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更新斂財人生之重啟 !
重啟時光(59)
贍養(yǎng)費這個,以現(xiàn)在的物價水平來說,給的不算少了,能在小鎮(zhèn)上保證她過的很體面。
正是因為現(xiàn)在這物價,林雨桐才覺得一把出去花兩千有些過分。以現(xiàn)在來說,這兩千絕對不是一個小錢。
這是多大的一筆錢呢?這么說吧,現(xiàn)在一塊錢能買六個饅頭。就是饅頭店里那種饅頭,五毛錢買上三個,一個成年女人基本是能吃飽的。
在省城好一些的商場,花這么多不奇怪。但一個鄉(xiāng)鎮(zhèn),服裝店里的衣服加起來值不值兩千都不一定。你就是怎么花也不能花出兩千去。
林雨桐的眉頭皺著,一時沒有說話。
楊碗花以為林雨桐不愿意,“我是借的,以后肯定還你們……”
這不是借不借的事。
見林雨桐還是不說話,楊碗花就抹眼淚,“我就買了個衣服化妝品做了個頭發(fā)買了幾個水晶頭飾……反正就是花了兩千。我自己是有錢,但不是都叫老杜給我借貸出去了嗎?現(xiàn)在年跟前了,人家都借債過年,哪里有錢還債?這不是錢暫時收不回來嘛。我也沒想買的,紅秀說能賒賬我才賒賬了,想著過了年給她,誰知道轉(zhuǎn)身她就堵住你爸要債……叫你爸回來把我好一頓排揎……”
哦!不是嫌棄給的贍養(yǎng)費少呀。
只是被坑了是吧!
林雨桐就跟楊碗花道:“你把買的東西拿出來我看看……”什么化妝品和頭飾,這么貴?
結(jié)果東西一拿出來林雨桐笑了,也就是楊碗花了,等閑誰上這個當(dāng)?
化妝品都是假的,沒拆包裝的那些一看就是偽劣商品的瑕疵品。還有這個頭飾,什么水晶,就是塑料的。這玩意二十塊錢從廠里能買一箱子。
林雨桐特別利索,“等著,我拿錢跟你一塊結(jié)賬去。”
楊碗花一喜,這兒媳婦其實還挺好說話的。等桐桐一出來,她就穿著大拖鞋跟在后面,也不怕冷了。之前被金保國訓(xùn)之后的喪氣一下子沒有了,特別榮耀。
她林家的丫頭再能耐,不也不敢不管自己這個婆婆嗎?
婆媳一直都不咋親近的關(guān)系,今兒這一前一后的逛街,瞄見的都當(dāng)西洋景看。挨著紅秀服裝店的鞋店老板娘靠在門口跟人聊天,見這婆媳過來了朝紅秀服裝店那邊露出幾分幸災(zāi)樂禍來。
林雨桐假裝沒看見這眉眼官司,撩開棉門簾一進(jìn)去,正在招待客人的紅秀顯然是沒想到來的是林雨桐,愣了一下之后才堆起笑臉,“哎呦!您可是貴客!快坐快坐……”
林雨桐把錢遞過去,“兩千對吧!你點點……”
不用!不用!“我還能不放心您嗎?”
一碼歸一碼,“錢你要看好……”
“看好了看好了!沒一點問題!”這雖然跟預(yù)想的不一樣,但宰了這么一刀,夠自己過個肥年了。便是知道自己要的價錢高,但那又怎么樣?領(lǐng)導(dǎo)更不能賴賬了。她收的一點心理負(fù)擔(dān)也沒有。
林雨桐再次確認(rèn),“一件上衣八百……理發(fā)兩百……一套化妝品七百,一個水晶發(fā)箍三百……一共兩千,對吧?”
對!對!
林雨桐朝紅秀笑了笑,“那就行了。老板娘你忙著吧……”說著轉(zhuǎn)身就往出走,也不管楊碗花是不是在里面繼續(xù)跟人寒暄呢。
她出來下臺階的時候邊上鞋店老板年伸手扶了一把,“可慢著點,咱們這臺階高。”
林雨桐就順便跟她搭話,“年前生意不錯?”
