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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0 章 第 80 章

    陸喚也懂了一些這個世界過年時候的人情往來。周一到周三宿溪要和父母一塊兒去親戚家拜年,到了初四的時候,他就可以以同學(xué)的身份去宿溪家拜年了。</br>  一個人上門未免會引起宿溪父母的懷疑。于是宿溪打電話強(qiáng)行把霍涇川從被窩里叫出來,讓他和陸喚一起來。</br>  門被敲響,宿媽媽把手上的水往圍裙上擦了擦,從廚房出去開門,就見到兩個穿羽絨服的大男生站在外面。</br>  其中一個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小霍自不必說。另外一個皮膚白湛,俊美英目,很有些眼熟,宿媽媽回憶了一才想起來是開學(xué)的時候幫忙拎過箱子的男孩子。</br>  她連忙笑吟吟地讓兩人進(jìn)來:“快進(jìn)來,在我們家吃中飯吧?!?lt;/br>  “好啊?!被魶艽〒Q了鞋后就大喇喇地走進(jìn)去,直接進(jìn)了廚房,問:“宿阿姨,中午吃什么呀,有沒有炒土豆絲?”</br>  陸喚還站在門口,對宿媽媽笑了笑,然后將自己帶來的兩個手提袋遞給她:“阿姨,一點小禮物,新年快樂?!?lt;/br>  “怎么還帶禮物呢?!”宿媽媽嘴上這么說,但還是下意識地將手提袋打開,結(jié)果表情立刻變得驚喜萬分——其中一個手提袋里居然是一副麻將。</br>  這麻將的做工十分精致,每一張牌都十分光滑晶瑩,摸在手里有一種上好的玉質(zhì)感,在燈光下還光華流轉(zhuǎn)。</br>  宿媽媽一瞬間懷疑這是不是玉雕刻成的,但是又想,哪有小孩送過年禮物,居然送這么貴重的。</br>  而另一個手提袋里是一壺酒,裝酒的容器不太像現(xiàn)代茅臺那種玻璃瓶,而像是從電視劇里挖出來的桃花酒之類的東西,總之香味快要溢出來,都吸引得宿爸爸從書房跑出來了。</br>  宿媽媽可不能收,對陸喚道:“謝謝小陸同學(xué),但是你這禮物未免也太貴重了吧?!”</br>  陸喚道:“不貴不貴,都是一些家鄉(xiāng)特產(chǎn),我去其他同學(xué)家拜年也帶了相同的禮物?!?lt;/br>  宿媽媽聽他這么說,才放下心來。</br>  扭頭就給他包了一千塊的紅包,說:“給你?!?lt;/br>  原本宿媽媽給宿溪朋友的紅包都是包個一兩百,意思意思,除了霍涇川和顧沁每年會多一點之外,其他上門拜年的同學(xué)數(shù)目都比較小。</br>  但是她覺得陸喚這兩份禮物怎么說也是一份心意,還不知道價格要多少,她也不太識貨,估算了一下就直接包了一千,現(xiàn)金不太夠,還從宿溪和霍涇川的紅寶里分別抽了幾百塊塞進(jìn)去。</br>  宿溪有,霍涇川也有,陸喚也就收下了。</br>  但是等宿爸爸宿媽媽去廚房忙活去了,三個人湊在宿溪房間把各自的紅包打開一看——</br>  宿溪八百,陸喚一千,霍涇川兩百。</br>  宿溪:……</br>  霍涇川:……</br>  他跳起來一臉怒容地看向陸喚:“以前你沒來,阿姨都給我五百的,今年你怎么這么多?!”</br>  “你得了吧,每年來我家都蹭吃蹭喝蹭壓歲錢!有這么多你還不知足?!”