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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眼,看到一個陌生的屋子,先是愣了下,隨即又看到了擺放在床邊衣架上的衣裙。
以及桌上香氣裊裊的香爐。
皺了皺眉。
難道是……夢?
“嘎吱。”
門被推開。
是翠蓮端著漆木的托盤走了進來。
“翠蓮,昨夜……”
話沒說完,猛地看到敞開的門邊,站著的一個勁身錦衣的護衛(wèi),驟然僵住!
翠蓮回頭,“哐!”一下,就砸上了門!
站在門口的龍一嚇了一跳,扭頭看了看,又笑起來,提著嗓子問:“九小姐醒啦?”
“……”
遲靜姝眼睛微瞪。
翠微走進來,將托盤放在桌上,一轉(zhuǎn)身,朝著遲靜姝就跪了下來。
以頭觸地,“請小姐責罰!昨晚奴婢……”
她昨晚察覺到動靜,想去查探時,竟然被人直接給敲暈了!
如今她唯一的心愿就是能保護好遲靜姝,卻不想,才一個晚上,就叫主子給歹人近了身!
現(xiàn)下只恨不能當場以死謝罪!
遲靜姝卻沒生惱——畢竟那可是東宮太子,手底下的護衛(wèi),天下有幾人能敵?
只坐了起來,問:“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說出了聲,才發(fā)現(xiàn)口中腥氣殘留,嗓子,也啞得厲害。
翠蓮抬起頭來,咬牙道,“奴婢昨晚……叫人敲暈了。等醒來時,小姐已經(jīng)好端端地躺在這里了。有幾個,幾個男子,說是貴人的護衛(wèi)。那貴人要借助此地幾日……”
翠蓮不太擅長口舌分說,不過遲靜姝隱約還是明白了幾分。
大約是自己毒發(fā)后,蕭厲玨做了什么?
她隱隱蹙眉。
昨夜的記憶不太清晰,只仿佛記得,好像有一個人,抱著她。
在她最難耐的時候,安撫著,輕哄著。
一點點地,將那折磨人的寒氣,揮散了下去。
她久違地安心,便那么睡了過去。
這人……
遲靜姝蜷了蜷手指。
眼前浮現(xiàn)了那妖異之唇畔邊,若有若無的笑。
在燈光里,在月色下,在霧氣中。
幽幽禍禍,迷離不清。
她輕呼出一口氣,看向翠蓮,“起來吧。并無你的過錯,不必如此自責。”
可翠蓮心里卻難過得要死,只不肯起身,依舊執(zhí)拗地低頭,“求小姐責罰!”
門外,龍一聽到,咂了砸嘴,小聲嘀咕,“這丫頭真蠢。”
被走來的龍三聽到,看了他一眼。
龍一立即干笑,“你怎么來了?殿下醒了?”
這一聲不低,屋內(nèi)的遲靜姝眼神一抬。
但是又聽不到外頭的聲音了。
便轉(zhuǎn)過身,朝翠蓮道,“你先扶我起來更衣,可是帶了吃食?我有些餓了。”
翠蓮一聽,也不堅持要罰了,趕緊起身,伺候著遲靜姝更衣洗臉。
然后又小心地扶她到了桌邊,將托盤里的一個精致小盅托出,打開蓋子,放到她面前。
一盅上好的養(yǎng)氣補血的藥膳。
遲靜姝卻沒動,只是看著那官瓷的金龍盤珠小盅,又轉(zhuǎn)而望向翠蓮。
翠蓮的神情有點復雜。
悶悶地說道,“這是那位貴人吩咐做的,說等小姐醒了,給小姐用下,對身子最好了。嗯……奴婢試過了,沒毒,就給小姐端來了……”
其實她是想說,這個東西對遲靜姝的身子好。
可看遲靜姝那嬌弱虛白臉蛋上的神色,又有點不敢說話。
遲靜姝倒是沒再說什么,拿起旁邊鑲金流云紋路的小勺子,慢慢低頭,吃了一口。
入口即化,絲毫不見藥味。
果然是宮里的東西,凡間當真不能比得。
她抿了抿唇,低著頭,慢慢地吃著。
翠蓮悄悄看她側(cè)臉神情,非喜非怒的,不知是個什么情緒。
不由心里惴惴的。
想了想,又自己找話說道,“小姐,昨天夜里,那貴人還派了個大夫,給您診了脈。不過也沒跟咱們說到底怎么回事,奴婢瞧著他們那模樣,尤其是那個大夫,一臉的猥瑣風流,好像……不像是干好事的。”
“……”
外頭的龍一龍三對視一眼。
龍一捂了捂眼。
桌邊。
遲靜姝頓了頓,放下勺子,眼里隱約露出幾分笑意,朝翠蓮看了一眼。
翠蓮還以為自己說錯話了,連忙道,“小姐您繼續(xù)吃呀!奴婢不亂說話了。”
遲靜姝搖搖頭,“拿下去吧。”
翠蓮懊惱地垮下臉,伸手,將桌子上的東西收了,又道,“小姐再休息一會兒吧。”
遲靜姝卻笑著搖搖頭。
轉(zhuǎn)而道,“請門外的兩位護衛(wèi)大人進來吧。”
翠蓮一愣。
門口的龍一和龍三又對視一眼。
龍三皺了皺眉。
龍一咳嗽一聲,敲了下門,才推開些許,笑道,“打擾九小姐了。”
抬眼,便見那少女端坐桌邊。
明明不過十二年華,身嬌面嫩,可就這樣安然坐著的姿態(tài),卻又無端自成一股尊貴大氣。
叫龍一看得一驚。
心下暗自嘀咕,卻已走進門內(nèi),也不靠近,笑著行了一禮。
遲靜姝看了眼站在門口沒進來的龍三,也不計較。
淡淡道,“你家主子呢?”
