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還是要面對,逃避不能解決問題。
辛硯選擇逃避后的這段時間過得很不好,和夏穿楊多相處一天,辛硯就多確定一次自己的心。他不是一個好演員,笨拙掩飾的樣子也許早已被夏穿楊看穿。
隱瞞不坦白的初衷是擔心夏穿楊排斥自己,辛硯害怕他們連朋友也做不成,辛硯很難想象夏穿楊從自己的生活中消失會是怎么樣。
事情已經到這個地步,辛硯怕是怎樣做他們都做不成朋友了。
離分別的地方還剩一百米。
“今天老師找你有什么事?”辛硯說出第一句話。
熟悉的開頭,這類話題十分適合沒有話說的情景。
“明天我要參加市里的競賽,她提醒我一些注意事項。”配合辛硯的問題夏穿楊也很熟練。
“考什么?”
“人文社科知識。”
還有五十米。
“還記得老李說的答題技巧嗎?做選擇題圈畫重點,選帶有絕對性詞匯的選項要三思。”辛硯竟然教起夏穿楊做文科題。
還是沒有說出他真正想說的話。
夏穿楊莞爾,這些話老師都講爛了,他說:“只要帶‘一定’‘只要就’‘只有’的句子都是錯的,對嗎?”
十米。
辛硯點頭,而后搖頭。
“是還是不是?”夏穿楊問。
夏穿楊和辛硯走到分別的地方,夏穿楊想說些什么,啟唇的一刻,辛硯盯著他的眼睛說:“不是,我一定喜歡你,這句話沒錯。”
時間仿佛靜止,辛硯沒等的話走得比秒針還快。
“我不躲了,我不逃了,夏穿楊我喜歡你。”辛硯看著夏穿楊說話,把壓抑在心里的所有話掏空給夏穿楊看。
“這些話也許會讓你感到不適,我提前向你道歉,但我想說出來。從今以后你不理我甚至厭惡我都沒關系。”
“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開始對你有這樣的感情,是,我也掙扎過,一萬個理由都在告訴我不可以,可是我沒有辦法忽略自己的心。你知道嗎,我將它活埋,它死不了還在跳。你能感受到嗎?”
辛硯變得語無倫次,如果可以他想把夏穿楊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讓他感受那顆正在劇烈跳動的心臟。
“我能。”
夏穿楊的聲音與靜謐的夜晚十分相稱。
辛硯的心臟驟然停止跳動。
一切慌亂、不安和緊張在夏穿楊的目光中化解,夏穿楊注視著辛硯,辛硯逐漸平靜下來。
“你都知道?”
“辛硯,我沒有感到不適,你不需要道歉。我不會遠離你更不會厭惡你。”
“因為,”夏穿楊向辛硯走近一步,主動擁抱他,在他耳邊說:“我也一樣。”
這個擁抱沒有停留太久,夏穿楊松開他之后轉身快步離開了,留辛硯一個人在原地發愣。
辛硯的大腦宣布罷工。他抬起雙手想給回抱夏穿楊,他才發現懷里空空,他往四周看看,夏穿楊早已經不見人影了。
剛才發生了什么?
夏穿楊說他也一樣?
其實他們是兩情相悅?!
夏穿楊回到家時感到自己身上有汗,他沒有那么匆忙地跑過。
再跑也沒用,話都說出口了。
夏穿楊給自己倒一杯涼水冷靜一下。
這算怎么一回事?抱了人不負責就跑了,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明天他們還怎么見面?
一直以來這段不清不楚的感情中,夏穿楊看似是被動的。他看著辛硯掙扎,看著辛硯掩飾,他洞悉一切卻不挑明。
辛硯說到“也許會讓你感到不適,我向你道歉”時夏穿楊頓時陷入愧疚之中。
喜歡一個人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如果只因為他們同樣是男生,夏穿楊可以套用童荔說的話:沒有人能規定愛應該是什么樣子。
那一刻夏穿楊發自內心想去擁抱辛硯,這一次他想主動一點。
可他高估了自己,他的臉頰發燙。夜晚太容易沖動,今夜過去,明天如何開啟?