宿溪雖然心中也正哀嘆今年壓歲錢怎么少了好幾百,老媽竟然把自己的錢掏出去給陸喚!但就是見不得霍涇川針對陸喚,立刻站在陸喚那邊,“陸喚上門帶了禮物,一副藍(lán)玉做成的牌,每張都是無價之寶,你帶了什么,你每年就帶一張嘴!”</br>  “藍(lán)玉,還無價之寶?我不信?!被魶艽ê咝Φ溃骸澳阍俑欢膊豢赡軒Ч哦瓉戆桑浚 ?lt;/br>  宿溪看了陸喚一眼,會心一笑,陸喚也笑而不語。</br>  陸喚最拿手的就是雕刻一些小的木雕,能刻得栩栩如生,這些宿溪都已經(jīng)見識過了,在玉上面雕刻對他而言也不是很有難度,但是因為只有幾天時間,他就沒有親手去做,而是交給了屬下,讓屬下找了幾個雕刻匠人,按照圖紙連夜趕工,這就把一副牌給雕刻出來了。</br>  “不要動不動就互相對視好嗎,我還在這里呢!”霍涇川簡直沒眼看,恨不得沖進(jìn)去把兩人分開。</br>  陸喚淡淡地對霍涇川道:“倒不是多貴重的東西,一點心意罷了?!?lt;/br>  宿溪:“就是!你送了什么?心意都沒有!”</br>  霍涇川:“……”</br>  陸喚又將宿媽媽給他的紅包里面的一千塊全部拿出來,遞給宿溪:“全都給你?!?lt;/br>  宿溪眼睛一亮,以前每年都是一千二,今年看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被老媽抽走了四百,但是又被陸喚送回來一千,今年居然有一千八!發(fā)大財了!</br>  “……”霍涇川氣了個半死,嘟囔著不要吃狗糧了,扭頭就去看電視了。</br>  而廚房里頭,宿媽媽一邊擇菜,也一邊笑得合不攏嘴,宿爸爸在一邊倒了一點點酒,聞了聞,也是愛不釋手。宿溪這同學(xué)送禮物怎么那么會投其所好呢?宿媽媽喜歡打麻將,他喜歡喝點小酒。</br>  宿媽媽偷偷瞄了眼三個孩子都在房間,忍不住小聲對宿爸爸道:“我覺著,剛來的那個小陸,像是喜歡我們家溪溪?!?lt;/br>  宿爸爸不太高興自家白菜被拱,把酒罐子放下,道:“你就知道瞎編排,人家純潔的同學(xué)關(guān)系不行嗎?”</br>  “純潔啊,孩子們看起來都挺純潔的,但他看我們溪溪的眼神,明顯不一樣,剛才進(jìn)臥室之前,我看見那小孩還特地把小霍攔在外面,讓溪溪收拾好東西,才讓小霍進(jìn)去?!?lt;/br>  “這能代表什么?”</br>  宿媽媽神神秘秘壓低聲音道:“女孩子房間總是有一些散亂的東西要收拾起來才能讓人進(jìn)啊,這孩子細(xì)心啊,而且看起來對小霍進(jìn)溪溪房間很有意見的樣子。”</br>  “我服了你了?!彼薨职纸舆^擇好的菜,開始炒菜,一邊道:“一個小動作都能分析出這么多,你當(dāng)你福爾摩斯啊?!?lt;/br>  “女人總是敏感一些的,我感覺小陸看溪溪的眼神和你當(dāng)年看我就是一樣的。”宿媽媽看了眼已經(jīng)人到中年發(fā)福了的宿爸爸,找補(bǔ)了句:“當(dāng)然,溪溪眼光比我好,這孩子從頭到腳都遠(yuǎn)勝你萬倍?!?lt;/br>  猝不及防被扎了一刀的宿爸爸:“……”</br>  宿媽媽和霍涇川的媽媽之前喜歡把從小一起長大的宿溪和霍涇川編排在一起。但這會兒宿媽媽仔細(xì)對比了下陸喚和霍涇川兩個男孩子,越想越覺得,小霍的確很優(yōu)秀,但是和小陸比還是不行啊。</br>  瞧小霍進(jìn)門那雞窩頭,一看就是在家躺在被窩里不起床打游戲的。