“也就趕在年跟前,大人的鞋子不好賣,倒是孩子的鞋,基本是啥樣子的都好賣。”
林雨桐指了一雙平底的軟底布鞋,“我在家里穿的,給我三十七碼的。”
“這個好,這個輕便,還防滑。平時賣十塊,你給八塊就行。”
林雨桐直接接了,給人家了十塊,那邊也不找錢,再塞了一雙襪子就得了。林雨桐就笑,說話的聲音可不低,“老板娘,你這生意做的公道。公道好啊,這市場行情亂不得。總覺得咱們這里天高皇帝遠(yuǎn)的,沒人管的著,要真這么想,那可大錯特錯了。我跟你說,這啥事都是有規(guī)矩的。像是故意抬高物價,欺騙消費者,是有物價局管的。一旦超出市場價格的三倍,罰下來絕對輕不了……”
“那是!”這邊的老板娘暫時沒明白啥意思,只不停的應(yīng)和著,應(yīng)和了兩聲,突然反應(yīng)過來了,人家可不是在跟自己說話。
說這話的意思就是叫自己給隔壁的紅秀帶話呢。
是的!楊碗花被坑的事,別人不知道,她這個鄰居是能知道的。兩家門挨著門做生意,她賣衣服,自己賣鞋子,其實是沒有啥沖突的。可如今自己這邊的女鞋男鞋都賣不動了,原因是紅秀不地道,偷著賣鞋,買衣服買褲子的時候就給人家搭配,這就把自己襯的沒生意了。幸而也是今年舍得給自己買新衣新鞋的大人少,但對孩子,那就不一樣了。就是再難,孩子該長還得長,這是不能省的。她都想好了,來年就改童裝店。孩子的衣服鞋襪啥的,自己都帶。
雖然為以后想了出路了,但誰這么被暗算,心里的心氣能平?平時她最注意的就是隔壁,那邊的生意越是紅火,她這心氣越是難平。之前紅秀攔著金保國的時候她啥都聽見了。都是女人,紅秀打的啥主意當(dāng)誰不知道呢?
暗地里誰不嘀咕?
大家都在打賭呢,就看金保國認(rèn)不認(rèn)這個債。金保國那樣的人,精明著呢,誰能坑了他?能坑那肯定是樂意被坑。要真是認(rèn)下這個債,那說不得真對紅秀有幾分那個意思呢。男人嘛,這兒吃點虧,別的地方總得找補(bǔ)回來,對吧?這要是不認(rèn)這個債,紅秀可就有機(jī)會不停的找人家了……畢竟嘛,誰不知道金保國給飯館打招呼不叫賒賬給楊碗花的事。紅秀一個女人家,不是飯館,人家賣衣服的,你也沒打招呼,已經(jīng)賒賬了,還不是小數(shù)目,這錢不認(rèn)就算了?算不了就還得找他,這男男女女的常接觸,又是女人主動,哪有成不了事的。
大家賭的是得要多長時間金保國能被紅秀拿下。
可怎么也沒想到,金保國是個能人。打發(fā)兒媳婦來了!這兒媳婦二話不說的把帳給結(jié)了,好似沒事了!可厲害的在后頭呢!
之前賒賬欠債的時候,不能說紅秀她坑人。但現(xiàn)在把錢給紅秀了,就把紅秀坑人的事給做實了。然后呢?然后紅秀賣給人家的貨可在人家手里呢,那是超出市場價格的三倍嗎?那是超出三十倍三百倍都不止。
你就說怎么罰吧!
要是一般人那是明知道被坑了也沒法子,最多來你店里鬧一鬧……可林雨桐這樣的人人家一個電話就有人來查你!
你就說你這生意往后死不死?
