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娘回頭看向門口的兩人，招呼她們進屋:“今天怎么有空一起過來？”一進屋，蘇大娘就給自己灌了兩大杯水，消消火。</br>　　“找你嘮嗑來著。”孫大娘接著道:“剛到門口就聽見你和周黑妹擱那吵吵呢。”</br>　　“呸，叫她黑媒婆還真沒叫錯，個黑心腸的，給自己老臉點上了顆媒婆痣就當起媒婆，不是給人家介紹老鰥夫，就是給介紹家里有一大堆破事的，為了那點錢就喪良心地做坑害人家姑娘的缺德事，也不怕哪天遭報應了。”蘇大娘罵道。</br>　　“周黑妹介紹的是誰？”孫大娘好奇。</br>　　“李家村李軍飛的大兒子李躍進。”蘇大娘道。</br>　　孫大娘皺了皺眉頭，說:“怎么是這家，這李家就沒一個好東西，李躍進也三十出頭了，這周黑妹真是不做人。”</br>　　孫大娘又接著道:“李躍進前后也娶了兩個媳婦了，第一媳婦剛難產沒了，就馬上娶了第二個媳婦叫劉愛華的，說是家里三個孩子沒人照顧，劉愛華是個命苦的，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劉愛華的娘剛沒了，后娘進門立馬把她嫁給這種人家，劉愛華就是被李家人給磋磨沒的。”</br>　　蘇大娘也同情道:“那姑娘我也知道，她那爹就是個典型的鳳凰男，當年還是個窮小子，他家鄉鬧災荒，跑過投奔劉愛華她外公的。”</br>　　“那姑娘的外公親娘還在時，把她養的跟朵花兒似的。”</br>　　“后來我有一次再見到她時，她穿著灰撲撲的衣服，頭發干枯得像一把稻草，原本漂亮的小臉蠟黃蠟黃的，低著頭任她婆婆打罵，不小心卷起袖子，我看到傷痕累累，我還給了她瓶傷藥，勸她過不下去離了，再聽到她的消息就是人沒了，哎，她娘要是知道自己女兒是這種命運，死都不能瞑目啊。”</br>　　“劉愛華嫁了個中山狼，俗話說的好，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能在那個家過得下去的都是有手段有心機，劉愛華就是兔子掉進狼窩了。”孫大娘又說:“李躍進的三個娃也是三只小狼崽子，據說李軍飛的二兒媳婦肚子里懷的孩子就是被李躍進那三個娃惡作劇推倒導致流產的。”</br>　　“哼，剛才應該往周黑妹臉上狠狠的甩上幾巴掌，個老不死的不做人，竟然敢來禍害我閨女。”蘇大娘橫眉怒目，氣得提高音量。</br>　　慕綰綰在一旁也聽得惱火，這一家子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br>　　“嗐，誰都不想得罪媒婆，就怕她們出去宣傳幾句，敗壞自家閨女的名聲，不過這周黑妹不用給她留面子，她根本就不是在牽線搭橋，她更應該說是在賣人，只要出手夠大方，她啞巴可以說成靦腆，暴力可以說成有力氣干活養家，年紀大可以說成會疼人，反正她只要錢，管你日后死活。”孫大娘說。</br>　　慕綰綰聽得直咋舌，總算知道為啥說寧信世上有鬼，也不要信媒婆一張嘴。</br>　　“閨女啊，咱們的眼睛得睜亮些，寧愿一輩子不嫁人待家里，也不能嫁到李家那樣的人家去，那就不是人過的日子，你也不要總待在房間里，多出去走走，多和慕丫頭聊聊天。”蘇大娘說道。</br>　　兒子們都娶妻生子了，她現在就操心這一個閨女，她閨女性子安靜，說句不好聽的就是個軟柿子，要不給她說個好人家，就擔心她會被欺負。</br>　　讓她多和慕丫頭相處相處，姑娘家在一起也有話說，看能不能學點慕丫頭揍人的本事和那'厚臉皮'。</br>　　……</br>　　這邊，周黑妹一路上都氣鼓鼓的，走到李軍飛家。</br>　　李軍飛媳婦王金花一見周黑妹來了，樂呵呵地開口:“怎么樣？有說啥時候嫁過來？”</br>　　王金花就沒想過事情會不成，畢竟他兒子那么優秀，長得人高馬大，一身子腱子肉，干活的一把好手。</br>　　他兒子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氣，王金花也想趕緊讓老大娶個新媳婦，來照顧幾個金孫，她現在一把老骨頭了，也經不起金孫的活潑好動。</br>　　哎，劉愛華就是個短命鬼，嫁進來不說沒給李家生個一兒半女，還死得早，白白浪費他們家出的彩禮錢。</br>　　周黑妹忍不住在心里大大地翻了個白眼，道:“沒成，蘇婆子把我給趕了出來。”</br>　　“啥？把你趕出來？你有說介紹的是我大兒子李躍進嗎？”王金花還是一臉不相信。</br>　　“有，我說了，蘇婆子說寧愿讓她閨女不嫁人也不給她嫁到李家來。”周黑妹一副氣憤填膺的模樣。</br>　　“呸，蘇婆子就是有眼無珠，我兒子那么好，想嫁給我兒子的姑娘不計其數，哼，怪她閨女沒那個好命嫁到我家來享福。”王金花罵道，對蘇婆子的不是抬舉很是生氣。</br>　　周黑妹臉上一副贊同的模樣，心里鄙夷享個屁的福，但是還是不愿意放棄得來的錢，當初可是說好事成了還有五塊呢，動動嘴皮子就能掙十五塊，可比在地里辛苦刨食強多了。</br>　　周黑妹把錢從兜里拿出來遞給王金花，假惺惺道:“那些錢……”</br>　　王金花把錢推了回去，說道:“這吳小云不行，不還有別人嗎，你看看有誰性子溫和相貌好看的，對了，知青！知青好啊，還能教我三個孫子讀書識字，你去看看有沒有知青愿意的。”王金花說著拍了拍手，對自己這個想法很滿意。</br>　　娶知青，天高皇帝遠的，娘家也管不到這里，要怎樣還不是自己說了算，反正兒子也只說要找個好看的能照顧孩子的就行。</br>　　周黑妹心里吐槽這王金花可真敢想，你們家名聲壞的，稍微一打聽就清清楚楚，有哪個知青那么沒腦子還愿意嫁過來。</br>　　不管心里怎么想，周黑妹還是答應下來了。</br>　　王金花握著周黑妹的手，道:“黑妹啊，這事你得多上上心，事成了，肯定少不了你的好處。”唉，她也是沒有辦法，除了讓周黑妹做媒，也沒其他媒婆愿意幫忙相看，都怪那兩個短命的，讓大兒子傳出了克妻的名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