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國之平手物語 ！
    自應(yīng)仁之亂以來，扶桑的歷史走入戰(zhàn)國時代，莊園制的經(jīng)濟逐漸崩潰，原先的莊頭、地侍逐漸被大名的奉行取代，貫高制和兵役制之類的規(guī)章，在各地流傳開來。早期的莊頭，多半是同村的富戶地主，雖然也有些欺上瞞下貪污賦稅的行為，但礙于鄉(xiāng)邑的情面，一般還不至于殘酷剝削。不過進入亂世之后，領(lǐng)主們彼此征戰(zhàn)不休，為了擴充實力，大肆地從領(lǐng)民身上榨取利益。在苛政的地方，農(nóng)人一年辛苦下來收獲的糧食，大半要繳納上去，又要在農(nóng)閑的時候承擔(dān)相當(dāng)沉重的勞役和兵役。
    這些沒有苗字的平民，努力工作的同時，還被稱為“賤民”。領(lǐng)主手下的武士殺死了農(nóng)人，最多只是受到一陣斥責(zé)而已，流竄各地的野武士，則更是囂張，甚至?xí)髂繌埬懙亟俾印?br/>     商人的行徑也與武士異曲同工。因為交通不便的緣故，各地的“座”把地方保護主義發(fā)揚了最高限度，肆意控制物價，特別是控制了衣帶、食鹽這些日用品的特權(quán)商人。
    實在無法忍受的農(nóng)民，紛紛以村為單位，結(jié)為互助團體，企圖稍加對抗，不過這種缺乏組織性的自發(fā)行動，往往收效甚微。
    這就給一向宗——也就是凈土真宗的傳播創(chuàng)造了最好的現(xiàn)實基礎(chǔ)。
    佛教東傳入扶桑以來，由于種種原因，一直向著世俗化和簡單化的方向發(fā)展，而凈土真宗就是這種畸形發(fā)展的極致。宣傳“惡人正機”理念，只須每日念誦“南無阿彌陀佛”即可消除惡業(yè)，往生凈土。僧侶到村莊里傳教，把百姓組織起來講經(jīng)。然而大字不識一個的農(nóng)人哪里懂什么經(jīng)文呢？最終講經(jīng)變成訴苦大會，訴苦大會又變成發(fā)泄情緒的罵場，最終這些情緒演化為了實際行動——百姓們終究開始不滿足于來生的幸福，而要追求現(xiàn)世的利益，于是宗教集會變成了一向一揆軍，驅(qū)逐領(lǐng)主，燒毀其他宗派寺社，擁立自家坊主執(zhí)政。很多無法出頭的下層武士，也出于各種原因加入到這種暴力活動當(dāng)中。
    有趣的是，本愿寺的歷來的上層，都不贊成發(fā)動一揆，但是下層涌起的浪潮，卻是連他們都無法阻止的了。
    ……
    看過了手頭的資料，平手汎秀覺得，如果不親自去三河，見識一下一向宗的面目，恐怕并不能取得準(zhǔn)確的情報。僅僅憑借“惡人正機”這四個字，就有如此威力么？許多參與到一向一揆的農(nóng)民，恐怕根本都不知道這四個字是什么意思吧。
    于是立即招來了經(jīng)常被派出去進行偵查工作的服部小藤太秀安。
    “三河一向宗活動的位置，你都弄清楚了吧！”汎秀徑直問道。
    “是。難道殿下您……”
    秀安臉上訝色一閃而過，歸于無形。近年來他算是越來越沉穩(wěn)了。
    “我打算親自去一趟三河?！?br/>     “這樣的話，在下有兩人推薦。”
    “是什么人？”
    “從甲賀出走的豪族?！?br/>     甲賀乃是忍者之鄉(xiāng)，那里出身的豪族，幾乎沒有哪家是不修習(xí)忍術(shù)的。
    “信得過嗎？”
    “與在下的伯父有數(shù)十年的交情?！?br/>     服部秀安沒有代替主君做出判斷，只是據(jù)實以告。
    “他們現(xiàn)在何處？”
    “剛剛才聯(lián)系上，現(xiàn)在正在附近。原先不知道該如何向您提起此事……”
    汎秀思索了片刻，吩咐道：
    “先叫過來看看吧?！?br/>     “是?！?br/>     小藤太領(lǐng)命出門，大約一個時辰之后，帶著兩個人回到城里。
    前面是個剃光頭發(fā)的中年人，披著一件半新的袈裟，手提著念珠，做僧侶打扮。后面那個少年人穿著滿是補丁的麻布衣，面有菜色，看上去像是跟班小廝，兩人俱是一般瘦弱矮小，容貌卻有幾分相似。
    來到汎秀面前，齊齊拜倒，由那個中年人開口說話：
    “參見監(jiān)物大人！”
    既然對方是來尋求靠山的，汎秀也沒有假意作求賢若渴狀，而是直接發(fā)問了。