但小陸就不一樣了,個高腿長,黑色羽絨服,帽子上一圈毛,干干凈凈。先不提長相小陸要勝出小霍一個量級了,反正男孩子重點不在于長相,光是禮貌程度,小陸都要比小霍禮貌多了。他進(jìn)門知道送禮物,小霍呢,一進(jìn)門就往廚房跑——這根本不用指望他幫忙做家務(wù)了。</br>  而且據(jù)說,期末考試小陸成績也排在小霍前面。</br>  這還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小陸簡直完美。</br>  之前宿媽媽用丈母娘看女婿、閨蜜看閨蜜兒子的眼神看霍涇川,覺得小霍這孩子還算不錯,但大概那時候是因為周圍沒有誰和他比較吧?,F(xiàn)在出來了個小陸,樣樣比他強(qiáng),宿媽媽頓時看在自己家蹭吃蹭喝的霍涇川沒那么順眼了——</br>  瞧他還一個人獨占沙發(fā),緊緊握著遙控器,抓起盤子里的瓜果,盤子一下子就空了。</br>  不行。</br>  宿媽媽直搖頭,小霍不行,她倒戈了,小陸更好。</br>  宿媽媽心里這樣暗搓搓地編排,沙發(fā)上看動畫片笑得宛如公雞打鳴的霍涇川根本不知道,壓根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在宿媽媽心中從女婿候選人一下子淪落到了宿溪的普通朋友。在房間里的宿溪和陸喚同樣也不知道,只是感覺他們出來之后,宿媽媽熱情到了極點。</br>  吃飯的時候不停地給陸喚夾菜,讓小陸多吃點。</br>  比例大概是這樣——給宿溪夾一筷子,給霍涇川夾一筷子,給陸喚夾三筷子。</br>  平時在宿家都能享受到兩筷子的霍涇川頓時感覺宛如被打入了冷宮,渾身冷颼颼的。</br>  吃完飯后,一塊看了會兒電視,沙發(fā)上的座位分布也出現(xiàn)了明顯的變化。以前霍涇川來宿家,都是和宿溪、宿媽媽一塊兒坐在正中央正對著電視機(jī)的長條沙發(fā)上,最沒有家庭地位的宿爸爸一個人坐在旁邊離他們老遠(yuǎn)的兩人沙發(fā)上。</br>  但不知道為什么,今年坐在長條沙發(fā)上的變成了陸喚和宿溪,霍涇川被趕到和宿爸爸坐一塊兒了。這個位置看春節(jié)晚會都要扭過頭去,脖子酸得要命。</br>  他和宿爸爸互相對視一眼,眼淚都要流下來。</br>  陸喚卻是十分受寵若驚,大概是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家庭的溫暖,導(dǎo)致宿媽媽不停地給他倒茶,讓他吃橘子,他竟然有點不知所措起來,看了宿溪好幾眼,宿溪讓他快吃之后,他才剝了個橘子……遞給了宿溪。</br>  宿溪:……</br>  宿媽媽:……</br>  霍涇川:……臥槽,這小子太會巴結(jié)了,難怪把他在宿家的位置擠掉了!</br>  先前還不能來到這個世界,只能通過幕布看著的時候,陸喚便覺得宿溪家里和樂融融?;蛟S也只有這樣父母恩愛、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共渡難關(guān)的家庭,才能養(yǎng)育出宿溪這樣的性格來。</br>  那時宿爸爸宿媽媽或許還不認(rèn)識他,但他已經(jīng)對宿爸爸宿媽媽十分了解,因此初次見面就覺得非常親切?,F(xiàn)在終于可以坐在宿溪家里……陸喚看著熱茶上方緩緩升騰的蒸汽,覺得心中一陣滿足。