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通道里的燈光再次熄滅,封琛才啞著嗓子道：“那我們一點點試探著來，不要一次性將病毒全部轉移。不然不光是你，比努努也會受不了的。”</br> 他感覺到褲腿又被扯了扯,又低頭朝著比努努的方向道：“不許逞強,我說一點點來就只能一點點。”</br> 顏布布提步往門口走，燈光又亮了起來。他發現封琛并沒有跟上,轉頭去看,卻看見林奮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穿著一身睡衣站在通道里。</br> “林少將。”顏布布吶吶地喚了聲。</br> 他心里有些緊張。</br> 于苑對林奮太重要,這種轉移病毒的事他之前從未做過，并不能保證于苑就一定安全。</br> 要是林奮不允許他去給于苑轉移病毒的話就糟糕了。</br> 林奮慢慢走了過來,神情平靜，和平常沒有什么區別。他走到顏布布二人身側時停頓了下，但還是什么也沒說,只繼續往前，伸手在門鎖上輸入密碼。</br> 只是他的手不停發抖,密碼鍵都按不準確,一直在報錯。封琛便走了過去,低聲道：“我來吧。”</br> 封琛輸入密碼時，林奮看向了顏布布。</br> 顏布布以為他要問自己有沒有把握，能不能保證病毒轉移順利，那便只能如實奉告——沒有把握,不能保證。</br> 但林奮什么也沒問,只對顏布布道：“驅除黑暗，迎來光明。煩人精,你的確是光明向導。”他又看向一直仰頭盯著他的比努努,認真地道：“所有奇跡都是從你開始,從你凈化掉煩人精體內的病毒開始。好姑娘，你也是當之無愧的光明向導。”</br> 比努努在原地站了兩秒，突然雙爪握拳收在腰側，在原地小幅度轉了圈。再抬起下巴，倨傲地環視在場三人和一只量子獸。</br> 封琛這才推開門。門開的瞬間，于苑便撲了上來。林奮閃到他身后，非常熟練地一手扣住他雙臂，一手捏住他的下巴：“乖，沒事，沒事的……”</br> 顏布布和兩只量子獸也跟著進了屋。</br> 看著林奮將掙扎不休的于苑半抱半拖地放回床上，顏布布問比努努：“可以開始了嗎？”</br> 比努努看了眼薩薩卡，滿臉嚴肅地朝顏布布點了下頭。薩薩卡俯下身，在它頭頂輕輕碰了碰。</br> 封琛在比努努面前蹲下，捧著它的腦袋，和它額頭相抵：“向導班的高材生，你真的很厲害，整個學院都會為你驕傲的。”</br> 比努努抬起爪子拍了拍封琛的背，表示自己明白。</br> 封琛又站起身，目光深沉地看著顏布布：“別怕，不管發生什么，我一直都會在。”</br> “嗯，我不怕。”顏布布伸手按住封琛心口，“你也別怕。”</br> “好。”封琛抬手將那只手捂住。</br> 于苑突然掙脫了林奮的禁錮，朝著離他最近的顏布布撲來。他剛被林奮剪過的指甲又生了出來，正朝著顏布布脖頸掐去，張大的嘴里也露出了尖牙。</br> 林奮立即就抓向他胳膊，封琛也將顏布布護在懷里，但顏布布的精神力在此時放出，直直沖進了于苑精神域。</br> 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于苑的動作瞬間停住，那些嘶吼也消失在半張的嘴里。</br> 顏布布置身在一個幽暗的空間。這里和他之前見過的喪尸精神域沒有什么不同，四處都是繁雜的絮絮嘈嘈聲，像是人的低語，又像是電流通過的聲音，充滿了癲狂、混亂和無序。</br> 向導的精神力呈現方式和哨兵不同，不是絲狀，而是以任意形態存在于精神域中，但顏布布在這片空曠的空間里找了一圈，并沒有發現于苑精神力的蹤跡。</br> 不過他很快就察覺到有團黑影向他靠近，并變幻成一張大張的巨口，想要將他吞噬殆盡。</br> 顏布布條件反射地想躲開，但立即便意識到這是于苑的精神力，便一動不動地站立著，任由那張大口落下，合攏，將他吞進口中。</br> 顏布布的精神觸須瞬間被沾上了一層黑色，并飛快蔓延，向著里面浸潤。但同時也感覺到自己精神域里有一股力量闖入。</br> 他不用去感受便很自然地明白，比努努和他精神鏈接上了。