    “你們是……”
    “在下甲賀瀧彌平次?！敝心耆酥噶酥缸约海洲D(zhuǎn)身指著后面的少年，“這是犬子孫平次?！?br/>     “甲賀瀧家？”
    這可是有名氣的忍者世家啊。
    “是?！?br/>     “聽說甲賀瀧家是南近江佐佐木六角氏素來重用的忍者勢力啊，為何會來此投奔呢？”
    “現(xiàn)在六角家中，分成好幾個派系，彼此攻伐，我們這些依附勢力，如果不能逃避的話，遲早會被殃及。”瀧彌平次神色不變，但語調(diào)卻帶了幾分黯然。
    算算時日，現(xiàn)在六角家的末世之主六角義治已經(jīng)上臺了，此人缺乏御下手段又對家臣十分猜忌，導(dǎo)致了內(nèi)部的混亂，逼得他已經(jīng)退隱的父親不得不重現(xiàn)出山整頓局勢。日后織田家上洛如此輕松，六角義治可以說是居功至偉。
    “好吧，你們從現(xiàn)在起就是我平手汎秀的家臣，我給你們兩百石俸祿?！?br/>     “多謝殿下收留?！敝心耆擞职萘艘话?，接著說到，“為了掩人耳目，我們父子希望使用新的苗字?！?br/>     “是什么苗字呢？”
    “先父的母族中村氏。在下改稱中村一成，而犬子改為中村一氏?！?br/>     “沒有問題。尾張也有中村這個武家，并不會引起注意?！?br/>     “多謝殿下！”
    接著汎秀又想考教他們?nèi)陶叩墓Ψ?，于是問道?br/>     “我想要前往三河一趟，親自查看一向宗的消息，有什么適當(dāng)?shù)霓k法嗎？”
    剛剛改名叫中村一成的中年人，上下打量了汎秀一會兒，回答說：“殿下您最好是以近畿武士的身份出行，明地里帶上十個侍衛(wèi)，再派幾個人偽裝成同道的的商人或者和尚?！?br/>     東國武士素來給人粗豪不文的形象，所以平手汎秀說自己是近畿來客，大概并不會受到質(zhì)疑。
    汎秀點了點頭表示同意，讓淺野長吉去組織隨行的侍衛(wèi)，又令松井友閑和河田長親照看政事，中村父子和小藤太則是化裝同行。
    走出門之后，卻看到本丸里面有兩人持著竹劍，竟是服部小平太和井伊直虎兩人。小平太自從失去一臂之后，苦練左手劍術(shù)，而今以汎秀專業(yè)的眼光看來似乎已有小成，進退之間頗得章法，攻守自如，似乎是汎秀所修習(xí)的那種京都劍道。而另一側(cè)的姬武士，卻是典型的關(guān)東套路，攻勢凜冽，出劍迅捷，倒是占據(jù)了七成上風(fēng)。
    平手汎秀走到近處，那兩人才停下手，相繼上前見禮。罷手之后，服部小平太氣喘吁吁，汗流不止，反倒是井伊直虎鎮(zhèn)定自若，氣息不亂。雖然前者傷后武力大減，不過這女子倒也的確是有些本事的。
    “我要出門去三河一趟，你們小心一些?！睔爿p聲吩咐道。
    服部只道了一聲“是”，表示領(lǐng)命，而井伊直虎卻說：“殿下，三河的地勢我都十分熟悉，請讓我同您一起去吧。”
    看來只是空領(lǐng)著俸祿卻沒有實際工作，令她惶惶不安了。汎秀輕輕一笑，回答說：“這次只是去見識情況而已，就算跟過來也沒有功勞?！?br/>     那女子錯愕片刻，才意識到這是一句調(diào)侃，頓時大為窘迫。
    “在下并無此意……”
    “那你就跟著吧！”
    “……是。”
    …………
    數(shù)年之前，平手汎秀曾經(jīng)獨自去過一趟三河。那時候浪人橫行，秩序混亂，儼然是戰(zhàn)國亂世的典型代表。而今雖然松平家卷土重來，占據(jù)了半國，但是地頭上四處晃蕩的野武士卻并沒有消失，從沓掛城向東，短短二十余里的路程，就看到了兩次流血械斗。
    民生自然也不會有太多好轉(zhuǎn)，好不容易走到一個大一點的鎮(zhèn)子，卻只能見到十幾家販賣日常品的商家。兩間居酒屋倒是生意不錯，但是建筑卻是十分陳舊，飄散出的劣酒味道更加沒有多少吸引力。鯨屋的門口掛著“二十文”的醒目標(biāo)志，不過卻是半掩著門，也許到了晚上才能知道客源如何。
    路邊還有衣不蔽體的婦孺在乞討，卻沒幾個人肯解囊的樣子，汎秀一時惻隱之心發(fā)作，取出幾十文錢扔下。身旁的井伊直虎，也連忙上前把余財散給他們。汎秀見之側(cè)目，后者卻立即低下頭去，退后兩步，不敢與之對視，接著又覺得不妥，小心翼翼地挪回來半步。
    汎秀一時想不透，也沒有在意。