</br>  初四拜完年后,宿媽媽就叮囑陸喚多過來玩兒,她非常地?zé)崆椋耆恢肋@幾天宿溪房門緊閉寫作業(yè)的時候,陸喚都在書桌的另一邊一塊兒寫。</br>  又下了幾場雪,陸喚和宿溪、霍涇川、顧沁一道,在公園里堆雪人打雪仗。</br>  本來是捏雪球互捶,但不知道為什么最后演變成誰往宿溪身上砸雪球,陸喚就砸誰。偏偏陸喚擲雪球精準(zhǔn)無誤,命中率完全就是百分之百,霍涇川和顧沁都被砸得慘兮兮,滿頭大雪,帽子脖子里也全都是,忍不住怒道:“喂!陸喚作弊啊,開掛吧?不玩了!”</br>  宿溪完全被排除在戰(zhàn)局之外,又好笑又郁悶,對陸喚道:“還讓不讓我參加了?!”</br>  陸喚只好退出,他一退出,戰(zhàn)局恢復(fù)了平衡,三個人又瘋玩起來。</br>  但少年蹲在花壇上面,羽絨服大帽子蓋著腦袋,漆黑漂亮的眼睛盯著她看,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宿溪又不忍了,主動退出:“我也不玩了,打來打去有什么意思,衣服都濕透了,干脆堆雪人吧?!?lt;/br>  “她就知道護(hù)著他?!被魶艽ǘ紵o語了,扭頭對顧沁吐槽道:“要不我倆也湊成一對,這樣他倆結(jié)婚的時候,我們家只用送一份份子錢?!?lt;/br>  顧沁有點慢三拍,愣了一下,頓時滿臉通紅,一腳踹過去:“滾啊?!?lt;/br>  公園里,并排四個雪人,兩個挨得緊一點,另外兩個老遠(yuǎn)。</br>  因為堆好后,陸喚非要把他的擠在宿溪的和霍涇川的中間,擠來擠去,最后把他的和宿溪的單獨離那兩人老遠(yuǎn)。</br>  漫天飛雪,打打鬧鬧,這個年就過去了。</br>  這同樣是陸喚所擁有的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新年。從前在寧王府看著外面街市小巷張燈結(jié)彩的時候,從沒想過身邊有了心悅之人,有了朋友,還有了會關(guān)懷自己的長輩,打雪仗堆雪人這些事情雖然尋常,但是對于從未擁有過的陸喚而言,卻具有不一樣的意義。</br>  燕國京城那邊繼續(xù)膠著著,太子一事還沒有徹底下定論。</br>  陸喚一面繼續(xù)等待,一面和宿溪一道,初七就去學(xué)校開學(xué)了。</br>  開春后陸喚讓兵部尚書提議的設(shè)立外貿(mào)監(jiān)察機(jī)構(gòu)的事情有了眉目,太子身上雖然出了大事,但皇上畢竟是想要保住太子的,于是從上元節(jié)到開春以來,想盡辦法地把先前貪污斂國難財?shù)哪羌峦频綇奈饔騺淼暮躺砩希@樣一來燕國與其他諸國的貿(mào)易矛盾便突顯了出來,兵部尚書堅持不輟地上奏此舉,皇帝便順?biāo)浦鄣赝饬恕?lt;/br>  和先前的宵禁一樣,外貿(mào)監(jiān)察機(jī)構(gòu)同樣是先選擇幾個州郡開始試行。若想推行至整個燕國,沒有個半年時間無法完成。</br>  但圣旨一頒布之后,陸喚這邊的系統(tǒng)便彈出來任務(wù)十八完成的消息,于是十分順利地,總的點數(shù)累積到了233點,距離三百點還有一大截,但是有關(guān)于減輕賦稅徭役的任務(wù)十六無論再怎么進(jìn)展迅速,也至少需要三年時間來完成,因此關(guān)于三百點的這方面,陸喚和宿溪都不急,畢竟急也沒什么用。