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浮車就停在對面斷壁上，礎石和安格森正探著頭往下看，當看見壁上那成群的巨大螃蟹時，礎石臉色一變，果斷轉身往后跑，喝道：“快退后。”</br> 幾名離得遠的手下跟著他一起后退，但安格森多停留了兩秒，剛轉身就覺得小腿一陣劇痛，竟然被一只爬上來的螃蟹給鉗住了。</br> 他拔了拔腿，沒取出來，另一只腳也被其他螃蟹給鉗住。咔嚓聲響，兩條腿傳出骨頭斷裂的脆響，安格森慘嚎著跪倒在地上。</br> “礎執事救我！”</br> 礎石轉身，對準那兩只螃蟹開槍，但更多的螃蟹卻爬了上來，在安格森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鉗住了他的手腳。</br> 咔嚓。</br> 當鉗住脖子的那只鐵鉗往里合攏時，安格森腦袋往下一搭，扭曲成一個詭異的角度，那些慘嚎也戛然而止。</br> 礎石不再管安格森，大步往車上走：“快上車。”</br> 顏布布和封琛正順著電線桿往后爬，封琛便看見了吊在空中的阿戴，以及那條一端纏在電線桿上的半透明蛇。</br> 阿戴仰頭瞪著他，盡管腳下就是涌動的螃蟹窩，目光卻依舊是不加掩飾的狠毒。</br> 封琛等顏布布毫無阻滯地從那蛇上爬過去，便拔出腰后的匕首，對準了那條蛇。</br> 阿戴見他拔出匕首，神情絲毫不變，只是在發現他對準的是纏在電線桿上的蛇后，臉上明顯露出了驚慌和不可置信的神情。</br> “你，你居然能看見？”</br> 封琛沒有應聲，只揚起手中匕首，毫不遲疑地扎下，刀尖刺入那條蛇的蛇身。</br> 但并沒有鮮血噴出，也沒有扎入實體的阻滯感，那蛇和阿戴卻同時發出了慘叫。</br> “啊！”</br> “嘶！”</br> 半透明蛇昂起纏在阿戴腰間的蛇首，吃痛地左右搖擺。而阿戴全身劇烈顫抖，抬手捂住了腦袋，臉色蒼白，活似她才是被生生刺了一刀的那個。</br> 封琛再次舉起匕首，阿戴嘶啞著聲音喊道：“小子，你還要繼續動手的話，哪怕你以后逃到天涯海角，也會被我主人抓住，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的味道。”</br> 她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仰望著封琛，卻見這名少年聽完這通威脅的話后，并沒有如同她想的那般，露出害怕或是猶豫的神情。</br> 他那雙眼黑沉沉的看不到底，冰冷得沒有多余的情緒，完全不像是受到了驚嚇。</br> 阿戴這時才終于感覺到了幾分恐慌。</br> 這名少年和其他同齡人不一樣，他心地冷硬，不但能看到自己的蛇，也會毫不手軟地殺了她。</br> “你能看見它，你和我是同類，你不要動手，我可以教你辦法，你應該還不知道吧？而且我剛才根本就不會殺你，只是嚇唬你。”阿戴看著封琛的目光有些復雜。</br> 封琛瞥了眼前方的顏布布。顏布布已經爬到了電線桿那頭，轉身后發現他沒有跟上，又準備爬回來。</br> “你呆在那兒別動。”封琛喝道。</br> 顏布布立即不動了。</br> 阿戴還在繼續：“你殺我沒有絲毫好處，反而是對安伮加的挑釁——”</br> 封琛聽到這里，眼底閃過一道冷芒，又是一匕首扎了下去。刀尖毫無阻礙地捅穿蛇身，和金屬電線桿撞出團火花，發出清脆的聲響。</br> 半透明蛇身體抽搐，被刺穿處冒出縷縷黑氣，像是被烙鐵灼傷似的，卻不敢松開電線桿。阿戴也痛得面無人色，抱著自己的頭在空中掙動，發出尖銳的慘叫。</br> 封琛看也沒看阿戴一眼，冷酷地拔出匕首，再次高高舉起。</br> 砰！</br> 裂縫對面傳來聲槍響，封琛瞬間低頭，一顆子彈擦著他頭皮飛走。</br> “少爺。”顏布布嚇得大叫一聲。</br> 那輛懸浮車半懸在空中，底下是揮舞著鐵鉗的一群螃蟹，礎石從按下的車窗伸出□□，對住封琛。</br> 封琛只得放棄對付那條蛇，在電線桿上飛快奔跑，連聲槍響里，他身后跑過的電線桿冒出一團團火花。</br> 地下的螃蟹紛紛往上爬，有些已經爬到了電線桿那頭，躍躍欲試地搭上長著尖刺的腳。</br> “下去，你們下去，不準過來。”顏布布騎在電線桿上，對那些爬上電線桿的螃蟹大吼。</br> 眼見最前頭的那只螃蟹爬近了，他竟然捏起拳頭要去砸。