這老板娘差點笑出聲來,殷勤的把人送出去,聽著楊碗花啥也不知道的念叨兒媳婦,“那鞋哪能穿呀,誰現(xiàn)在還穿那樣的鞋……”
這婆媳倆走遠(yuǎn)了,紅秀剛才已經(jīng)聽了個大概,那邊一走她就變了臉色。回店里往出打了好幾個電話,問這個事情。
那邊就道:“本身處罰不了多少錢……可是,一旦動用關(guān)系整你,那你這生意還能做嗎?你那消防過關(guān)嗎?鋪面需要整改嗎?我說妹妹,這里面的事情多了去了。真要找麻煩,總能找出來的,這么不停的叫你整頓,你損失多少?你沒事得罪人家干嘛呀!幸而人家出手留余地了,話給你撂下了沒動手,就是給了三分臉面。你要聽我的,就趕緊過去,該退還人家多少就退還多少,賠禮道歉……以后別弄那些套兒,叫人家再抓住把柄,可就輕易了不了了。也就是人家注意影響,手上松了一分,要不然你說你以后還怎么在那一片做生意……”
是!自己一個女人家,就是做的熟人的生意,做的是鎮(zhèn)子上獨一無二的生意,這日子才好過。就這,地痞流氓的一年也沒少叫拿好處呀!要不然,為啥急著找個男人呢。
找個男人,其實娶不娶自己無所謂,相好就行。有人罩著,才不敢輕易有人招惹。
可啥樣的男人能入眼呢?鎮(zhèn)子就這么大,能叫上名號,日子過的還不錯的,一只手都能數(shù)的過來。要年紀(jì)相當(dāng),要瞧著體面,就更少了。
金保國當(dāng)真算的上是不二人選。
她也不是現(xiàn)在才看上的,跟自家男人離婚,也不全是男人的原因。前夫?qū)儆谀欠N沒脾氣的男人,一點也不爺們。跟誰都笑瞇瞇的,街上的地痞流氓,他見了就喊哥。人家一來,他二話不說就拿好煙好酒還得塞錢。
這算啥男人?
男人得跟金保國似得,站在外面,地痞流氓見了他得喊哥。
她沒離婚前就不愛叫丈夫近身了,他那人跟金保國比起來,連人家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那時候兩口子為了這事夜里沒少吵吵,吵急了,她真就那么跟前夫說過。可就是說了又咋,他喝了個爛醉,連跟自己動手都不敢。
可她也沒想到,就這樣的男人還有了花花腸子,還有女人稀罕要,甚至稀罕到愿意給他生孩子的份上了。
可去吧!那樣的男人蹬了都不可惜。
這真離婚了,才發(fā)現(xiàn)哪怕是個廢物男人,也比沒男人強(qiáng)。有那么個人,好些事就是不用她出面的呀。
她不是一次想找機(jī)會找金保國,可惜沒啥機(jī)會。
她這邊才離婚,那邊盧淑琴住在了金家的隔壁,她以為這兩人舊情復(fù)燃了。還沒瞅明白呢,兩家又結(jié)親了。這一結(jié)親,那金保國和盧淑琴就是再不要臉,也不可能鉆一個被窩呀!而且,她可是早注意了,金保國這一個冬天可都不在家里住。
這是啥意思?這說明金保國和楊碗花鬧的很厲害。
男人的被窩里哪里能沒有女人呢?這不就是個機(jī)會!
誰知道楊碗花是蠢的,可這兒媳婦精明呀!
可精明有精明的好,這會自己栽了。可栽了未必就不是機(jī)會了!
于是等到晚上了,她就把兩千塊錢塞到身上。臨出門了照了照店里的穿衣鏡,這么打扮可不行。
她把臉上的妝擦了,然后把細(xì)高跟的靴子換下來,穿了布棉鞋。呢子外套也換了,換一身黑的中長款沒有絲毫特色的黑羽絨服,把帽子給戴上,再把一條灰色的圍巾翻出來,把頭臉裹嚴(yán)實。聞了聞身上……香水味還是有點濃,她就出去用侄女理發(fā)店的洗發(fā)液好好的洗了手,這個味兒大,沾上了就遮住了其他的味道。這才再次確認(rèn)錢在兜里放著,上林家去了。
大門虛掩著,她推門往里面走,一邊走一邊喊:“淑琴姐,在家沒?”
誰啊?
林有志大衣服一裹,拉了院子的燈,從門簾后探出頭問,“誰呀?”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也認(rèn)不出來。聽聲又不像是熟人。
“林大哥,是我呀!”
可我也不知道你是誰!
反正大概齊是認(rèn)識的人吧,他只得先把人往屋里讓,“屋里坐!屋里坐!”