第二天夏穿楊沒有等辛硯,夏穿楊去考試了。市里舉辦的比賽,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市里的高中都會派幾個優秀學生去考一考,拿獎了當然好,不拿獎也不影響什么。景澤一中和景澤四中不一樣,只要有他們兩所中學的比賽,他們必須爭個高低。
考試的地方很遠,學校很貼心地準備一輛車給考生。夏穿楊去得早,坐在校門口車上給辛硯發消息說自己去考試了,讓辛硯別等他。
這樣也好,暫時不用擔心如何面對對方了。
辛硯幾乎秒回夏穿楊的消息:好,考試順利。
夏穿楊剛發過去就看見回復,手機捏在手里都覺得燙,他關了手機閉目養神。
校車準時出發,出發前最后一刻江拂冰才上車,她還是不慌不忙的樣子。作為長年年級第一名,大大小小的考試她都見識過了。
昨晚睡前辛硯就想,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會失眠。確實沒出意外,辛硯失眠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照鏡子時辛硯發現自己有淡淡的黑眼圈。
當他還沒想好今早如何面對夏穿楊時,夏穿楊發微信給他了。辛硯心一跳,以為夏穿楊通知他不再一起上學了。
打開手機一看,還好,夏穿楊只是去考試。
辛硯早上進教室時就發現氣氛不對。
賀游沒有在宋白嶼耳邊聒噪,沒有和杜一亮打鬧,他坐座位上不安地望著窗外的辦公室。
賀游見辛硯來了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擁過去:“大哥,你總算來了,救我。”
“怎么了?”辛硯一頭霧水,賀游再困難也沒對他這么主動過。
“昨天我送……”賀游往前排瞄一眼,音量壓低到辛硯快要聽不見,“我送宋白嶼回家,好像被看到了。”
杜一亮說的話應驗了,可是杜一亮此時沒在教室里。如果杜一亮在,他也許會幸災樂禍好一會再為賀游想對策。
前排宋白嶼的背挺直緊繃著,仔細看她似乎在顫抖。她心里怕得要命,不敢回頭看賀游一眼。這件事如果被宋白嶼媽媽知道,毫無疑問,宋白嶼和賀游都死定了。
“被黃導看到你們走在一起了?”辛硯一思索,難道昨晚那聲哨子是對賀游和宋白嶼吹的?
“應該是。晚上太黑,不知道他看沒看清我和她的臉。”賀游仍緊張地往外瞄,“今早黃導值班,我怕他過來問我,我的身影他可太熟悉了,以前和胖子回家碰見他好幾回。”
“你打算怎么辦?”
“以防萬一,你幫我個忙。”賀游眼里是懇求,“如果黃導問我,我就說昨天跟你一起回家的,你幫我作證。”
“我?為什么不是杜一亮?”辛硯不解,賀游怎么說都是跟杜一亮在一起更有可信度。
“胖子關鍵時刻就掉鏈子,他說他有事,昨晚就跑去請假了,這兩天都不來上課。”賀游說起來就氣,不然怎么也求不到辛硯這兒。
辛硯忘了昨晚夜自習杜一亮提前走了。
“好。”辛硯答應,又想想這么說有漏洞,“可是我每天和夏穿楊一起走的,黃導也見過幾次。”
“那我說我和你們一起回的。”
“好,我提前跟他說一下。”
辛硯拿出手機給夏穿楊簡單說明一下情況,幾分鐘后夏穿楊回:可以。
夏穿楊應該還沒有開始考試,辛硯趕緊打字回他:什么時候回來?
消息發出去辛硯才想起來他們的考場很遠,夏穿楊估計還在路上。
剛才會不會表現得太急切?
辛硯剛想補充一句“這種考試要考多久”,夏穿楊已經回了:晚自習前。
如果時間能飛逝,辛硯多想現在立刻上晚自習。他好像好久沒有見到夏穿楊了。
對于宋白嶼和賀游來說,早自習的驚險程度不亞于一部諜戰大片。黃導果然找過來了。
快要下課的時候,窗戶邊出現黃導的臉,他對著賀游抬抬下巴示意他出去,宋白嶼的臉被嚇得慘白。
幾分鐘后黃導讓賀游回教室,又叫辛硯出去。黃導就在走廊上問辛硯:“你昨天晚上幾點回家的?”
“下課二十分鐘后才回的。”這個辛硯提前跟賀游說好了。
“留那么晚干什么?”黃導的小眼睛里充滿懷疑。
“背書,等人。”
“等誰啊?”
“0班的,夏穿楊。”
“昨天你們兩個人回去看見可疑人物沒有?”黃導瞇起眼睛,像審問犯罪嫌疑人。
“可疑人物?沒人可疑啊。還有老師,昨天我們是三個人,還有賀游。”辛硯不上這當。
“可是賀游剛才說他和杜一亮一起走的。”黃導又下套。
“老師您聽錯了吧,杜一亮請假了,昨晚提前回去了。賀游昨天跟我和夏穿楊一起走的。”
“那我去問問夏穿楊?”聽見夏穿楊的名字黃導才有些相信辛硯的話。
“好啊。”
“夏穿楊呢?你去叫他。”
“他今天參加競賽去了。”
黃導一想今天市里面好像確實有個競賽,他總不可能因為一件不確定的事去打擾正在為學校爭奪榮譽的學生吧。
“算了算了,沒事了,回去吧。”黃導不耐煩把辛硯趕走,總覺得他們的話不可信,但他確實挑不出毛病。
賀游得知黃導不追究了大大松一口氣,雙手合十感謝遠方的夏穿楊。要不是因為夏穿楊的信譽,黃導恐怕不會那么容易相信賀游和辛硯的話。
還好夏穿楊去考試了不在學校,雖然經過他本人同意,但畢竟是一個謊,能不讓夏穿楊說就不讓他說。再不誠實的話也是辛硯說的,追究不到夏穿楊身上。
因為喜歡他,所以不希望他身上有一點不被大家喜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