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不是我。”好在方道長的臉皮還沒厚到城墻的程度，聽了一耳朵的溢美之詞不好意思了一會兒之后，方歸元制止了招妹瘋狂贊美的行為。
    “咿喔？”招妹愣愣的卡住了話頭，“那是誰啊？剛剛明明沒有人啊！”
    “不就是我那個就會坑人的師傅嘍……”
    “哦哦哦！”招妹一聽，雖然不認識，但還是自己這一邊的，就高興的繼續夸，“大佬的師傅也厲害，厲害！”
    “你可別拍馬屁了，刮躁……”方歸元一伸手就把招妹摁到了懷里，“我走著呢，你可別打攪我。”
    于是招妹閉了嘴，乖乖的窩在方歸元的衣服里面，不過剛才的亂流給它帶來的陰影還沒有消散，仍在滴溜著一雙眼珠子警惕的感知著周圍的情況。
    方道長整理了一下被亂流搞得狼狽的自己，拉著根須繼續上路。
    也許是因為壞運氣已經在前面用完了，這一段的路程走的倒是十分的順利，沒有再出問題，方歸元甚至連腳底下的那種粘膩感都沒有再感覺到。
    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他換了一個新的身體，肉身和魂魄還沒有磨合好的緣故，所以感知都沒有了。
    希望沒什么后遺癥……
    方歸元心里暗自想到。
    說實話這一趟路下來給他帶來的刺激可真不少，不說在生死之間的游走這事，就說他那個扔下他這么多年沒一點消息的師傅突然現身還順帶了給他吸引了那么多大佬的仇恨……
    可惜有時候這差距過大也容易讓人對他們的認識有點模糊，反正方道長已經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眼下最讓他看中的是他的新身體。
    人家換個新身體那么多步驟準備的，他師傅也就做了個手工藝作品……不會給他粗制濫造吧？
    那還不如讓他自己慢慢修復呢。
    心里一邊想些有的沒的，方歸元一邊往前走。
    這次沒有十方的人幫忙引路，雖然走的困難，但方歸元卻能更加清楚的感受到穿越兩界之時發生的事情——這里的時間和空間好像都被扭曲了，完全不能被感覺到。
    到了現在，方歸元都不能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
    即使陶堯早就說了再怎么著也能趕得上，但他沒考慮到的亂流都已經出現了，方道長覺得對他的話也不能全信。
    可別千辛萬苦出去了結果卻發現過了期或者被送到了其他世界……
    不知道多了多久，方歸元總算走到了盡頭。
    通道的盡頭出是一層薄膜，摸起來手感和果凍比較接近，但是很難破開它，十分有韌性。
    對面混沌不明，不能清楚是什么地方——應該是綾灤界吧？
    只希望是離那學院近的，也省的自己跑路了。
    方道長伸手碰碰那微涼的薄膜，薄膜也隨著他的動作而起伏，和他的手掌始終保持一掌的接觸面積。
    這就是陶堯說的通道封口？
    在十方取得了權限，開始對各界進行聯通打開通道之后，各個通道的端口都是這樣的東西，在非特殊情況下，只有十方的人才能夠通過。
    這種薄膜和世界膜的性質差不多，只是簡化版而已……不過簡化版也夠方道長苦惱的掉頭發了。
    好在陶堯敢讓他偷渡，就有底氣讓他通過這玩意兒。
    只見方歸元手一攤，就有一個透明的錐子狀的東西出現在他的手心里面。
    方歸元拿著那錐子，小心翼翼的讓尖端戳上薄膜。
    尖端在和薄膜碰到的一瞬間就戳進了薄膜，但是后面不管再怎么使勁，也不能再讓它更進一步了。
    方歸元抱手而立，搞不清楚下面要做什么。
    招妹也難得的裝出深沉的模樣盯著那層膜。
    錐子沒了方道長的手撐著，卻還是直挺挺的樹在薄膜上面。
    過了幾息，開始出現變動。
    錐子就像冰一樣，慢慢的融化在了薄膜之上，而薄膜也因為錐子的融入，開始出現小范圍的凝固——就好像果凍的表面被凍上了一樣。
    不過只有一個拳頭大的地方。
    可拳頭大的地方也夠用了！
    方道長摩拳擦掌的，等待著接下來的變化。
    再是幾個呼吸的時間。
    被凍上的區域開始傳來小聲的噼啦啪啦的碎裂聲。
    最后在某個瞬間，它徹底的粉碎了，露出一個口子。
    一股陰寒刺骨的氣息透過口子拂上了方歸元的臉。
    招妹一下子被冷的炸了毛。
    方道長對此一點反應也沒有，畢竟時間極為有限，在口子出現的一瞬間，他就迫不及待的穿過了它，哪有空會體會一下寒冷？
    而薄膜在方歸元穿過去的下一瞬，就馬上修復好了那個口子，恢復如初。
    可想要是剛才方道長遲疑一下，就會失去穿越的機會。
    方道長滿懷欣喜的到達了對面。
    穿過通道之后，他到達的地方是一處極為深暗的海底。
    極深的海水吞噬了一切的光和熱，只有暗和冷，生命氣息也沒有絲毫存在。
    這片海底冷到了一瞬間就能凍死人的地步。
    而按理來說，方道長也是會在瞬息之間被冷死的。
    可是他沒有。
    方歸元覺得自己的身體現在正處于一種十分古怪的狀態——他可以知道外面關于“冷，暗，熱”這樣的概念，可身體卻不能把這樣的感覺傳遞給他。
    這樣的情況和梁珀差不多，可也有很多不同。
    梁珀作為旱魃，五感是徹底沒有了的，也已經失去了對于外界溫度味道的概念，但是方歸元看到什么摸到什么，能很清楚的知道那是辣的，那是冷的，但是身體失去了關于這樣的感受。
    所有的感受都成了表面上的了。
    大概這也是身體和魂魄沒有磨合成功的后遺癥？
    不過這樣雖然讓他沒有被凍死，可也很麻煩啊……
    這么深的地方，水壓有多恐怖也可想而知，在方歸元出現于此的時間里，水壓已經將他慢慢的壓到扭曲了。
    但是他的身體沒有受傷，只是整個人就跟個面團子一樣，被外面的力量揉來揉去的，但成分沒變。
    還好沒有被拉長壓扁，不然得多難看啊……
    方道長對于自己的處境還挺樂觀。
    他伸伸手，想要游上去。
    這里很奇怪，法力都能被凍上，只能自食其力了。
    方歸元很努力的在蛙泳，但游了許久之后，他也沒能看到一絲絲光。
    深成這樣？
    難不成穿越兩界沒難住他，反而讓這海把他困住了？
    老天爺就這么喜歡刁難他啊？
    招妹在他懷里被冷的瑟瑟發抖，鳥喙咬著方歸元的衣服扯了一扯，想要給自己保暖下。
    “你在亂流里面都沒事，怎么到這里就撐不住了？”方道長說道。
    時空亂流那么厲害的東西都沒傷害到招妹，就這么點的嚴寒就受不了了？
    話雖這么說，但方道長還是很關愛的把招妹收進了袖子里面。
    然后他繼續蛙泳，昂揚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