屋里盧淑琴穿著自家做的杏色的棉襖,對襟的小襖一排繁復(fù)的盤扣,下身穿的什么也看不見,她坐在沙發(fā)上,腿上蓋著紅毯子,像是穿著紅裙子似得。滿屋子都是烤栗子的香味,一個戴著眼鏡的大小伙子拿著書擠在她邊上,不知道在說什么。
那是人家的兒子,也快大學(xué)畢業(yè)了。
都是同齡人,當(dāng)年她同情過眼前這個女人,而如今,這個叫人同情的女人卻把日子過成了現(xiàn)在這樣。
盧淑琴剛要起身讓客人,可腿上的毯子被兒子壓在屁股下面了,才閃身要起又被帶的坐下了,客人比主人還熱情的樣子,“淑琴姐,不是外人,您別客氣,不用你讓……”
誰呀!?盧淑琴看林有志,林有志搖頭,先去倒茶了。
紅秀自己把圍巾解開,露出臉來,盧淑琴的笑就斂了兩份,“是紅秀呀!你這聲音聽著像二三十歲的小姑娘,沒往你身上想。找桐桐的吧,這會子在金家呢。你現(xiàn)在過去,金家人都在。不是我不留你,實在是一耽擱呀,這就是事。你早去,是早救了楊碗花了。估計這會子金家正開批|斗會呢。我一留你,回頭我那親家母得說我是故意的。妹子,改天,改天我去你店里,咱倆好好嘮嘮……”
人還沒坐下呢,就被打發(fā)了。紅秀正要坐的動作一頓,但馬上就笑,一點不尷尬的應(yīng)了,“行!回頭咱姐倆嘮!”說著就往出走,“不用送了,姐,這以后常來常往的。”
林有志要去送客人,盧淑琴打發(fā)兒子,“你爸感冒了,別進(jìn)進(jìn)出出的折騰。你去送送你紅秀姨……”
林雨橋接了他爸的大衣裹上,“我送您。”
客客氣氣的把人送出去了。聽到客人走遠(yuǎn)了,盧淑琴就小聲說林有志,“這女人心思歪了,以后見了她就躲著走!不是啥好東西!”
林有志一眼一眼看盧淑琴,笑的跟個傻子似得,“人家也看不上我!”
你又不丑,如今被你閨女收拾的體體面面的。對外能掙錢養(yǎng)家,對內(nèi)是一把抓,招眼著呢!
紅秀從林家出來也覺得人的運道很重要,誰知道那樣的盧淑琴還能碰上林有志這樣的男人。當(dāng)年窮,不打眼。如今這滿條街打聽說,誰不羨慕盧淑琴的日子。家里的活兒事一點也不沾手。可惜,這樣的男人都顧家,而且林有志也沒盧淑琴掙的多,兩口子看著也不像是有問題,這樣的男人輕易招惹不上的。
她直接去了金家,金家確實是都在,說楊碗花這個事。
楊碗花有她的道理,“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我跟著你,過年買身衣服,拾掇拾掇自己怎么了?買點飾品……又不是要你給我買金買銀的……”
正說著呢,紅秀來了。她腳步輕盈,林雨桐聽到聲響的時候人都站在堂屋外頭了,是她先在里面問了一聲:“誰呀?”對方在外面才搭話的,“碗花姐,是我,紅秀呀!”應(yīng)著話,人就進(jìn)來了,手里攥著錢,“怪我!怪我!都怪我!是城里發(fā)貨的時候把價錢標(biāo)錯了,八十的衣服愣是標(biāo)成了八百,我也是今兒打電話跟城里那邊對賬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的。一般這貨進(jìn)回來,我就是加三五塊七八塊的賣的。貴點的加價多點,畢竟壓貨風(fēng)險大嘛。我當(dāng)八百的進(jìn)價,加價六十賣給別人。這要是八十的衣服,我就是八十五六就能賣的。真不掙啥錢的。一聽說是弄錯價錢了,這不,一關(guān)門我趕緊就過來了……這一批貨錯的還不是一點……我把兩千都帶來了,碗花姐要是嫌棄這些東西便宜,您把東西再還給我……”這是錢!
說著,就把錢直接給放茶幾上了。就那么本本分分的站著,素素凈凈的,帶著幾分拘謹(jǐn)。還跟金保國道歉,“今兒也是我不對,攔著您真不是要債的意思,就是怕您以為我坑碗花姐呢,又怕你們兩口子為這個再起了口角,可誰知道‘怕怕處有鬼’,正怕坑人呢就還真把自己人差點給坑了!”
一句沒提林雨桐,但金保國哪里不知道這紅秀是被兒媳婦給嚇住了。
一條街上的,事兒不能做的太絕,他緩了面色,“能送來是你厚道!但東西不能退,該什么價錢什么價錢,算清楚就行……”
楊碗花對著那兩千塊錢有些可惜,這要是趕明兒退給自己,別人也不能知道呀!
