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柏可對路斯久的笑”第一次出現時的場景——
方便面的熱氣隔在狐貍眼和桃花眼之間，穿著校服的兩個小孩兒對視，一個手拿著三明治，一個手上夾著面。
路斯久拿筷子的手頓了頓，然后垂眼應了一聲:“嗯。”繼續吃著面。
笑得不傻的時候，還挺可愛的，嗯，也挺好看的。
這也是，路斯久第一次覺得柏可好看。
“我可以在你家把作業寫完再回去嗎？”
路斯久抬頭看了一眼時間，快7點了。低頭吃完最后一口面，轉身把盤子和碗放進洗碗池，沉聲:“9點必須回家。”
柏可本想討價還價，但想了想，這是第一次來別人家，待久了確實不好。而且今天，確實夠麻煩她同桌了。所以——
“好！”
心情回暖的柏可現在才有心情開始打量路斯久的家。
還挺大的，一個開放式廚房，一個大客廳，過道那邊大概有3個房間吧。
不過和她家一樣，冷冰冰的，一點兒有人氣的東西也沒有。
哦，對，這是路斯久一個人的家，一個只有路斯久一個人的家。
她起碼還有個沈姨呢。
兩人在客廳茶幾上安靜地寫著試卷——高二下學期的作業都是試卷，一科一張卷子，每星期都是這樣。
學霸們的效率就是高，差不多9點的時候，兩個人寫完了4張試卷，還剩下語文和英語——這是柏可第一次在周五晚上寫作業，平時她都是在周日晚上睡前寫。這也是柏可第一次有了作為學生的緊張感，因為她不能比同桌寫得慢吧。
“收拾收拾，我送你下去打車。”路斯久站起身，把自己的試卷收了收，然后走去玄關穿鞋子。
“不用了，也不遲，我可以自己走回去。”她不能這么麻煩人家。
“認路嗎？快點兒。”路斯久穿好鞋，微皺著眉看著她。
看這不可置否的表情，柏可迅速收拾好書包，跟著路斯久出門。
到了樓下往小區門口走，路斯久拿出手機想打車，柏可伸手擋住手機屏幕:“我家離這很近，不用打車，我知道怎么走。”
其實柏可不想那么早回家，因為她不知道他們走了沒。
路斯久瞇眼看了她幾秒鐘，收回手機，手插口袋，揚揚下巴:“那你帶路吧。”
這是要送她回家？可是她不知道路怎么走啊？這不是翻車了嗎？
“那個……”柏可尷尬地笑了聲，“同桌……”
“什么？”
算了，翻車就翻車吧，反正她不想那么早回去。
“你能不能帶我回剛剛那個路口啊？我……剛剛沒記路。”
路斯久無奈地挑了下眉，他同桌嘴里真是沒什么實話，他看出來了。
他抬腿徑直往前走，柏可立馬心虛地跟上。
到了路口，柏可本想說不用送了，但是看到路斯久的眼神里滿是——你再廢話一句試試看的意思，也就閉了嘴，乖乖地主動帶路往家走。
路斯久今天不把她送到家，他是不會相信她會乖乖回家的。
走過了長長的三條街——嗯，這就是她說的近。他服了，這小姑娘主意怎么就這么正？
終于看到了別墅區，柏可在路口往那指了指:“我到了，家就在那。”
“嗯，那你進去吧。”他還是酷酷的。
“那我走了，同桌下周一見！”柏可朝他揮揮手，笑瞇瞇的，“柏可對路斯久式”的笑。
“嗯。”路斯久往后退了兩步。
柏可朝別墅區門口挪著，想看看路斯久離去的背影——昏黃的燈光，盤正條順的路斯久，背影一定很好看。
一轉頭，發現路斯久還筆直地站在路口，并且望著自己。
兩個人眼神一撞，撞到了柏可心里的某個地方，某個突然讓自己心跳加速的地方，就像是化學書上的噴泉實驗一樣，加了酸堿指示劑可以顯粉紅色的那種。
路斯久不知道她為什么回頭，只捕捉到一瞬她有點“猥瑣”，emmm，色瞇瞇的表情。
“路斯久，謝謝你！再見！”這是路斯久見過柏可笑過的最張揚最有活力的一次。她用力地朝他揮手，大笑，微風揚起她的短發，也將她清涼的聲音送到路斯久耳畔。
路斯久抬起下巴朝她努了努，示意她看路。真是不讓人省心啊。
直到女孩子進了門，男孩子才轉身回去，走了兩步，停下，掏出手機——打車！誰要走這么遠的路？還這么冷？還一個人？必不可能！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平靜地過去了，路斯久覺得轉學的決定做得非常對，他現在的狀態簡直不要太好——安靜地上課，安靜地下課，沒有那么多無聊的關心和同情，也沒有那么多歌功頌德的演講，還有一個傻乎乎算有趣的同桌——這日子過得還行。
然后月考就匆匆地來，也匆匆地去了。
老黃把成績單貼出來的那一刻，班里沸騰了——年級第一，路斯久；年級第二，柏可——兩人僅一分之差。緊跟著的就是管思思和陸恒，一個年級第三，一個年級第十。至于李塬，得從后往前看——嗯，班里第35，年級名次慘不忍睹，給他留個面子。
看到成績單的柏可，心里的聲音全部都是我靠？？一分？？是誰把我作文多扣了一分？？
“路斯久你可以啊！打破了我們可姐的霸榜記錄，她當第一可當了太久了。”李塬一邊吃薯片，一邊笑嘻嘻道。
柏可對他微笑，溫柔地說:“這次班里第35，上次還有30名，下次你是不是打算考倒數第一？這一個月作業自己做吧。作為班長，是時候督促你學習了。”
“我錯了，可姐！我不說了！”李塬立馬做小，讓他自己寫作業，不如賜他一條白綾死得干凈。
處理完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柏可轉頭看向自己同桌:“恭喜啊。”
路斯久沒什么波動，依舊看著小說集:“習慣了。”
忍住！你不能生氣！生氣了就代表你小心眼了！柏可，你要忍住！
柏可皮笑肉不笑，緩緩道:“路斯久，我們以后多多指教。”
“嗯，下次如果我考了第二，”路斯久看了她一眼，眼角帶著笑意，繼續悠悠道，“麻煩你告訴我一聲你現在怎么調節的。”
他在笑沒錯吧？他剛剛眼睛是笑了吧？我的天！他居然嘲笑我？這我忍的了？
算了，笑的挺好看的，忍一下吧——畢竟才一分。
調整好自己表情，她恢復笑瞇瞇的樣子:“同桌你真是厲害呢！以后能不能教教我啊？”
坐了快一個月的同桌，他還是無法適應她情緒轉換的速度，太陽穴跳了跳——他可真希望柏可不要說出什么惡心的話。
然而——“路斯久，你真是太棒了！物理能考滿分誒！我只考了118，你能告訴我你的學習方法嗎？”
“哇，路斯久，還有你的數學也考得好好哦！你真是太聰明了吧！當你的同桌真是榮幸呢！”
我是信了你的邪！路斯久壓著火氣閉了閉眼，咬牙切齒低聲說:“你給我閉嘴！”
“夸你還不行了？你這人怎么這么難弄啊？我跟你說，男孩子不能這么難弄的。你……”
“你知道自己為什么物理扣了兩分嗎？”路斯久面帶微笑，眼神里卻有些怒火，“因為你話太多。”說完就直接出教室了，他必定是聽不了柏可接下去要說的垃圾話的。
我靠？今天不好好氣氣你，我就不是9班你可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