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紐約度過了整個冬天。
圣誕節的時候,莫筱筠來紐約看我,我和她還有黎華、Charles一起過了一個簡單又溫馨的圣誕節。
紐約的冬天時常下雪,我望著窗外紛紛揚揚的雪花,在寬敞的客廳里來來回回地練習走路。
到春天來臨的時候,我幾乎已經能和正常人一樣行走了。
“怎么樣?”Charles問我。
“沒什么,”我搖搖頭,“就是聞起來有點惡心。”
他不知道從哪弄來一袋雞血,毫無防備地拿到我的面前。
“我也覺得……”他笑著把雞血拿進廚房,折回來說,“連血都不怕了,恭喜你,是時候解放了。”
“我可以回國了嗎?”
“是的,”他停頓了一下,“不過這還不是最后一關。”
“嗯?”
“回國以后,你得去一下你原來的家。”
“你是說……我父母那里?”
“對,那是你第二次心理受創的主因,必須去面對。”
我深吸了一口氣,腦海里母親躺在血泊里的畫面一晃而過,心臟狠狠地抽了一下:“我沒得選擇,必須去……是嗎?”
“我猜……有一件事黎華從來沒跟你說過,”Charles賣了個關子,看到我好奇的目光,才繼續說道,“你其實很殘忍,親眼看到你母親的離開對你打擊很大,可是你卻將同樣的痛苦帶給了黎華。眼睜睜地看到自己愛的人放棄生命是什么感覺,你也應該很清楚,創傷應激障礙每個人都可能會有,好在他足夠堅強,很快就克服了。”
是啊,他的確足夠堅強,以至于在那之后我跟他的所有相處中,他都不曾表現出任何蛛絲馬跡。
Charles又恢復了輕松的表情:“所以,有這樣一個堅強的人在你身邊,你也可以克服的。”
“謝謝你,Charles,沒有你的幫助我可能永遠都好不起來,現在我也更有信心了。”
“那我就完成我的使命了,將來需要的話,隨時找我,當然,我希望你永遠不會再因為這些事找我了,”Charles起身,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敲了敲書房的門,“Hey,bro!”
在書房工作的黎華打開門,Charles拍了拍他的肩膀:“若綺已經不需要我了,接下來就靠你們自己了。”
黎華回拍了他的手表示感謝:“這段日子麻煩你了。接下來有什么安排?回國嗎?”
“當然要回去,不過在那之前,想先在附近玩一陣子。你們呢?要不要一起?”
黎華用目光征求我的意見,我想了想,說:“我想去加拿大看看,雖然房子已經賣了,但那里畢竟也有很多回憶。”
“好,我陪你去加拿大,”黎華對Charles說,“你就盡情地休息吧,等過一陣子你回來,我們一起回國?”
“OK,那就這么說定了。今晚吃個火鍋慶祝若綺過了重要的一關吧!”
我和黎華都沒有意見。
“那我去買食材了。”Charles對吃火鍋情有獨鐘,而且每回都必須親自去挑選食材。
黎華來到我的跟前,輕吻我的額頭:“做好回去的準備了嗎?”
“早就迫不及待想回去了。”
過去七年,我就像來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重新一點一點地去認識自己生活的城市和身邊的每一個人。而現在,我迫不及待地想回到那里,去看看那些充滿回憶的地方,去見見那些共同經歷過歡笑和痛苦的人。我也想念音樂,想念站在舞臺上那血脈僨張的感覺。
但現在,在紐約這間灑滿陽光的公寓里,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做。
我慢慢地走到窗邊的鋼琴前坐下,彈了一支肖邦的《幻想即興曲》。
那是七年前在回生醫院頂樓的琴房,我第一次聽到黎華彈的曲子。后來在他的別墅里,我答應過他,禮尚往來,左手康復后,彈鋼琴給他聽。
這一等,就是將近七年。他用了如此漫長的時光,來等待我的康復。
因為疏于練習,我彈得并不太好,有些錯音。可回過頭,卻看到黎華嘴角含笑,眼眶濕潤。
春天的加拿大依然白雪皚皚,黎華扶著我在冰天雪地里慢慢地走。
即使這里已經沒有家,留在這里的回憶都是快樂的。
“你喜歡的話,我們可以在這里買一棟房子。”黎華說。
我搖了搖頭。
這里的回憶屬于我和爸爸媽媽,而我和黎華,也會有屬于我們的回憶。
我們準備離開的時候,意外地碰上了當初從我手里買下房子的夫婦,他們竟然還認得我。
七年前他們新婚,而現在,他們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母。
他們友好地邀請我們去做客,我充滿感激地婉拒了。
時過境遷,人生是一條通往未來的單行道,每個人都在自己的軌道上前行,我也應該笑著與過去告別。
我們回到紐約與Charles會合,一同飛回國內。
我們不在的日子里,別墅一直有人打掃,所以依舊窗明幾凈。但再次回到這里,心情已經截然不同。
我看到地上鋪著的羊毛地毯,想起十九歲的自己光著腳在這里跑來跑去。就是從那時開始,黎華在別墅里鋪上了羊毛地毯,直到今天。而現在,家里又多了一些器械,幫助我更好地康復。
那么多年,他無聲地為我做了很多很多。
“怎么了,在想什么?”黎華放完行李,來到我的身邊。
“想到第一次來這里的情形。”
他摸了摸我的頭,并沒有接我的話,而是很認真地說:“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什么?”我莫名緊張起來。
他拉著我到沙發上坐下,把手機遞給我,畫面停在熱搜頭條:
“戀情曝光?!方若綺秘密回國,黎華親密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