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下后，天黑的特別快。</br> 明杏看著時間，想著再改兩份作業就收拾東西回去，可一打眼的時間，再抬頭時，天已經黑了。</br> 她趕緊把東西都收拾了，出了辦公室，關好門，準備回去。</br> 學校里安靜的有些可怕。</br> 四下靜寂，只能偶爾聽見些蟬鳴蛙叫，黑漆漆的一片，連路燈都沒有。</br> 前幾天明杏都是這么晚回去的，說實話，她走得戰戰兢兢，心里特別害怕。</br> 再加上路又難走，她害怕摔倒或踩空，用手機打著燈，根本不敢走快了。</br> 走出教學樓時，她抬眼看了眼天空，深吸一口氣，暗暗的給自己壯膽。</br> 眼角余光有黑影掠過，明杏這還沒看清楚什么呢，已經腦補出還幾個恐怖的場景了。</br> 這種空無一人的時候，地方又空曠，最瘆人了。</br> 她從包里找手機出來，想打開手電筒。</br> 誰知道手機已經沒電了。</br> 也是，已經一整天了，她沒帶充電器，手機電板不是很好了，不怎么用也耗的沒了電。</br> 明杏害怕的咽了咽口水。</br> 就在這時候，身后突然亮起一道光。</br> 暖色的光從頭頂灑下，隨后跟著人的動作，微微晃動。</br> “害怕還待到這么晚。”程放的聲音隨著暖光傳來，下一秒人就走到了明杏身邊。</br> 程放看著她，輕嗤了聲:“瞧給你膽子小的。”</br> 他手上提著有燈。</br> 能照亮路，又不刺眼，似乎在那瞬間，心里的恐懼都消散殆盡了。</br> 至少有人在，比單獨一個人要好。</br> 明杏:“你怎么還在這里？”</br> 程放:“等你啊。”</br> 這起碼已經過去了四五個小時，這么長時間，難道他一直在外面等她？</br> 明杏沒說話，只是避了避程放，抬腿往前走了。</br> 程放提著燈走在她后面，光源正好能環繞著她，不近不遠。</br> 給人一種莫名的心安感。</br> 明杏一路上也一直在提防著程放。</br> 可讓她出乎意料的是，這一路上都很平靜，安全到達，沒有發生半點意外。</br> 程放看著她進了房門。</br> “晚安啊，明老師。”他笑得開心。</br> .</br> 周六是鎮上的趕集日。</br> 每逢這個時間，大家都會把自家種的菜和水果拿去集市上賣，或者和其他人交換。</br> 來一次棠里，難得能遇上這樣的時候，于是蔣貝貝約著大家，一起去集市上逛逛。</br> 畢竟他們來到棠里也一個多星期了，一直只是在學校附近，還沒有去別的地方看過。</br> 畢竟棠里的風景還是很好的。</br> 蔣貝貝性格開朗，和誰都處的來，很快就同這些叔叔阿姨，爺爺奶奶的處好了關系。</br> 蔣貝貝邊走邊說:“我覺得棠里要是能開發旅游，一定很有前景。”</br> “至少不用像現在這樣，窮的留不住人。”</br> 說實話，因為是支教，他們愿意待著，畢竟在他們心里，這只算是體驗生活。</br> 但對于那些被分配過來的教師們，一定不愿意一輩子待在這個地方。</br> 地處偏僻，不繁華，交通不便，沒有大城市的那些大商場和超市，甚至連收快遞，都極其的麻煩。</br> 很多人興高采烈的考過來，最后都敗在了現實上。</br> “那要是你，你愿意留下嗎？”胡渝面露不屑，問了一句。</br> 蔣貝貝愣了下，有認真思考這個問題。</br> 然后她回答:“如果我家離這里近的話，我會考慮。”</br> 如果面對這個問題的是她，她真的需要思考很多。</br> 她對繁華的大都市倒是沒什么向往和留念，只想和家人待在一起，過平淡又安穩的生活。</br> “明杏，如果是你呢？”蔣貝貝突然轉頭問明杏。</br> 明杏本來正看著前面的荷花池出神，猛然聽見自己的名字，愣了下，沒太反應過來。</br> 于是蔣貝貝又把問題重復了一遍。</br> 明杏倒是從來沒想過。</br> “應該……不會吧……”她有些猶豫，自己也不確定。</br> 她不愿意留下，不是嫌棄這個地方，而是因為，她會有更大的夢想和抱負，需要一個更大更好的地方，才能去實現。</br> 胡渝接話嘲諷:“畢竟是大城市來的。”</br> “算了，不說這些了。”蔣貝貝出聲打破尷尬，趕緊轉移了話題。</br> 她想，既然是出來玩的，就不要多給自己出一些難題了。</br> “走吧，咱們去前面看看有沒有什么好吃的。”</br> 幾人在集市里逛了一圈，倒是買了好些東西。</br> 特別是水果，又便宜又新鮮。</br> 中午時，找了一家店吃午飯。