一段郎才女貌的愛情毀于他手，一個開國皇帝卻也由他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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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也是他多年來始終不愿赴京任職地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他對蘇瑯琊有愧！對熙寧帝亦有愧！更愧對自己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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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至于后來受封為淑妃的沈瑯嬛正是蘇瑯琊的表妹，也可以算是方清遠的遠房表妹。 南詔小國禮儀不比中華大國，君臣之間沒那么多禮數，沈瑯嬛自幼出入王宮，幾乎算得上是在王后姨媽眼前長大，與公主表姐感情極佳。 兩人雖然相差了有四五歲，卻一點不影響彼此地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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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沈紹因為殺死南詔國主逼死王后，后又屠盡王族，初初一得知蘇瑯琊入宮為妃的消息便立即舉家逃走，蘇瑯琊一時找不到他們便把滿腔怒火傾向李牧云發泄。 沈紹把女兒嫁給李牧云，既是表示投靠的誠意，也是對李牧云的彌補，更是未來沈氏家族利益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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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沈瑯嬛果然不負家族冀望，萬千寵愛集于一身，十幾年來地位屹立不搖。 但誰能說這里面和蘇瑯琊沒有一點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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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只是誰也沒想到，沈瑯嬛嫁去李家時竟然因為思念表姐，隨身帶著一張蘇瑯琊的畫像，而且竟然不幸地被皇上發現了。 雖然事后淑妃用了種種手段遮掩此事，皇上也很有默契地只當不知，但這世上最了解皇帝心思的莫過于方清遠，這個疙瘩只怕要糾纏皇帝一輩子，到死也無法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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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帝已經經不起蘇瑯琊這三個字的輕輕敲擊，同樣的事件若是再來一次，他不敢保證皇帝不會做出什么激烈的行為。 這樣地后果，淑妃賭不起，方清遠更賭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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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海棠仔細看其實與瑯琊長得并不是很像，但是一錯眼間卻會讓曾經見過瑯琊地人誤以為是瑯琊重生。 這也許是血緣的關系吧，瑯琊其實是海棠地姑母。 這也是我始終不愿讓海棠進宮的原因之一，我怕皇上受不了這個刺激。 ”方清遠嘆息著道，都是上輩子的冤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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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上難道從來沒有見過海棠嗎？不是都定了要冊為太子妃了？”周彥仙不可思議，皇家立儲妃是這么草率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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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上不過見過幾副民間流傳的畫像，畫像這東西全憑畫師的技法和想像，就算能畫出五六分來，也看不出什么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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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海棠相交滿天下，難道就沒有人懷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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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事實上瑯琊很少露面，因此見過瑯琊的人極少，當初伺候過她的人更是死得差不多絕了。 就算真有一兩個覺得像的，也都是知道當年舊事的人，誰敢在皇上面前多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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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彥仙突然想到，皇上這么執著的要讓海棠成為她的兒媳婦，除了因為方家是重臣之外，是不是也因為畫像中這點半似半不似的神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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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望著方清遠悵然若失的樣子，他心念一動，看方夫人的表現，莫非當初喜歡蘇瑯琊的不僅僅是李牧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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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方清遠似乎能看穿他的心事，輕嘆了口氣：“瑯琊的美麗不該是世間所有，沒有人能不動心。 不過我知道瑯琊不是我這樣平凡的男人可以配得上的，是以從來不敢有這種癡心妄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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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只是不敢而不是沒有，周彥仙了然地點點頭，卻厚道地沒有點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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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至于我夫人嘛，那就是另外一個很長的故事了。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