</br>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br> 他覺得自己像是一條線纜，或者是一條通道，兩端連接的是于苑和比努努。他看著自己精神觸須上的黑色開始消退，接著又被新的黑色覆蓋住，再繼續消退……</br> 而籠罩住他的那團黑影也在慢慢改變顏色，從濃黑轉至墨藍，再繼續變淡，像是一塊灰蒙蒙的幕帳，上面沾染著淡淡的墨痕。</br> 因為知道外界有林奮和封琛看著，如果有不對勁的話會通知他，所以他并沒有分神去看于苑在外界的狀況，只專心伸展著精神觸須。</br> 比努努也在努力吸收著他精神觸須上的黑色，那塊幕帳從灰色變成了瑩白色，漸漸發出了點點銀光。</br> 時間靜靜地流逝，雖然于苑的精神域里還有不少這樣的黑影，但顏布布有些擔心比努努吃不消，決定今天就到這兒。</br> 他將精神觸須退出了于苑的精神域，在撤退的瞬間，察覺到比努努也和他斷開了精神鏈接。</br> 顏布布剛睜眼就看見了封琛。</br> 他躺在封琛懷里，封琛也正看著他，臉色蒼白，嘴唇沒有什么血色，看樣子在這段時間里嚇得不輕。</br> “比努努和于上校叔叔怎么樣？”顏布布問道。</br> 封琛的嗓子嘶啞得像是被砂紙銼過：“他們都沒事。”</br> 屋內很安靜，顏布布轉動腦袋往后看，一眼就看見了躺在床上的于苑，而林奮雙手撐在他腦袋兩側，就那么定定地看著他。</br> 他從封琛懷里下地，走到床邊，和林奮一起注視著床上的人。</br> 于苑像是睡著了似的安靜躺著，臉上的烏青褪去大半，皮膚只籠罩著一層灰色，原本的面容已經恢復了幾分。</br> 林奮聲音里帶著哽咽：“他真好看，對不對？他的鼻子、眼睛、嘴……沒有一處不好看。”</br> 顏布布道：“對！他沒有一處不好看。”</br> 封琛走過來，在他耳邊輕聲道：“走吧，把這里留給他們。”</br> 顏布布點了點頭，跟著封琛一起腳步放輕地出了屋。</br> “比努努呢？”剛跨出門，顏布布就連忙問道。</br> 封琛道：“比努努在你睜眼的前一秒，已經和薩薩卡去玩了。”</br> “它沒什么問題吧？”</br> 封琛摸著自己的下巴：“問題嘛……大問題倒是沒有。”</br> 顏布布一下就緊張起來：“那是有小問題了？它出了什么問題？”</br> “沒事的，那都算不上問題。”封琛看了他一眼，道：“它肯定去樹林抓變異種了，我們去找它。”</br> 顏布布聽封琛這樣講才放下心，和他牽著手往樓下走。他看見封琛后背的衣物都濕了一大片，心頭又酸又軟，便問道：“剛才我在于上校叔叔的精神域里時，看起來很驚險嗎？”</br> “是驚嚇吧……”封琛思忖著道：“畢竟那張臉一會兒是正常的，一會兒又變成喪尸，看著怪嚇人的。”</br> 顏布布頓時不高興了，停下腳步不走也不做聲。</br> 封琛曲起手指在他額頭上敲了一記：“生氣了？”</br> 顏布布轉開頭，板著臉看墻。</br> 封琛嘆了口氣，將他攬在懷里輕輕搖晃：“既驚險又驚嚇，短短半個小時，命都被你嚇掉了半條。”</br> “不是覺得我變成喪尸模樣難看？”顏布布跟著他的動作左右搖晃。</br> 封琛有些匪夷所思：“你覺得我那時候還會在意你難不難看？”</br> 顏布布靠在他懷里抿嘴笑起來：“那快說，說我變成喪尸也很好看。”</br> 封琛想了想：“你真好看，你的鼻子、眼睛、嘴……沒有一處不好看。”</br> 顏布布拖長聲音撒嬌：“不準照搬林少將的話，要自己想。”</br> “那我想想啊……”封琛將顏布布推遠了點，認真地看著他，“你真好看，你的鼻子、眼睛、嘴……”</br> 封琛將手指放在顏布布臉上，隨著吐出的每一個詞慢慢劃動。他的語速越來越慢，聲音也越來越輕，指頭從顏布布的眼睛和鼻子上一路下滑，最后落到他唇上。</br> 兩人就那么對視著，空氣隨著呼出的氣息也開始變得灼熱。</br> “哥哥……”顏布布輕聲道。</br> 封琛俯下頭，在含住他唇瓣的時刻呢喃道：“……沒有一處不好看。”</br> 顏布布被封琛牽著走向樹林。</br> 路燈光照下，他嘴唇殷紅，眼睛水潤，封琛一路上扭頭看了他好幾次。