跟紅秀算了一遍,連燙頭在內(nèi),才花了三百出頭。所謂的水晶發(fā)箍,給五毛就行!
楊碗花要是再不知道這人有坑她的嫌疑就真的傻了,恨不能直接把紅秀給攆出去。
紅秀可誠懇的的解釋,“這批貨統(tǒng)一出問題了,真的,姐!人家賣正品,我一直是賣人家的高仿……您放心姐,回頭我就給您送一真水晶的來!咱們親姐倆,您要不信我,回頭我得跳井去!”
兩人一個推搡,一個解釋,就從堂屋里退出去了。
金嗣明就道,“我媽這么著煩不煩呀!二傻子似得,她的腦子呢!行!腦子不好就在家好好吃一碗閑飯唄,好家伙,是怎么作怎么來?擎等著人養(yǎng)呢是吧!”他就那么坐著,臉上一絲多余的表情都沒有,“可誰能養(yǎng)誰呀?叫人家心甘情愿的養(yǎng),那是她的本事。她沒那個本事,就少折騰些。”
金保國就道:“話也不能這么說。男人養(yǎng)女人,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我養(yǎng)你媽,只要我活著我肯定養(yǎng),但咱家就這條件,不能奢侈!”
金嗣明臉上帶上了幾分類似不屑的表情來,“什么叫男人養(yǎng)女人是天經(jīng)地義。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天經(jīng)地義的事?”
金保國覺得這話還是不像樣,“這世上當(dāng)?shù)鶍尩酿B(yǎng)子女,是天經(jīng)地義的。反過來,子女養(yǎng)爹媽,這也是天經(jīng)地義的……”
金嗣明就不順著這個茬口往下接話了,只道:“我媽現(xiàn)在這樣,就是一天天的沒事給閑的。其實前面的門面房能改成棋牌娛樂,麻將館只收臺面費,也不少掙,夠她自己開銷的。”
“你哥是警察,你嫂子是領(lǐng)導(dǎo),咱們家弄個麻將館,合適嗎?”金保國順口說了這么一句。
四爺敲了敲桌子,“因為我跟你嫂子的關(guān)系,耽擱媽掙錢了。所以,這不是我給贍養(yǎng)費了。”
金保國這才明白小兒子之前的話是啥意思。他不由的多看了這小子一眼,微微皺眉。他的分紅不少,在外面其實也不少掙。但是迄今為止,這家里就是金鳳占了這小子一把便宜之外,別人沒拿過他一分。就是親爹親媽也沒有。
大兒子給老太太和楊碗花贍養(yǎng)費,這個事小兒子知道的一清二楚。這點錢對小兒子來說算錢嗎?架不住他出去兩晚上玩樂花的,可他給嗎?
從不提給的話,如今突然提起給他媽找個營生,卻恰恰是最不合適的營生。為啥的?他怕接下來會說到贍養(yǎng)費,然后提前說出來是堵他哥哥的嘴的吧。
言下之意,你單獨給媽,那是你欠媽的。你耽擱媽靠著輕松的營生掙錢了!
以前覺得小兒子是年歲小,可真的小嗎?跟桐桐是一年的,可不小了!
金保國看了大兒子一眼,見大兒子說了那一句之后再不搭話,甚至眼皮都沒抬一下。他心里微微一驚,想起之前分股份的時候,大兒子問了一聲,說等嗣明結(jié)婚以后這股份如何如何云云。
大兒子哪里是說新娶了媳婦之后可能出現(xiàn)的問題,要是嗣明本身沒問題,大兒子如今何必?fù)?dān)心那些。說到底,這是做哥哥的瞧不上做弟弟的做派。
嗣明從來沒有出格的地方,不做壞事,努力上進(jìn),好像沒什么大毛病。可最大的毛病就是,這家里無論發(fā)生多大的事,他都跟旁觀者一樣,沒有半絲多余的情緒。
他的心緊的揪成了疙瘩,看大兒子,“你的意思呢?”
