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年沒見過這樣的雪景了。</br> 明杏站在院子里,靜靜的看了一會兒，就拿出手機來，拍了幾張照片,給喬喬發(fā)過去。</br> 喬喬在瘋狂尖叫:【我要來！我也要來！】</br> 安津市這些年幾乎沒下過雪,冬天也漸漸的沒有了冬天的感覺，喬喬好幾次都喊著想看雪,可惜一直沒有機會。</br> 明杏看她這么高興，于是又錄了個小視頻。</br> 剛放下手機,轉頭看見程放也出來了。</br> 他朝著明杏走了過來。</br> 早上給他洗了頭之后，中午又燒水泡了熱水澡,洗完他就躺床上睡著了，一直到現在才醒。</br> 人精神顯然好了很多。</br> “你醒了？”明杏看著他,眨了眨眼,看他的狀態(tài),總算暗暗松了一口氣。</br> “下雪就這么好看？”程放剛剛在后面看她好一會兒了，又拍照又拍視頻的，像個小傻子。</br> 明杏點頭:“嗯,都好多年沒見過了。”</br> 而且棠里像個世外桃源,景色本來就好，雪景更是錦上添花。</br> “走吧,帶你出去逛逛。”程放說著,去牽她的手。</br> 明杏點頭,乖乖讓他牽著,聽話的跟著他走了。</br> 這附近明杏都是走過的，待了兩個多月,也熟悉這里的景色,但這一場雪覆蓋下來,好像一切都變得陌生了。</br> 她一出門甚至辯不清方向。</br> 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白色。</br> 走了一小段路后，明杏忍不住問程放:“這是在哪里？”</br> 程放揚了下頭，示意道:“前面中學啊。”</br> 通往棠里中學的路，前面就是那條河，從橋上走到對面去，那里就是中學了。</br> 河面都凍上了。</br> “前兩年跟人打架，把他直接栽雪里了，就這！”程放還挺自豪，指了指前面路邊，眉頭挑了挑，“那之后他看到爺就繞著走。”</br> 程放別的不行，打人是真狠，前兩年脾氣不好的時候，拳拳到肉，腳腳落實，非得打得人服氣了才停。</br> “這么厲害的。”明杏還應和了他一句。</br> 無論是以前打架鬧事還是現在努力當個成績好的優(yōu)秀學生，程放都是那個程放，一直沒有變過。</br> “怎么覺得你在諷刺我呢？”程放輕輕彈了下她的臉，給明杏換了只手握著。</br> “沒有。”明杏搖頭，誠懇道:“放哥腿這么長，踹人都好看。”</br> 程放聽這話都愣了下。</br> 他那瞬間不敢相信這話是從明杏嘴里說出來的，眼神凝住，細微間，自她唇上流連。</br> “杏杏這說的是真話。”</br> “嗯。”明杏又應了一聲。</br> 是真話。</br> “下次找個欠打的踹給你看。”</br> “好。”</br> 明杏知道他在開玩笑，也不反駁。</br> 她覺得他現在心情能好一點點，人可以高興一點點，她就已經覺得很不錯了。</br> 程放輕輕揉捏著她的手指，搓的熱熱乎乎的，捂熱了又握著揣進自己兜里，直貼著身上的肉。</br> 他像個火爐一樣，可太暖和了。</br> 明杏挨著都不愿意離開。</br> 外面風大，程放沒敢讓明杏待太久，再加上天也快黑了，于是沒再往前走，兩人從另一條路回去了。</br> 進屋前，明杏站在門口，使勁抖了抖身上的雪，又把雙腳都踩干凈了，這才進去。</br> 她脫了外套，馬上裹上了毛絨絨的睡衣，直扯著被子要把人再裹緊一點。</br> 在外面一直被風吹著沒什么感覺，進來之后血液一下子活絡了，冷意也漸漸有了知覺。</br> “爺懷里不比那些暖和。”程放敞開衣服抱住她，使勁揉了揉她的臉，又把她的雙手放在自己脖子上貼著。</br> 雙臂緊緊的把人抱住，嚴絲合縫，快抱的人喘不過氣來了。</br> 鉆入鼻子里滿滿都是他身上的味道。</br> 明杏下巴在他心口的位置蹭了蹭，唇角彎著，輕聲說:“你輕點，臉都讓你揉壞了。”</br> “哪里會……”程放低頭，唇瓣停在她臉頰處，輕輕的碰了好幾下，笑道:“揉壞不會，我想親壞了。”</br> 又白又嫩，還香香的，誰不想多親幾口啊。</br> 明杏沒說話，抿了抿唇角，伸手又抱住了他的腰。</br> 她深吸了一口氣，就像個小貓似的，貼在他身上，抱著就不愿意再動。</br> 這樣真好。</br> .</br> 任喬喬沒開玩笑，她真的來了。</br> 駕照才到手不久，就自己開著車過來了，當然路上她就開了二十分鐘，其余時間都是路雋在開。</br> “明杏寶貝，抱抱。”任喬喬一下車就沖著明杏跑過來，直接抱住了她，笑道:“你不是說買不到票嗎？所以我來接你了。”</br> 一是為了接她，二也是順便看一看棠里的雪景。</br> “謝謝喬喬。”明杏有些驚喜。