</br>  先前陸喚數(shù)次措施,都是通過兵部尚書來完成,這一年以來,倒是讓兵部尚書在朝廷和京城積累了不少的威望,先前兵部不過是六部中的一部,但現(xiàn)在卻儼然成了六部之首。</br>  陸喚保持著每日都從眼線獲取京城消息的頻率,繼續(xù)留在這邊讀高三。</br>  只是上學(xué)期隔幾日回一趟臺山行宮即可,這學(xué)期卻因為京城局勢變幻莫測,不得不每夜回去一次。</br>  這學(xué)期課業(yè)又顯而易見地加重,每天堆積在課桌上的卷子夸張一點簡直有好幾斤,宿溪都有點吃不消了,上早自習(xí)的時候經(jīng)常因為睡眠不足而一覺睡過去。</br>  陸喚卻得益于良好的身體素質(zhì),比旁人有著更多的精力,去追趕他們。</br>  宿溪課桌里面除了書就是塞滿了各種零食,他的課桌里面卻是一些毛毯和枕頭,宿溪實在撐不住犯困了,他就悄悄往宿溪身上蓋一條毛毯,等巡邏的老師來了,再匆匆叫宿溪起來。</br>  春天下了一整個春天的雨。陸喚這個時候的成績也終于穩(wěn)定下來,從年級一百多逐漸向前追趕,四月份倒數(shù)第三次統(tǒng)考的時候已經(jīng)考到了年級二十多名。</br>  這個時候霍涇川叫他出去打籃球,他也不去了,為了和宿溪考上同一所大學(xué),全神貫注一心一意撲在學(xué)習(xí)上。</br>  宿溪也一邊鞏固自己的知識,實行了題海戰(zhàn)術(shù),一邊幫他從頭到尾復(fù)習(xí)一遍。</br>  宿溪還有點兒得意,崽崽雖然聰明,做許多事都非常厲害,但是用一年學(xué)會的知識,還是遠(yuǎn)遠(yuǎn)不如她這種苦讀了十二年的嘛。但是隨即一想,這有什么好得意的?。∷靡荒甑臅r間就能考到年級二十幾,自己努力了十二年,最好的名次還是年級第二?!</br>  宿溪緊迫感在即,也更加努力了起來。</br>  五月底,同年大燕庚子鼠年小滿,太子遭到的彈劾越來越多,四月廿九,太子被廢,遷出東宮,幽居皇子府。</br>  民怨散去不少,但金鑾殿上卻更加風(fēng)起云涌。</br>  太子這一退,東宮之位空出,下一任東宮恐怕就要正式監(jiān)國了。文武百官不得不從二皇子與五皇子之間站隊,大家都還記得臺山行宮有位守皇陵的九皇子,但是九皇子卻已經(jīng)有十個多月沒從臺山傳來任何消息。二皇子與五皇子的明爭暗斗愈演愈烈。</br>  京城消息頻頻傳來,陸喚數(shù)夜未睡,都前往燕國部署事情,這就導(dǎo)致即將高考,他身上卻事務(wù)繁重。</br>  宿溪其實很有點擔(dān)心,但是這個時候也只能撐著一口氣,將這段時間度過去了,等到高考過后,京城中大局穩(wěn)定,才是真的可以松一口氣。這個過程的確有點難,但只要他和她一起往前努力就好了。</br>  夏天炎熱,電風(fēng)扇在頭頂嗡嗡作響,宿溪與陸喚一道聽聽力,白色的耳機(jī)線兩人一人一只,從脖頸處隱入,外面的夏蟬聒噪不已,但教室里自習(xí)的學(xué)生卻格外安靜,兩人也十分安靜,只時不時抬手勾一下選項。聽力聽完之后,陸喚繼續(xù)往下刷題,宿溪幫他節(jié)約時間,給他把聽力一并改了。</br>  批改完后,宿溪有些驚訝地小聲道:“你這次居然只錯了一道。”</br>  “有獎勵嗎?”陸喚悄悄地問。</br>  他腦袋一靠過來,說悄悄話,宿溪頓時臉色有點紅,催促道:“快繼續(xù)寫卷子,把這一張寫完之后叫我,我?guī)湍銓σ幌麓鸢浮!?lt;/br>  陸喚揚唇點點頭。