</br> “是不是還想親我啊？”顏布布斜睨著他道：“你每次想要親我的時候都是這種眼神。”</br> “哦？是嗎？那你說說是什么眼神？”封琛問道。</br> 顏布布熟練地回道：“就是欲.火焚身，很想撲上來把我——”</br> “行了行了，撕成碎片吞吃入腹。”封琛打斷他的話，“以后也別照搬這段話，要自己想。”</br> 顏布布便撅起嘴湊近他：“想親就親嘛，現在讓你親個夠。”</br> 話音剛落，前方林子就傳來追逐聲，封琛便將顏布布的嘴按下去：“比努努和薩薩卡在里面。”</br> 提到比努努，顏布布神情一凜，立即正經起來：“快快快，我去看看比努努。”</br> 樹林邊緣出現了薩薩卡的身影，它正在光線昏暗的林中左沖右突，像是在堵一只刺猬變異種。</br> 這刺猬渾身的尖刺猶如利劍，根根都泛著金屬一般的烏光，尖端還帶有倒刺，一看就非常不好惹。薩薩卡明顯也知道它的厲害，都不敢伸爪子去刨弄。</br> “薩薩卡，比努努呢？它怎么沒在這兒？”顏布布沒有看到比努努，便問道。</br> 薩薩卡一怔，停下動作，有些茫然地看著顏布布。那只刺猬變異種趁機想要逃走，沖向薩薩卡方向。但是在鉆過它腹下的瞬間，突然向上躍起，豎起尖刺刺向它腹部。</br> 薩薩卡還沒來得及出手，刺猬變異種就突然橫飛出去。它像是一顆長滿刺的球，在空中劃出一道長弧線，落向了另一個山頭。</br> 顏布布這才發現薩薩卡身旁有團黑影，看形狀竟然是比努努。估計是光線太暗，剛才竟然沒發現它。</br> 他正想讓比努努站到光亮處，突然就察覺到了不對勁。</br> 這里光線雖然昏暗，但全身黑的薩薩卡都能看得清，為什么會看不清它？</br> 封琛在旁邊輕咳了一聲，湊到他耳邊低聲道：“讓你說中了。”</br> 顏布布轉頭看向他：“說中什么了？”</br> “模樣變了。”封琛盡量壓低聲音，但這三個字還是傳到了比努努耳里。顏布布聽到它發出不高興的呼嚕聲，那團黑影里也出現了兩排雪白的小尖牙，就跟浮在空中似的。</br> “啊……這樣啊……”顏布布緩緩吐出幾個字。</br> 他沉默地注視著比努努片刻，開口問道：“比努努你有沒有覺得身體不舒服？”</br> 比努努沒有回應，三秒后，封琛又湊到顏布布耳旁低語：“它在搖頭。”</br> “你能看見？”顏布布震驚地問。</br> 封琛道：“薩薩卡用精神聯系告訴我的。”</br> 顏布布努力看向比努努，但這里原本就有光線，他的意識圖像并不會對當前場景進行提亮，所以依舊看不清。</br> “哈，哈哈……”顏布布剛笑出兩聲，便聽到比努努又在呼嚕，便將剩下的笑聲咽了下去。</br> 只是沉默兩秒后，他撲哧了一聲。</br> “吼！”</br> 顏布布繼續沉默，但幾秒后，又是連續幾聲撲哧。</br> “吼！”</br> 封琛在比努努沖過來之前，拉著顏布布往回走：“等它回屋了我們仔細看。現在要假裝不在意，我們散我們的步，免得它惱羞成怒干脆不回屋了。”</br> 顏布布捂著嘴點頭。</br> 半個小時后，比努努回了屋，顏布布總算將它看了個清楚。</br> “你知道嗎？你現在這種黑，其實挺顯眼的。”顏布布趴在枕頭上，看著躺在身旁的比努努，“你這種黑度和煤炭差不多，還是那種不會發光的煤炭……叫做啞光黑？但是會擋住光線，所以反而一眼就能看見。”</br> 顏布布停下聲音，湊近了去看比努努：“你現在是閉著眼的還是睜著眼的？你的眼珠和眼皮都混為一體了……哦，在瞪我啊。”</br> 比努努又開始齜牙，顏布布盯著它那排小白牙嘿嘿笑。比努努便閉上嘴，只發出呼嚕嚕的聲音。</br> “別理他。”躺在比努努另一旁的封琛將它頭掰正，“他不懂，你這是黑里俏。知道什么是黑里俏嗎？就是黑得最好看的那種。”</br> 趴在床尾的薩薩卡伸出爪子，非常贊同地拍了下比努努。</br> “明天我就給你做條花裙子，配這種黑里俏膚色最漂亮。還得抓緊時間穿，因為回到營地后就要把病毒母本提取出來，你就沒有這種珍貴的膚色了。美麗的東西總是很短暫，不要留下遺憾。”封琛又哄道。</br> 比努努輕輕嗷了一聲，翻過去將爪子搭在封琛身上。