“都行!至于營生不營生的,你們也看了,她就是那樣的腦子。擱不住人家三句話哄。就算弄個棋牌室,誰也不能整天看著她。那種打牌可跟現(xiàn)在都是三五個婦女玩樂不一樣了,什么樣的人都有。后面可是咱家,就她那腦子,能看住呀!偷什么不可怕,叫人多放點啥進(jìn)來,那才可怕。所以呀,到了她這樣,怎么高興怎么來吧。就像是這回,哪怕是被騙了,也就是兩千塊錢的事!”四爺不是很在意,“哪怕她身邊都是想占小便宜的人,但這些人只要能哄她高興,咱們就當(dāng)一回二傻子也不是不行。這部分錢我一個人認(rèn)了!”
完全一副好兒子的樣子。
花錢叫我媽高興,管的著嗎?
就連一直沒說話的老太太也不由的多看了大孫子一眼。
桐桐也不說話,守在爐子邊上坐著沒動。
話說到這份上,金嗣明不好不說話了。再不說話就跟哥哥把關(guān)系搞僵了,今兒這純屬無妄之災(zāi),本來沒事的事,結(jié)果恒生變故,話趕話的說的有點不痛快。他主動搭話,“敗家得有限度呀!今兒被哄點,明兒被哄點,加起來不是小數(shù)目。將來弄的大了,哥你就那點工資,最后誰收拾這個爛攤子?還不得爸出面!”
“那要不然呢?”金保國主動接茬,男人要是連這點用都沒有,要來何用?
金嗣明笑一下,話是跟四爺說的:“爸的錢,就是咱倆的錢。拿爸的錢收拾媽留下的爛攤子,就是拿咱倆的錢收拾這個爛攤子呢。可是哥呀,你要知道,媽不只是咱倆的媽,也還是金鳳的媽!你一個人出錢也不合適!要不然這么著,媽每月六百絕對夠花了!現(xiàn)在在城里打工的,一個月也沒六百呢。這六百塊錢,咱們和金鳳一共三個人,一人出兩百!就這么固定下來!咱爸現(xiàn)在暫時不需要,等將來需要的時候,還是按照這個成例,那時候咱哥倆攤,一人三百……”
半個字沒多提老太太!也對,在他看來老太太有兒有女,責(zé)任歸不到孫子身上。
這些話說的叫林雨桐側(cè)目,更叫金保國一腔熱腸子――頓時弄了個透心涼!
老子現(xiàn)在還掙錢呢!你還指著老子掙錢呢,你就說出這樣的話來。真等老子將來老了,指著你給的三瓜兩棗過日子?那老子還活個屁,一頭撞死了干脆!
再說了,誰說我的錢就一定得是你們的?老子給誰不給誰,老子說了算!
他娘的,猛不丁的,叫親兒子這么來了一下,直接捅到心窩子里了。
可在外面聽了一半的楊碗花卻覺得小兒子說的對。這孩子多好的,體諒做他哥的,愿意跟他哥分擔(dān),也把他大姐往一塊拉,到底是親姐弟嘛。孩子還說了,如今養(yǎng)著她這個媽,將來還養(yǎng)他爸……至于老太太,本來就不干自家兒子的事嗎?
賬不怕算,對吧?
早算清楚早好!
她一掀開簾子進(jìn)去就夸兒子,“媽知道你孝順,以后娶了媳婦也差不了。放心,六百夠花了,不糟蹋你們的血汗錢,這事就這么定了。”說著,就看老太太,“不是我說您,這兒子跟閨女是一樣的。您四個子女,不能只我們出。一家一百,您一個月也有四百……盡夠了!”
老太太看看了小孫子,還有站在小孫子身后覺得有了依仗的楊碗花,拄著拐杖顫顫巍巍的起身往屋里去了,嘴里叨咕著:“報應(yīng)!報應(yīng)!”
怎么就生了這么個冷心冷情的東西!
四爺拉了桐桐起身,“我們?nèi)砩献』貋恚┩┎荒馨疽梗覀兿然亓恕!?br/>
林雨桐起身對著金保國說了三個字:“您保重!”
這三個字說的金保國眼淚差點下來,想叮囑點啥可嗓子哽的說不出話來。
外面賊冷,一出屋子吸口氣,感覺鼻毛都凍的站立了一樣,鼻子酸的難受。回了林家,大門一關(guān),回屋的時候電磁爐上林有志正用吃火鍋用的銅鍋燉菜呢。
酸菜豆腐粉條再放點五花肉,咕嘟的滿屋子都是香味。
林雨橋招手,“趕緊的,馬上就得了。”
四爺邀請老丈人,“咱爺倆喝兩杯?”