</br>  隔了會兒宿溪剝了兩顆糖,遞了一顆給他,清涼味的,可以提神,在夏日聒噪的蟬鳴中宛如一陣清風(fēng)。</br>  這夜,陸喚前往臺山行宮的時候,再一次從兵部尚書那里接到了消息。</br>  如陸喚所料,二皇子開始動手了。</br>  一日前,朱雀門陡然封鎖。</br>  先前皇宮里就傳出來過消息,皇帝在御花園倒下了,不知道是因為中暑,還是因為前段時間太醫(yī)判斷出來的有中風(fēng)的先兆。近半年來皇帝因為太子的事情殫精竭慮,龍體一直不怎么好,前幾日在金鑾殿上便已有重臣催促快點立新太子輔助監(jiān)國,然而皇上卻久久未下決定。翌日皇帝便下了一道圣旨,讓守皇陵已經(jīng)有一年之久的九皇子衍清回來。</br>  這道圣旨,卻沒能出京城。</br>  幸好皇上早有所料,擬了兩道圣旨,一道騎馬出京,一道交給身邊宦官,三日后離開皇宮交給兵部尚書。</br>  而在此之后,朱雀門便封鎖了,御林軍重兵把守,稱是查皇宮里丟失諭旨與對皇上下毒之人,官員全都不得進(jìn)入。</br>  京城中許多官員抗議,但是大部分官員的家眷在輕舟節(jié)入宮赴宴之后便沒有回來,一時之間眾官員也不敢輕舉妄動。御林軍首領(lǐng)不知何時成了二皇子的人,這幾日在朱雀門外十二時辰輪回巡邏,擅闖者死。</br>  五皇子顯然沒有料到二皇子居然敢如此膽大包天,直接猝不及防地便起事了,五皇子帶兵與其對峙,然而二皇子卻將五皇子的母妃推于城門之上。</br>  這便是短短幾日以來,京城發(fā)生的巨大變故。</br>  兵部尚書等人提前未雨綢繆,將家眷送出了京城,此時倒是還未受到掣肘,但是諸多同僚都在御林軍的控制之下,此時必須要有人前往北境,帶兵過來救皇帝。</br>  然而,這個時候事態(tài)嚴(yán)重,已經(jīng)是整個京城都被封鎖起來,一只蒼蠅也飛不出去了。</br>  ……</br>  陸喚收到信的當(dāng)夜,便安排當(dāng)時和自己一道上臺山行宮的羽林衛(wèi)做了一些措施。大部分人仍然留在臺山,唯有加上陸喚的六個人穿上黑色斗篷,輕裝上馬,分成三隊人馬,秘密疾速朝北境燕國兵力駐扎之地趕過去。</br>  然而路上遭到了血洗程度的刺殺。</br>  這場刺殺早在陸喚的意料之中,京城里二皇子只怕是早就下了命令,從臺山上下來的人,一個活口也不要留。這些人跟他下山之前,陸喚已經(jīng)吩咐過,如果發(fā)生什么事情,不要誓死保護(hù)自己,也不要前往北境,直接脫了一身羽林衛(wèi)服束,混入百姓之中逃過一劫。</br>  這場刺殺自然是成功了。</br>  三天后漕河上方漂浮起一具尸體,被泡脹得面目全非,懷中有九皇子的玉牌,稟告到京城之后,整個京城都以為九皇子死了,舉國同喪。</br>  但那其實是一具身形與陸喚相似的死囚尸體,早在半年前,陸喚做準(zhǔn)備的時候,就讓人找來送上了臺山行宮,答應(yīng)安頓好死囚的家人。</br>  京城中二皇子并不知道這一點,只知道除去了最大的心頭大患之后,皇位終于唾手可得。</br>  五皇子母妃受到挾持,不得不退讓一步。</br>  隨即,京城出了詔書,皇帝自稱年歲已衰,二皇子仁愛寬厚,能為燕國帶來福祉,擇日禪位于他。</br>  先前京城以及皇宮一切封鎖,都只是秘密進(jìn)行,二皇子完全能撇清關(guān)系,但此詔一出,二皇子想要奪得皇位的狼子野心便昭然若揭。