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鏘鏘三人行 第五十七章 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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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看樣子今天我不說個清楚你是不會放過我的。 ”朱雀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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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彥仙想了想道：“我也可以不殺你，但你得離開海棠。 ”他并不想殺人，尤其是朱雀目前并沒有做出實際危害了海棠的事來，不能僅憑人家有潛在危險性就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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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離開小姐，那不一樣是去死？天大地大，哪還有我這樣的妖孽的容身之地。 ”朱雀茫然，喃喃道。 不祥的妖孽，除了給人帶來災難還能帶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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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有神鬼莫測的易容術，轉個身就是個完全陌生的人，天下誰還能找得到你？”他剛剛說能找得到朱雀，也不過是嚇嚇他，在濟南時朱雀化身千萬伏在他身邊，他也不是完全沒有警覺嗎？別說是他這個不熟悉朱雀的人，就是海棠這個七年來天天見面的老熟人不也一樣被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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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朱雀眼神奇異，“江尚文不是就認出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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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彥仙語塞：“那是自幼與你一起長大的兄弟，自然心有靈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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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天下事最怕的就是有心算無心。 你和小姐當初沒認出我們，雖說是我的易容技藝精湛，但一則是因為我們都是易容成你們最不會留意也沒有機會接觸的底層下人；二則是因為你們完全沒想到我們會在濟南等你們；三則自然也是因為你沒見過我，而小姐根本就沒心眼。 若你心里有了提防，我們的形跡未必就沒有破綻。 落到你眼里自然就起了疑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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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彥仙冷冷哼了一聲，這話雖然有點道理，卻不是什么重點，他若是躲得遠遠地，又讓他如何留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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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朱雀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瓶，正是剛剛從江尚文懷里掉出的那個瓶子。 他細長的手指輕輕撫摸玉瓶，似是在撫摸最愛的****的肌膚。 萬般留戀地嘆了一口氣，依依不舍地把玉瓶交給周彥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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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彥仙一打開瓶塞。 頓時飄出一股熟悉的似蘭非蘭的香氣，和江尚文最后余下地那灘血發散的氣味十分相似。 瓶里面是十數粒龍眼大地朱紅藥丸，鮮艷如血，顏色詭異得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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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是什么？”周彥仙蹙起好看的眉，手里托著數粒鮮紅丹藥，驚異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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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朱雀雙眼不離那丹藥，嘆一口氣。 又從懷中摸出一個相同的玉瓶，打開瓶子，里面卻只得三粒相同的紅藥丸。 悵悵道：“一日入了萬圣宗，終生都是萬圣宗的人，這些圣藥就是萬圣宗弟子的性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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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萬圣宗弟子練功需要服食藥物，這藥物雖然是劇毒，但通過獨門秘功煉化，卻對練功極有裨益。 一年抵得上別人練五、六年，進境十分迅速。 只是這樣的功夫霸道非常，稍有不慎，便會走火入魔，劇毒入體死得痛苦無比，十個入門地真的能練出來的也不過一、二個。 幾百年來。 人才凋零，每代都沒幾個弟子能活下來，這也是萬圣宗在江湖上聲名不顯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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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且不去說它，重要的是，藥物是有依賴性的，內功能克制藥物的毒性，煉化藥物增進功力，而同樣的，必須要定時服用師門秘制藥物，才能防止功力反噬主人。 肺腑俱爛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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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也就是說。 萬圣宗人一生不能背叛師門，否則只要停了藥。 老天就會自動替他們清理門戶，一旦發作每日子時必會全身痙攣，痛不可言。 若是內功強悍地可以強行運動壓制痛楚，但下次發作便會更加厲害，再壓再發作，周而復始直到你無法壓制，腸穿肚爛死得凄慘之極。 是以萬圣宗的弟子若真到了這一天還是干脆自殺以求解脫來得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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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朱雀當年離開萬圣宗時，想盡千方百計得了不少圣藥，撐過了七年時光，而今也所剩無幾，所以當朱雀把這些新得的藥丸交出，他等于就是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了周彥仙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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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樣的藥丸，我只剩了三顆，其余的都在你手里，要我生還是要我死，皆在你一念之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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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彥仙本待不信，但江尚文剛剛就在他面前化成一灘艷得詭異地血，血中散發的似蘭非蘭的清香和這藥丸的味道也確實一樣，且朱雀神色黯然，面對藥丸眼神中散發著如草原餓狼般的渴求，這樣的眼神實在不是可以作偽的，如此心里已經信了七八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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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立場倒是變得快，剛剛還一心想殺了我，現在卻要把自己的性命交到我手上。 ”世事變化如此之快，想想也真是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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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殺你不過也是因為想守著秘密活下去，既然殺不了你也根本沒可能打得過你，不如老老實實跟從你，那總也是個活路。 ”朱雀似有所感，“活著——太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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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確實是太難了，一剎時，周彥仙心里涌上了相同的感觸，對朱雀的行為也就完全理解了。 正因為活著太難，才要努力地活下去；正因為余生也短，才要讓自己活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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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把藥收進懷中：“一粒藥可以維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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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若是尚文，一月便需一粒，我卻是三月一粒足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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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是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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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朱雀耐心解釋：“我入門不久，師傅便說我練武天份不夠，對于旁門左道卻是天賦極佳。 所以我精研易容術，武功卻沒怎么練，所需服食地藥物自然也就少了。 ”若不是所需藥份輕，早幾年他就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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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些你完全可以不告訴我，我若是一月給你一粒藥，你豈不是手頭寬裕得多？”周彥仙拈起一顆藥放在眼前細細察看，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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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便是把這些藥全給我，也不過四五年地活頭，又何必要騙你？”朱雀沒說出口的是，紙包不住火，我若要騙你又如何取信于你，我還指望著你幫我弄來圣藥救命呢。 這意思周彥仙當然聽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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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你只剩了三粒藥，豈不是說你只能活九個月了？”周彥仙似笑非笑，他不相信朱雀這樣一心求生地人會這樣輕易死去，必然為自己留了后招。 他不反對朱雀利用他，只要不存了傷害海棠的心思，他就能容他，想活下去也沒什么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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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沒錯。 如果今天沒遇見尚文，再過幾個月我要不就是自殺要不就得回去求我大師兄賜藥，沒第三條路。 而我是絕對不可能去求他的，就算要死也不會求他。 ”朱雀一字字道，提到他的大師兄時，眼里浮上一層血紅，轉瞬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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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彥仙淡淡一笑，朱雀與他大師兄的恩怨他不想知道，而朱雀目前顯然也不想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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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朱雀去寺中的水井打了幾桶水，把地上的紅血沖得一干二凈，那股淡淡的香味也漸漸淡去，仿佛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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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就著明亮的月光，朱雀對著鏡子把那層透明的薄皮小心翼翼地貼回去，周彥仙好奇地問：“這就是人皮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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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不是一般的人皮面具，是用人的臉皮上極薄的頭層皮精制的皮子，貼上去完全服貼而且透氣透汗，就連面部表情也收放自如，完全跟自己的臉一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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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倒真是好用，我還是第一次看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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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朱雀下巴微揚，傲然道：“若論易容術，我朱雀稱第二還沒人敢稱第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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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彥仙心念一動：“他日可否也送我這樣一張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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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朱雀略有些不情愿，“你既然開口要，我也不好推拒。 不過這面具制作費時，你得等一段時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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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無妨，何時做好何時給我即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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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天色更暗，但天際已露出一絲魚肚白，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周彥仙身上這套白衣尤其顯得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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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跟蹤人竟然還穿一身白，豈不是成心氣人？”朱雀暫時放下了心事，倒也有說有笑起來。 自己的武功和周彥仙差得太遠那是事實也沒什么好避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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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周彥仙摸摸下巴苦笑道：“這個——，實在是我沒別的衣服，海棠只許我穿白色，把我以前的衣服全扔了。 你讓我臨時三刻去哪弄套夜行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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