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進了黎華的別墅。
玄關的鞋柜里多出了女式拖鞋，臥室衣柜里掛上了我的衣服，浴室的洗漱臺上放著兩套洗漱用品，只是一點點的變化，卻讓這棟房子不再像我初來時那樣空曠。
我和黎華的工作都不規律，一起在家的時間很少，大部分時候我的生活和從前沒什么兩樣，還是一個人自由散漫，只是多了人替我準備一日三餐，想看電影的時候能享受完美的環繞立體聲，大吃一頓后有了罪惡感也能去健身房出一身汗。黎華甚至把一間客房改成了工作室，添置了一大堆專業設備，專門給我寫歌時用。
他忙的時候會凌晨才回來，我等過他一次，不小心在沙發上睡著，被他抱回臥室，后來說什么都不允許我再等他，只讓我在家的時候在客廳為他留一盞燈，然后不知何時，將沉浸在睡夢中的我輕擁入懷。
他的動作很輕，我從不會被吵醒，偶爾半夢半醒間感受到他的溫度，轉身將他摟緊。
但有一晚，他身上帶著酒氣，我一下子就醒了過來。
“對不起，把你吵醒了。”
平時若是這種情況，他必然會過來親吻我，但現在他卻站在床尾解襯衫的扣子，顯然不想靠近我。
“你喝酒了？”我下了床走到他身邊，酒氣更重。
“一點點。”
“一點點？”
“幾杯，今晚舞會大宇宙的人也來了，不得不喝。”
“工作還是比身體重要，是嗎？”我不悅地接過他脫下來的襯衫，卻一眼看到了領口的那個唇膏印。
唇膏印很淺，又在脖子左邊偏后的位置，難怪他注意不到，但因為是白襯衫，顏色再淺，都無比扎眼。而且，能印在這種位置，不是親昵的動作根本不可能。
“我身體挺好的，你知道的。”他整個人都貼過來，酒意讓他看起來慵懶不羈，上一秒穿著襯衫玉樹臨風，這會兒光著上半身更是性感倜儻，這樣好看的男人，在聲色場上永遠是最吃香的目標。
“別鬧。”我下意識地掙開了他。
他以為我單純是因為喝酒的事生氣，立刻認真道歉：“寶寶對不起，我下次說什么也不喝了，說到做到。”
討好的模樣讓我無法抗拒，我嘆道：“你去洗澡吧，我下去給你泡蜂蜜水。”
“不用了，這么晚……”
“你也知道晚，趕緊洗澡吧。”我沒讓他說完，直接跑下了樓。
從我第一天知道全球影視公司的總裁黎華那天起，他的各種花邊新聞就沒斷過。他身上有太多吸引女人的特質，而這個圈子里的男人，在私生活方面口碑一塌糊涂。我從不過問他的過去，但現在身份不同，很多事就變得如鯁在喉。
心思一亂，倒熱水時燙了手，黎華走下樓梯的時候正看到我吹著手指。
“怎么了？”他穿著睡袍，頭發還濕漉漉的，走去鞋柜替我拿了一雙拖鞋，“你又光腳。”
家里開著地暖，地板每天被阿姨打掃得纖塵不染，很多地方還鋪了白色的羊毛毯子，所以我常常光腳走來走去，黎華在家的時候就會管著我穿上拖鞋。
我順從地踩進柔軟的鞋子里，將兌了冷水的蜂蜜水遞給他：“不小心燙了一下，沒事。”
他沒有立即喝，把水杯放在流理臺上，拿起我的手指仔細查看：“疼嗎？涂點藥膏吧？”
燙紅的一塊皮膚小得不能再小，他眼里的心疼卻快要溢出來。
“不用了，”我拿起杯子又塞給他，“快喝吧，喝完早點休息。”
他舉起杯子，喝得很慢，卻一下子喝掉大半杯：“真甜，謝謝寶寶，辛苦了。”
“泡杯茶而已。”
他搖了搖頭，把剩下的也喝完：“這是我第一次半夜回來，有人特地給我倒水喝。”
我拿著杯子去洗，鼻子卻有些發酸。
在我和黎華的感情里，他一向都是更主動、付出更多的那一個，我這樣的舉手之勞，卻讓他如此鄭重其事。
愛情可能就是這樣吧，會被對方一點點微不足道的付出感動，也會覺得自己付出得還遠不夠多。
黎華從身后將我攬在懷里，我轉過身，用手將他隔開一些：“黎華，今天晚上的舞會，有女人嗎？”
他的目光很詫異：“舞會當然會帶女伴，我帶了秘書……怎么了？”
“你的襯衫領子上，”我在他脖子上比劃了一下，“有個唇膏印。”
他愣了一下，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若綺，我不是那種有了女朋友還喜歡和別的女人曖昧的男人。大宇宙的老板帶著他的女兒來，我邀請她跳了一支舞，她有點喜歡我，所以靠得很近，唇膏印應該就是那時候沾上去的。”
大宇宙是美國最大的電影公司，如果能跟他們合作，對全球來說是突破性的一步。
我點了點頭，又問：“那沒有女朋友的時候呢？”