當(dāng)時刺殺之時,馬背上的人的確是陸喚,假裝受傷滾入河中的也是他,只是從這里他便直接回到了宿溪的公寓當(dāng)中,二皇子再從河中打撈出來的人,便是那死囚犯了。</br>  唯有等到二皇子出手下此詔書之后,陸喚才可以名正言順地帶兵回京,以護(hù)駕之名。</br>  于是,詔書下了三日之后,京城議論紛紛之際,事態(tài)陡變,城外赫然是從北境歸來的大軍,烏泱泱一片,威風(fēng)赫赫。</br>  九皇子,也沒死。</br>  九皇子既然沒死,為何監(jiān)國的二皇子卻說他死了。九皇子手中明明有皇帝親筆召回的詔書,為何先前尸體找到之前,二皇子卻說他無詔回京。</br>  只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二皇子狼子野心,挾持了皇宮中的皇帝。</br>  陸喚帶領(lǐng)大軍壓境,變得名正言順起來,甚至順理成章地在百姓口中、史書上變成了一記英勇大功。在大軍之下,皇宮里的御林軍毫無抵抗之力,五皇子甚至為了皇宮里的母妃,主動里應(yīng)外合,開了京城的城門,放大軍入內(nèi)。庚子年五月初五,朝局動蕩,二皇子入獄,成為了階下囚。</br>  燕國民心所向,向的是帶大軍救國的九皇子衍清。</br>  想當(dāng)皇帝很簡單,殺了寶座上的人的頭顱,篡位即可,但難的是民心歸順,以及長達(dá)數(shù)十年地守住這皇位。</br>  第一個想當(dāng)皇帝的人,是謀逆、是篡位。謀逆永遠(yuǎn)名不正言不順,遲早會有人造反。</br>  第二個人將第一個人趕下來,卻是護(hù)國。</br>  皇帝的確年歲已高,正在等待一個退位的機(jī)會,只是二皇子按捺不住,早早地動了手。二皇子也不得不動手,皇帝即便不將皇位傳給陸喚,下面還有高他一著的五皇子,他沒有機(jī)會。</br>  陸喚等了半年,最后見這萍水相逢的二哥還是動手了,便也不得不順?biāo)浦郏屗闪藟|腳石。短短數(shù)日的風(fēng)云,卻令驚慌之中的燕國人民前所未有地?fù)碜o(hù)起九皇子即位起來。</br>  燕朔庚子年五月初六,太上皇正式頒布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沿用燕朔年號,九皇子聰慧過人,得天庇佑,朕今傳位,使其登基為帝,望其明君,使燕國百姓安居樂業(yè)。普天同慶,減稅三年。</br>  燕朔庚子年五月初六,是宿溪這邊的六月六日。</br>  陸喚帶領(lǐng)近衛(wèi)入大明宮,登基大典于三月內(nèi)擇吉日另行舉行,一切終于塵埃落定。</br>  許多事亟待處理,例如尚衣局需要量尺寸趕制新的龍袍,文武百官等待論功行賞,選拔提位,百姓等待二皇子以及同黨謀逆一事給個說法,中風(fēng)的老皇帝即將遷入行宮。</br>  百廢待興之時,陸喚在金鑾殿上商議完事情之后,先令燕國大赦三日,三日之后再行上朝。</br>  這三日京城熱鬧非凡,只知道似乎迎來了一位愿意減輕賦稅的明君,卻不知道,翌日,這位明君便火速拎著書包趕往了高考考場。</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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