這語氣……
龍三在門口,眉頭再次擰緊——可不像是一般女子在面對堂堂鬼太子時的慌張不安。
這遲靜姝,果然只是無意與太子殿下巧遇的么?
門內(nèi),龍一笑道,“殿下中毒了,如今在西邊那頭的屋子里歇著。”
說著,又朝遲靜姝微微抬頭,“九小姐可要去瞧瞧么?”
遲靜姝眉眼微凝,“中毒?”
龍一頷首,“是,醉梨花。”
說完,便見遲靜姝神情微變。
心下了然——能給太子殿下解毒那么多回,想來是對毒有所了解的。如今這一試探,看來猜測非虛了。
那么之后的事,應該便好說多了吧?
又道,“殿下昨夜尋到小姐,本是要跟小姐索要解藥的,可不知……為何竟沒解開那毒。”
他的話沒說完。
遲靜姝卻已經(jīng)聽明白了他的暗示——蕭厲玨身上的醉梨花,跟她有關(guān)。
如何會有關(guān)?
遲靜姝唯一想到的,便是夏日祭宮宴那晚。
她被迫飲下的那粒藥。
除了能對蕭厲玨身上的千金媚有緩解之用,莫不是里頭還藏了‘醉梨花’和‘雪上仙’?
她心中猛地一動——蕭墨白!原來竟是如此計劃的!
就說了,這么一個蟄伏多年的人,一招出穴,怎會如此輕易敗在蕭厲玨的手上?
果然這宮里的人,一個個厲害得都如妖魔轉(zhuǎn)世,玩弄算計,戲耍人心,都是手到擒來之事!
她看了眼龍一。
臉上的神情卻未如何變化,只是語氣愈發(fā)冷離地說道,“所以,太子殿下,是要我的血么?”
龍一微微瞪眼——這丫頭,好聰明啊!
他明明還沒說什么呢,她居然就前后都想通了!
當即一笑,“是,小姐聰睿,無需小人在多說口舌了。還請小姐……”
“若我不同意呢?”遲靜姝忽然一句打斷龍一。
龍一募地愕然抬頭,“您為何不同意啊?”
遲靜姝冷笑,“那藥,是他逼我入口的。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會中了此毒。這都是他咎由自取。”
“啊?!”
龍一還從沒聽過這么直白地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的言論。
門口的龍三卻勃然大怒,“放肆!給太子殿下獻血,是何等的榮耀臉面!你還敢拒絕,是想以下犯上,罪抄九族不成!”
遲靜姝臉色一變。
還沒說話,后頭的翠蓮先跳了出來,張口就罵,“有求于人還這么囂張!我家小姐跟你們說話才是賞臉!別給臉不要臉!主子都沒說話呢,你一只看門狗,在這吠什么!”
“……”
龍一傻眼——看門狗?他們龍衛(wèi)?呃……
龍三頓時氣得七竅生煙,想再說什么。
桌邊的遲靜姝已經(jīng)說道,“我的丫鬟說得沒錯,若要我的血,讓你們主子親自來求,不然,除非殺了我,從我這放血去。除此以外,你們一滴也別想要!”
龍一張了張嘴。
翠蓮已經(jīng)跑過來,伸手一推,“快滾!”
“哐!”
龍一被推得只踉蹌,還差點被關(guān)上的房門給砸了鼻梁。
愣愣地在門口站了許久,突然扭頭,氣急敗壞地伸手一指龍三,“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
龍三正氣頭上,也不理他,轉(zhuǎn)身就走!
龍一恨恨跟上。
才走到西廂房這邊,就見葉尚春拎著個浴巾,一臉優(yōu)哉游哉地往院子外頭去。
龍一趕緊上前攔住,“臭老頭,你干嘛去啊?”
葉尚春拿著小眼瞄他,“這后頭的溫泉挺好,我去泡一泡呀!”
“……你不照顧殿下了?”龍一問。
“他好端端的,要照顧什么啊?”葉尚春撇嘴,又要走。
龍一一把伸手拽住他的后領(lǐng)子,“殿下的毒不解了?”
葉尚春又斜眼瞅他,“你們拿到那姑娘的血了?”
“……”龍一泄氣。
葉尚春拍開他的手,笑瞇瞇地搖頭,“那不是白扯?沒那姑娘的血做藥引子,也做不出解藥。”
“那就讓殿下這么睡著?!”龍一有些急了。
葉尚春笑著往前走,“車到山前必有路。你們這群呆瓜狗,不懂啊!呵呵呵……”
“……”
龍一看他故弄玄虛的模樣就想上去狠狠踹兩腳啊!
站在原地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