“想知道我以前的事？”
“如果你想說的話。”
“我以前不說，只是覺得過去的事自己都沒有放在心上，沒必要特意提起。如果你想知道，沒什么不能說的。認識你以前，我們的人生可能很不一樣，但不要把我想得太復雜，我不是個完美的人，但我也不算是個很差的人。”
因為是深夜，周圍安靜得出奇，他的每一句話聽起來都格外動聽。
“在感情上，我不是個成功的人，可能因為一直以來，愛情對我來說并不是必不可少的東西。認識你以前，我有過兩段感情，大學的時候跟一個美國女同學交往了一年，我原本是打算留在美國的，但畢業那年父母出了事，那時候凱文剛上高中，我決定回國，就分了手。”
“她不愿意跟你過來？”
“她的家人都在美國，而且也有自己的事業規劃，彼此不能妥協，只能分開。”
也是，黎華上的是賓夕法尼亞大學沃頓商學院，能與他并肩而且得到他的愛的，定然不會是平庸的女人。
“不要覺得我很灑脫，放下一段感情，對任何人來說都不是容易的事，但有些選擇，我必須要做，在那個階段，家人對我來說，就是最重要的。”
我點頭表示理解。
“回國后我創立了全球，當時國內經濟不景氣，娛樂業不容易生存，能堅持下來已經很難，在我很低谷的階段，有一個女孩子陪了我一段時間，讓我重新振作起來。我們在一起也只有兩三個月吧，但是我沒能給她安全感，所以她還是選擇了離開。”
“我覺得……我能理解她。”
他好似有些意外：“你也覺得沒有安全感嗎？”
“說實話，跟你在一起，對哪個女人來說都是很大的挑戰……你自己長什么樣，自己心里沒點數嗎？”
他輕聲笑起來，拉著我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看男人不能光看臉，得看這里。”
“那愛情之外呢？投懷送抱的女人你肯定也沒少遇見，逢場作戲在你的工作環境里應該也很正常，”我怕他不愿說，還特意補充一句，“你告訴我，我不生氣。”
“我不信，”他戲謔道，“我要是說我每次應酬都會在外面跟人過一夜，在會所會帶固定的小姐出去，舞會上遇到來投懷送抱的也會一夜風流，你不生氣？”
我被他噎到說不出話來。
愛一個人，心會變得很大，包容他所有的缺點和不足。但有時心也會變得很小，容不下一粒沙子，光是想到他和別人在一起的樣子，就會難過到不行。
我郁悶了半晌，訕訕道：“你不是這種人。”他心氣高，為人看似溫和實則冷淡，這么愛惜羽毛的人，不可能為了滿足生理需求饑不擇食。
“知道就好，不是隨便什么女人都能上我的床的，”他探過身，湊在我耳邊，語氣輕佻，“你每天用的男人是什么樣的，你自己心里沒點數嗎？”
即使在他面前已經能漸漸放開，到底還是經不起他的挑逗：“哪有每天……你別胡說。”
他輕咬了我的耳垂一口，把下巴擱在我的肩膀上，柔聲道：“以后有什么不痛快，就問我，我會解釋的。要是惹你不高興了呢，我就好好哄你。今天的事是我不好，不管什么情況下，我都應該跟其他女人保持距離，對不起。”
“不，這是你的工作，我理解的，就像我拍吻戲一樣。”在那種場合下，我相信沒有人能比黎華做得更好。
他稍微用力地捏了捏我的下巴：“故意氣我，是吧？你以為我就痛快了？但應酬不算是我的工作職責，演戲確確實實是你的工作，我只能被迫當一個通情達理的男朋友。”
“好啦，知道你最好了，”我伸手圈住他，與他抱個滿懷，“我以后也會盡量避免的。上去睡覺嗎？你明天還要去公司。”
他卻沒有動，依然把我抱得很緊：“我剛才的話還沒有說完。愛情對我來說不是必不可少的東西，至少我一直是這樣認為的，直到我愛上你。第一次有個女孩，讓我想要不惜一切，給她承諾一個未來。”
多么動聽的情話，我埋在他的懷里，幸福到想哭。
“我很久沒喝酒了。”他突然說，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誘惑。
“我知道，下不為例。”
“嗯，所以機會難得……有些男人喝了一點酒，那方面會更強。”
“……你已經很強了。”
“你明天下午錄音？”
“對……”我隱約感受到了危險的氣息。
“很好，我想上午你應該也爬不起來，“他一把將我打橫抱起，“一會兒輕點叫，別把嗓子叫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