</br> 就在拳頭和那張開的鐵鉗要接觸到時，他后背一緊，又被拎到了空中，眼看著那只生滿毛刺的大鉗子，從他臉下方堪堪滑過。</br> 封琛提著顏布布，一口氣跑過了電線桿，速度快得螃蟹都來不及伸鉗，中途還被他踢飛兩只，撲撲掉了下去。</br> 顏布布已經習慣了被這樣揪住后背，在封琛手里一動不動，還很自然地調整姿勢，方便封琛把自己抓得更牢。</br> 封琛一直跑到沙灘外，才轉身往后看，正好對上礎石的視線。</br> 礎石目光陰森，一張臉被車內燈照得慘白。他從車窗緩緩伸出鐵臂，彎曲三指，對封琛做了個開槍射擊的動作。</br> 封琛冷淡地看著他，顏布布卻一臉憤怒地抬起雙手，對著礎石瞄準，嘴里不斷發出砰砰聲。</br> “砰砰，打死你，壞人。”</br> 接著他又做出拋擲的動作，像是在扔炸彈，嘴里也配上了音，念著啊嗚嘣嘎之類聽不懂的話。</br> 直到封琛拎著他離開，他才將兩手食指在嘴邊吹了下，像是吹走槍管上的白煙，再插回背帶褲的胸兜。</br> 封琛擔心礎石他們會追來，便尋那偏僻的地方走，找到一座室外停車場。他瞧瞧周圍都沒人，便鉆進了停車場內的一輛校車大巴。</br> 大巴車門開著，車內沒有人，應該是地震時恰好停在這里，學生和司機便都跑光了。</br> 封琛關好前后車門，在第一排座位坐下，呼呼喘著氣。m.</br> 顏布布坐在他旁邊，打開自己隨時挎著的布袋，取出一只巧克力，窸窸窣窣地咬開封皮，遞到了他嘴邊。</br> “少爺，吃巧克力。”</br> 封琛此時已經耗盡了體力，手腳虛軟，身體不由自主地發著抖。他瞥了眼巧克力，咬了一大口，靠著椅背慢慢嚼。</br> 顏布布等他將那口巧克力咽下去后，又遞上去繼續喂。</br> 封琛邊吃邊思索著阿戴的那些話，片刻后突然問顏布布：“你看不見那條蛇嗎？”</br> “蛇？”顏布布直起身打量四周，“哪里有蛇？”</br> “開始那女人帶著一條蛇，你沒看見？”</br> 顏布布茫然地回憶了會兒，搖搖頭：“我沒看見啊。”</br> 封琛盯著他：“既然沒看見蛇，那你說說，她為什么掛在半空沒有掉下去？”</br> 顏布布撓了撓臉：“我都沒有注意。”</br> “那我用匕首扎那條蛇的時候，你注意了嗎？”</br> 顏布布沉默片刻才吶吶地道：“你扎蛇的時候我沒看見哦，可能我正在爬吧，只看到了你扎電線桿。”</br> 封琛下意識攥緊了手，卻也沒再繼續追問，只皺眉沉思著。</br> 他吃完整條巧克力，臉色恢復了些，顏布布又去拉他背包拉鏈，從背包里取出瓶水，用大牙咬著瓶蓋慢慢旋。</br> 顏布布的牙齒在瓶蓋上打滑，發出吱吱的摩擦聲，還時不時吸一下口水。封琛實在是瞧不下去了，伸出手讓他將水交給自己。</br> “不用，少爺，我來。”顏布布卻側過身，擰著眉頭道：“我剛才沒有念咒語，所以打不開。”</br> “什么？”封琛沒聽清。</br> 顏布布鄭重地念了一句：“啊嗚嘣嘎阿達嗚西亞。”又凌空作勢抓了把什么，按在自己嘴上，再咬住瓶蓋旋轉，咔嚓一聲，瓶蓋開了。</br> “給，喝水。”顏布布將水遞給封琛。</br> 盡管顏布布只是咬的瓶蓋，封琛還是下意識用袖子擦了下瓶口。</br> 包里總共只剩下五瓶水，要節約著喝，所以封琛只喝了半瓶，便將剩下的遞給顏布布，示意他也喝。</br> 顏布布毫不介意封琛剛喝過的瓶口，擦也不擦地直接對著嘴，但他舍不得喝光，只喝了幾小口，便合上瓶蓋，將水重新放回背包。</br> 封琛放松地靠著椅背，閉上眼，嘴里隨意地問：“你剛才念的是什么咒語？專門開瓶蓋的？”</br> 顏布布瞥了他一眼，認真解釋道：“不是專門開瓶蓋的，這是魔力，可以開瓶蓋，也可以用來打壞人。”</br> “哦，對了，你朝著礎石扔炸彈的時候，也念了這個。”</br> 顏布布點頭：“嗯，有了比努努魔力咒語，我的炸彈會將他炸得稀巴爛。”</br> “比努努魔力咒語？”封琛微微睜開眼。</br> 顏布布臉蛋兒嚴肅地盯著他：“電視里比努努的大師父教的，如果你要學的話，我可以教你。”</br> 封琛剛放松下來，難得有了這份閑心：“那你教吧。”</br> “啊嗚嘣嘎阿達嗚西亞，來，念一遍。”</br> 封琛低聲道：“啊嗚……嘎嘎嗚亞。”</br> “不對，不是啊嗚嘎嘎嗚亞，是啊嗚嘣嘎阿達嗚西亞。”顏布布殷切地盯著他，做出夸張的嘴型，“看我，是這樣的，啊嗚，嘣嘎，阿達嗚，西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