</br> “好了，睡吧睡吧，明天還要繼續給于上校清理精神域，你們兩個要早點休息。”</br> 接下來幾天，顏布布和比努努每天都在給于苑清理精神域。他負責連接和轉移，比努努負責吸收。于苑精神域里的黑色陰影越來越少，都恢復成瑩瑩柔光的模樣，再隱沒在精神域里。</br> 于苑的狀態也越來越好，雖然基本上都在沉睡，偶爾醒來時也是沒有意識地發愣，但看上去除了臉色有種病態的蒼白，已經沒有了任何喪尸特征。</br> 比努努倒是沒有繼續黑下去，但顏布布認為那是它已經黑到了巔峰，沒有繼續黑的余量和色度，除非它的皮膚也變成了暗物質。</br> 到了第六天，顏布布將于苑精神域仔仔細細搜尋了一遍，再沒有發現任何陰影。</br> 這片精神域已經被徹底凈化，也代表著他身體里再也沒有了喪尸病毒。</br> 那個懸浮在精神域中心的精神內核，原本干癟皺褶，覆蓋著一層黑瘤，像是某種腐爛的動物心臟。如今濃黑散盡，恢復了柔潤色澤，如同一顆蔚藍色的澄澈寶石。</br> “他為什么還不醒呢？”顏布布趴在床邊看著于苑，又輕輕地喚：“于上校叔叔，于上校叔叔……”</br> 林奮神情寧靜而滿足，他舀起一勺肉羹喂進于苑嘴里，道：“還沒睡夠吧，等到睡夠了就會醒了。”</br> “那他要是——”顏布布準備問要是他永遠都不醒了怎么辦，話到嘴邊又及時剎住。</br> “要是永遠這樣睡著，我也知足了。”林奮卻知道他想說什么，很自然地回道，接著又問：“不是給你說過飯菜好了嗎？快下樓去吃飯。”</br> “哦，是哥哥做的飯嗎？”</br> 林奮道：“對，味道還不錯，只比我的手藝差那么一點點。”</br> “……吹牛，明明哥哥做的飯菜比你做的好吃。”顏布布嘟囔著。</br> 林奮轉頭看過來，顏布布立即往門外走，到了門口又大聲道：“我哥哥做的飯菜明明比你做的好吃！”</br> 林奮聽著他腳步聲咚咚遠去，轉回頭繼續用勺子舀肉羹，臉上卻浮起一抹微笑。</br> 喂完飯后，他又給于苑按摩手腳。</br> 于苑體內沒有了喪尸病毒，但身體也迅速呈現出這些年疏于活動的狀態，不光身形瘦削，四肢肌肉也萎縮了一些。</br> 林奮撩起他的褲腳，雙手落在那兩條細瘦的腿上，一邊不輕不重地按摩，一邊輕聲說著話。</br> “……你問過我當初是怎么喜歡上你的，還猜測是那次去山里執行任務，結果被困在山里兩天，而我在那兩天里對你有了其他想法。”</br> 林奮停頓兩秒后道：“其實你猜錯了。”</br> “早在我們進軍隊服役之前，還在念軍校的時候，我就已經喜歡上了你。我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時，心里就只有一個想法：他是我的，必須是我的。”</br> “但你是那么耀眼，那么好看，身周都是追求者。我只能不斷努力，才有機會和你分去同一軍隊，和你執行同一個任務，在你走不動的時候問你要不要背……”</br> “當我背著你的時候腳都在發飄，不知道是怎么走的路。”林奮臉上掛著微笑，邊說邊轉頭去看于苑，“我那時候就在想，要是這條路永遠走不完——”</br> 他的話戛然而止，手上也停住了動作，就那么一動不動地怔怔坐著。</br> 片刻后才幾近無聲地吐出三個字：“——就好了……”</br> 于苑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醒了，躺在床上靜靜地看著他，那雙漂亮的眼睛里映出頂燈的碎光。</br> 他在對上林奮視線后，嘴唇翕動了下，像是想要說什么話。</br> 林奮屏住呼吸，慢慢湊了過去。</br> 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于苑，像是生怕這一切只是他的幻覺，撐在床上的手也在不停發著抖。</br> 于苑目光在他臉上逡巡，在他貼近自己時很輕地說道：“其實那天……我走得動的……”</br> “是嗎？你走得動。”林奮的眼淚順著臉龐汩汩淌落，卻又笑了起來：“那你裝得真好，把我都騙過去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