林有志不愛喝啤的,“就白的,成嗎?”
成!
林雨桐順手給拌了白菜心下酒,然后坐在邊上吃她的去了。四爺也不藏著,金家的事說起來也沒啥不能叫人知道的,說起金嗣明,四爺就道,“說不上來不好的地方,沒有什么不良嗜好,跟人接觸交際沒有問題,出門在外精明干練……挑不出大毛病。但就是一點,不交心!”
跟家里人都隔著心,向來都是一是一二是二,我不占你的便宜,但你也休想占我的便宜。
四爺也提醒橋橋,“打交道的時候得當(dāng)心。你心眼實誠,他未必有壞心眼,但他的心里,不知道‘人情’二字。你認(rèn)人情,他不認(rèn),所以,吃虧的就會是你。”
林雨橋聽的后脊背發(fā)涼,他是不能明白的,這到底是啥樣的家庭才能把人養(yǎng)成這個樣子。其實說起來,自己家這種的,家里有個瘋子媽,這樣的家庭才該是病態(tài)的。可是沒有!姐姐很正常,除了早前不是很愛說話之外,其他的一切正常。不愛說話并不是沒有交際,她高中的同學(xué)一直也有聯(lián)系,就證明一切都正常。包括自己,自己也沒覺得自己哪里有問題。
自己和姐姐都正常,可金家按說挺好的家庭環(huán)境,怎么就把人養(yǎng)的沒有人情味呢?
或者,有些人天生就冷心冷情。
誰知道呢?
這點事林家聽了當(dāng)下酒菜,聽過就算了。至于金保國和老太太,且得慢慢消化。
可這哪里是好消化的?金保國就大冷天被塞了個鐵疙瘩似得,心口冷沉冷沉的。本來今年家里添了新媳婦,明年又要添一口人,這是多喜慶的事,結(jié)果現(xiàn)在怎么都?xì)g喜不起來。
但不管他歡喜不歡喜,這新年都如期而至了。
大年三十吃了早飯,林雨桐才過去的。把大年初一要穿的用的,都得帶過去。因為今年下午去墳地請神回來,貼了對子放了鞭炮,不管誰家,家里的東西都是只許進(jìn)不許出的。
金家這邊的屋子開著空調(diào),溫度合適。男人們再把家里從后到前的掃一遍。要把今年所有的不好掃到大門外,然后才去墳地請先人的神位回來過年。女人們要在家里包餃子。堂屋的爐子開著,支著案板。楊碗花剁肉,林雨桐和面。然后剁肉完楊碗花就喊手腕疼,要歇歇。
那你歇著吧,餃子這東西我一人包一碗,吃個意思就得了。不行熱點饅頭也餓不著人呀!
今年的餡兒是林雨桐拌的,特香。難得吃一頓順口的,金保國沒吃夠,金嗣明也沒吃夠,但是沒有了。
林雨桐就笑:“餡兒還有,還有大半呢。今年晚上十二點不是還有一頓嗎?我怕吃多了積食,沒敢多包!”
楊碗花馬上道:“把晚上都包了,總得叫人吃好!哪有餓著肚子過年的,也不吉利!”
好!
林雨桐應(yīng)的可利索了,然后一過八點,孕婦就要休息了。想吃,自家包去呀!
四爺和桐桐一直是晚上吃的少,六點這一頓吃了就得了。春晚早前就看過,沒興趣。孕婦都有開始打盹了,誰好意思攔著?老太太就擺手,“帶你媳婦早早睡。這半夜要響鞭炮,明早四五點得起,不早睡不行。”
然后兩口子走了。
楊碗花一個人剛收拾完廚房,洗洗涮涮結(jié)束了,過來和面呢。還有這么多,兩人都得兩小時才能包出來吧。現(xiàn)在好了,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楊碗花看老太太,老太太拄著拐杖回屋去了,老人家也沒精神呀。
得了!真沒幫手了。
楊碗花聲音不小的嘀咕了一聲:前半輩子給婆婆當(dāng)兒媳婦,后半輩子還得給兒媳婦當(dāng)兒媳婦,啥時候能熬出頭。
老太太心里冷笑:你要有你兒媳婦身上的半分機(jī)靈勁,我把你當(dāng)婆婆伺候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