    一行十余人，站在街上也有些醒目了，左右斟酌了一會兒，汎秀走到路邊相對干凈的宿屋里。這種性質(zhì)的經(jīng)營場所，雖然也包含了一些酒水和皮肉的交易，但是相對隱晦得多，不至于太過喧鬧。
    宿屋的老板娘正在同一個駝背老人嬉笑攀談，見了客人進來，方才緩緩迎過來。
    “居然是位武士大爺啊，您是要往駿河去的吧？”
    “不，只是隨處游蕩罷了?！?br/>     “噢，恕我多嘴了。樓上還有幾間房子?！?br/>     “嗯。去安排吧，價錢方面不會為難你的。”
    “那就多謝您了！”
    老板娘媚笑著轉(zhuǎn)身上樓，方才那個駝背老人卻湊了上來，沒等侍衛(wèi)阻攔，就自覺立在兩間遠的地方。
    “看大人您的樣子，一定是京都那邊來的吧！咦？為何我覺得見過您一面呢？”
    汎秀循聲望去，那人雖然衣著破舊，腰間也沒有配刀，但卻剃了頭發(fā)，既不像是町人也不像是武士。
    “我是自西邊前來的，幾年前的確有事經(jīng)過三河，你是何人呢？”
    這是個十分含混的回答，京都自然算是西邊，尾張也一樣是西邊。
    “小人本多俊正，以前是個鷹匠，現(xiàn)在……”
    那老人陪著笑臉回話，但卻禁不住露出苦色來。
    “現(xiàn)在如何？”
    “唉……我們鷹匠本來就是為城里的老爺們?nèi)返模@幾年太亂了，老爺們都忙著打仗，完全沒有生意??！而且養(yǎng)獵鷹還有花錢……”
    倒也是可憐人，所謂飽暖思****，現(xiàn)在三河人家門初立，的確還沒到坐下來安心享受鷹狩的時候。
    “大人您如果要招募鷹匠的話……”
    自稱本多俊正的老人取出懷里的笛子，輕輕吹了一聲，窗外頓時飛來一只黑羽的獵鷹，落在他的肩膀上。又扔出一塊石子到門外，指揮著獵鷹叼回來。
    這也的確是一門技藝，不過汎秀對此并不太感興趣。
    老鷹匠的臉頓時黯然下去：“您別怪我多話……”
    汎秀正要問些別的，突然心生一念：苗字是本多的鷹匠，莫非……？
    “你剛才說你叫什么？”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
    “小人本多彌八郎俊正?！崩先瞬唤獾卮鹆艘痪洌S即辯解說：“這個苗字是上上代的領(lǐng)主老爺賜給先祖的，并不是小人大膽私自取的……”
    汎秀微微頷首道：“我想起來了，幾年前的確見過你一次。”
    那時候，扔下的賞錢都不肯去接，現(xiàn)在卻主動湊上來求職，看來這幾年過得實在不甚如意啊。難道松平奪回了三河，手下的人卻過得比今川統(tǒng)治下還要差么？
    “是是是……”
    老鷹匠諂媚著接過話頭，也不知是否真的記起來了，眼里重新燃起一絲希望。
    “話說……你現(xiàn)在如此高齡了，兒子們還沒出來獨當(dāng)一面么？”
    汎秀如此詢問。
    “說起這個小人實在慚愧，要不是靠著附近的坊主，連兩個孩子都未必能養(yǎng)活……”
    “坊主？”
    “噢，就是凈土真宗的大師們?！?br/>     凈土真宗，終于找上線索了。看來并沒有想錯。
    一番攀談下去，那老鷹匠自覺得身份低微，也毫無保留的想法，將家底一五一十透露出來。他那兩個兒子，一個叫做本多彌八郎正信，年方二十出頭，另一個叫做本多三彌左衛(wèi)門正重，才十五六歲。當(dāng)年家境難以支撐，全靠了一向宗的扶助，才勉強養(yǎng)活妻兒。
    “既然附近坊主們?nèi)绱藰飞坪檬?，何必急著遷走呢？”
    “這個……”
    “其實我也是看到各地的寺社，口稱佛祖，卻只知侵吞地產(chǎn)，蓄養(yǎng)僧兵的無恥行徑，方才出來尋找一方凈土的?！?br/>     汎秀十分誠懇地表示。
    這個名叫本多俊正的老鷹匠，猶豫了一番，環(huán)視左右，終于小聲開口了：
    “最近新城主連續(xù)殺了好幾個行善的坊主，所以現(xiàn)在村子里都亂了，還有人說想要造反……我年紀(jì)已經(jīng)太大了，不想再折騰進去了?！?br/>     平手汎秀只是不斷微笑著聽進去，卻沒有表示任何態(tài)度。
    PS：三河一向一揆副本開啟~~(未完待續(xù)，如欲知后事如何，請登陸<a href="，章節(jié)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