</br> 她確實這兩天要離開，也看了票都買不到，正愁又要去擠大巴。</br> 喬喬簡直是雪中送炭。</br> “我還給奶奶帶了禮物。”喬喬說著，往后面看。</br> 路雋愣了下，點了點頭，接著從后備箱提了兩個袋子出來。</br> “冬日暖心好物，不貴的。”喬喬貼著明杏耳朵說悄悄話。</br> 她主要是沖著景色來的，沒準備待多久，飽飽眼福就走。</br> 所以就進門給老人家打了個招呼后，就拉著路雋出去看雪了。</br> 給明杏留點時間，好讓她收拾一下，下午就出發(fā)回去。</br> 程放去收拾房間的時候，明杏給奶奶送了喬喬的禮物過去。</br> 奶奶笑著朝明杏招手，拉她過來。</br> “小放能遇見你，真是他都福氣。”很多事奶奶看在眼里，她都知道，只是沒有說出來。</br> 畢竟年輕人的事，她這個老婆子就不摻和了。</br> “傷心過了，都該往前看。”</br> 沒有人會比她更難過。</br> 那是她唯一的兒子，曾經也是牽著他的手，看他一點點長大，看他結婚生子，看他安穩(wěn)下來，也有了自己的家。</br> 他無論長到多大，在她眼里，都只是一個孩子。</br> 可人到這個年齡了，很多事都能看開，她可以把難過藏在心底，一直到帶著它死亡，但是……她很擔心程放。</br> 得知消息后，他面上裝著冷淡，可一直死氣沉沉，毫無生氣，光看模樣就讓人心疼。</br> 但明杏來了，他情緒明顯就起來了。</br> 明杏低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br> “奶奶，程放他有沒有跟你說過，他期末考了多少分啊？”</br> 奶奶搖頭:“沒有。”</br> 這些學習啊，分數的事，程放從來沒有和她談過，奶奶也知道他的性子，所以一直沒有問過。</br> 只希望這一年能夠他考上個大學，就已經很好了。</br> “他考了642分！”明杏語氣輕快，自豪的好像是自己的成績一樣，“第一名。”</br> 明杏用手比了個“一”。</br> 程奶奶愣了一下。</br> 這個分數代表著什么她一時還不明白，只是想起去年江安語拉橫幅放廣播的時候，好像是考了610多分。</br> 明杏強調說:“很厲害的，比我高考的時候分還要高。”</br> “而且我是文科生，程放讀理科，分數線還要低一點。”</br> 明杏的意思就是，程放有機會上一個很好的大學，甚至會比她讀的大學還要好。</br> 那瞬間眼看著程奶奶眼睛就紅了。</br> 她眼里閃著淚光，笑了起來，連連點頭，聲音哽咽道:“好，好！”</br> 似乎除了這幾個字，就再說不出其它的了。</br> 多好的孩子啊。</br> “還有三個月就高考了，程放他一定還能進步，考的更好。”</br> “奶奶，您就只管在家里好好照顧自己。”</br> “程放啊，超級厲害的。”</br> .</br> 回程路上，出太陽了。</br> 喬喬一路嘰嘰喳喳，流連于棠里的景色，還不愿意回來。</br> “喬喬，安靜一點。”路雋在開車，突然就對副駕駛上的任喬喬說道:“你一說話，我就想聽你說。”</br> 意思就是，他的心都光顧著聽她說話了，沒辦法好好開車。</br> “哦。”任喬喬應了一聲，答應道:“那我不說了。”</br> 明杏一時都驚訝于她怎么這么聽話了。</br> 換作以前，肯定嗤之以鼻，才不理會。</br> 以前路雋也對喬喬說過這樣的話。</br> 那時候是“任喬喬，吵死了，打擾我學習了。”</br> 中途在服務站休息，明杏和任喬喬去買東西了，剩路雋和程放在車里等。</br> 路雋轉頭看了眼程放，問:“聽說你幾次物理都是滿分？”</br> 程放愣了下，冷笑道:“爺自己學的，可不是你教的功勞。”</br> 路雋他也就暑假那段時間教了他幾節(jié)課，再說了，也是他自己有天賦。</br> “我是說……你可以考慮來我們系。”</br> 路雋認真說道:“你在這方面，確實很有天賦，我們現在有一個很重要的課題，正在進行中，如果以后你可以加入，那對我們是很大的幫助。”</br> “我像是做研究的人？”程放自己聽了都想笑。</br> 路雋竟然還點了點頭:“可以試試。”</br> 路雋似乎是真的在勸他，頓了頓，又說:“物理專業(yè)是我們學校的王牌專業(yè)，全國排前三。”</br> 程放頓了有幾秒。</br> “以后再說吧。”</br> 讀什么大學，考什么專業(yè)，他自己還沒有認真想過。</br> 等著高考完了他再想這個問題吧，一切隨緣。</br> 路雋點頭:“你真的可以考慮。”</br> 他沒什么別的意思，只是真的覺得，程放在這方面很有前景性，不忍心放棄一個人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