</br> 集市這邊倒還能找到幾家館子，不像學校附近，就幾家買粉面和包子的鋪子。</br> 剛剛坐下，就聽見外面“砰”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什么東西倒了砸在地上。</br> 震得窗戶都抖了兩抖。</br> 幾人順著聲音，不約而同的往外看。</br> 似乎是有人吵起來了。</br> 還沒看到人，就已經先聽見罵人的聲音。</br> “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東西，你更加和你那個犯法坐牢的爹一樣垃圾！”</br> 明杏轉過頭去的時候，一眼看到了程放。</br> 他面色陰沉，眼里漆黑的可怕，抬眼盯著眼前的人，一副極其兇狠又煞人的模樣，牙關緊緊的咬著，眼里的火，在一下一下的跳著。</br> 他雙手握拳，手臂上青筋暴起。</br> 對面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個子矮小又瘦弱，一雙眼睛瞪著人，嘴里還在罵個不停。</br> 不知道在吵什么，反正他罵的話都很難聽。</br> 明杏這輩子都沒聽過難聽的話。</br> 這讓她覺得，又不是犯了什么驚天大錯，不至于說出這樣的話來。</br> 程放就聽著他說，臉色陰沉的越來越可怕。</br> 旁邊人走過，都禁不住的往這邊看，縱然是那男人罵的難聽，卻都對程放指指點點。</br> 飯館里的人也小聲的談論了起來。</br> “你說這程放高中也讀完了，考不上大學，以后不會就留在鎮上了吧？”</br> “多半是這樣。”</br> “這以后可要小心了，讓家里孩子都離他遠點，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家子都不是好玩意。”</br> 蔣貝貝好像知道點這事。</br> “聽說那個混混的爸爸犯了事在坐牢……他看起來也好可怕。”</br> 蔣貝貝害怕的別過頭，小聲道:“好兇啊。”</br> 說起來她有點擔心明杏了。</br> 明杏現在住在他家里，要是之前程放沒回家還好，現在他回來住了，那明杏她……</br> 蔣貝貝有些內疚。</br> 之前分配宿舍的時候，她有想過和明杏一起住，但那個房間太小，兩個人實在擠，她考慮了很久，還是決定自己住。</br> 她想校長說會找到辦法，那騰個房間出來給人住，肯定不是什么難事。</br> “你他媽的再說一句試試。”程放冷冷出聲，隨手提起旁邊的一根棍子，朝著人就走了過來。</br> “老子給你臉了是吧，你罵誰都行，就他媽不能罵我奶奶！”</br> 奶奶是他的底線。</br> “她教不好兒子，也教不好孫子，罵她怎么了！”</br> 男人仗著現在人多，打了保票程放不敢對他怎么樣，說出來的話要多賤就有多賤。</br> 程放氣得眼睛紅了，眼看著要動手，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動作。</br> 他提起棍子大步往前走，朝著人就要直接打過去。</br> 那男人沒想到他來真的，嚇了一跳，往人群里躲。</br> 這都怕會鬧出什么事來，但也誰都不敢攔他。</br> “你少說兩句，程放什么人你不知道啊。”男人身邊的人勸他別說話了，同時又害怕的往后退。</br> 只想離遠一點。</br> 程放面色極其的可怕。</br> “你死定了。”</br> 程放朝他走了過來。</br> 陽光很大，樹枝橫亙，樹葉簌簌的響。</br> 有人在勸程放，千萬不要沖動。</br> 但勸不住，他根本沒聽。</br> 看他這架勢，能直接卸了人一條胳膊。</br> 這今天要是真鬧出事來了，那就完蛋了。</br> 程放往前走，那人連連后退，一直到進了飯館，那人才發現自己慌亂之下，進錯了地方。</br> 這哪里跑的掉。</br> 而就在這時候，程放一眼看到了明杏。</br> 那瞬間眼里的怒火停散，他腳步頓住，唯有一只手握的越來越緊。</br> 看戲的幾人在竊竊私語，說這下完蛋了。</br> 程放真要把事情鬧大了。</br> 他脾氣不好，一動手誰也勸不住。</br> 一片慌亂間，程放抬眼，遠遠的看見明杏坐在那兒，看著他，眼里有驚懼和害怕。</br> 他突然停住，多看了她兩眼，那瞬間腦子像是突然清醒過來，眼里的怒火漸漸消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