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夢到了那個男人。
我們激烈huan（懂的）愛，他覆在我的身上，霸道地攻城略池。
疼痛與歡愉交織，我敞開身心，將自己的靈魂徹底交付。
我猛地睜開眼睛，片刻怔忡后，對上了身邊那雙琥珀色的眼瞳，那里面還帶著剛醒時的朦朧：“做噩夢了？”
天啊，我做了什么！
我坐起來，抱著膝蓋，將臉埋進臂彎，無顏面對他。
我竟然在黎華身邊，做著和別的男人huan（懂的）愛的春（呃）夢。
他也坐了起來，輕輕撫摸我的背：“沒事，只是做夢，沒事了。”
我越發羞愧，如果面前有通往十八層地獄的大門，我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去。
“黎華，”我看著自己手腕上那兩道褪不去的傷疤，“我跟你想的不一樣。”
“嗯？”他的聲音帶著清晨特有的慵懶。
我鼓起勇氣面對他：“那天……我不是第一次，你應該知道。”
有訝異從他的眼睛里瞬閃而過，很快消失不見：“嗯，我知道。我也不是第一次。”
如果他的反應激烈一點，我也許會好過很多：“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知道的只是我經歷過車禍，我自殺過，可是你不知道，第二次自殺后，我忘記了一切，我什么也想不起來……如果不是那天晚上我們……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跟別的男人上過床。失去記憶的時候，我只有十九歲，我竟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而且根本想不起那個男人是誰，那個男人也沒有再出現過……我真的不知道，從前的自己，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我越說越激動，黎華的眼睛里卻毫無波瀾：“那個男人是誰，很重要嗎？”
我看著他在昏暗中的眼睛，腦子里亂作一團。
“既然他已經從你的生活里離開，你也不記得他，那就徹底忘掉吧。”
“我也曾經這樣想過，既然想不起來，索性忘了吧。可很多時候，又會突然想起一些和他有關的事……”更重要的是，我隱約覺得，我和這個男人之間有過很深刻的東西，但我不能告訴黎華。
“誰都有過去，我也有過很好的女朋友，也在分手時痛苦過。但這世界上，不是每份感情都有好的結局，很多以為放不下的東西，最后還是會被時間沖淡。若綺，不要逼自己，想不起來的事就不要強求了，以后總還會有新的記憶。”
安靜的房間里，男人的聲音平靜溫潤，像早春的陽光，悄無聲息地消融覆蓋在我心上的冰雪。
“你不介意嗎？”
他微笑著搖頭：“不介意。”
“我什么也沒有……”
“我給你。”
“我沒有回憶……”
“很多人和事我也已經忘記了。”
“我沒有家人……”
“這么巧，我也沒有，”他看出我的困惑，“我父母都是醫生，你知道吧？”
“嗯。”
“我在美國上大學的時候，國內發生過一場重大疫情災害，我父母去了前線，再也沒有回來。我還有個弟弟，也學醫，前幾年在一場醫患糾紛中被患者的家人捅了四刀，沒救回來。”
我震驚得睜大了眼睛，難以想象他是如何做到心平氣和地說出這些事的。
“你看，”他靠過來，連著被子一起，從身后將我擁住，“我們都只剩下自己了，剛好可以相依為命。”
大部分時候，他喜怒不形于色，可有些話從他嘴里說出來，煽情得要命。
“我想，我大概要與全世界的女人為敵了。”
他輕撫我的發，眼里有不可一世的自負，更有最震撼人心的溫柔：“有我在，誰敢動你。”
臉靠得很近，幾乎動一下就能碰上，我遲疑片刻，別過了臉。
下巴被他捏住，又重新對上了他的眼睛：“想接吻嗎？”
隔著棉被，仿佛依然能聽到彼此的心跳，連說話聲都被蓋過：“我沒刷牙。”
“剛好，”他挑著眉毛，“我也沒有。”
他閉上眼睛吻了下來，和那晚的熱烈不同，這個吻禮貌而干凈，烙著只屬于黎華的名字，占據我全部的思想。
我從來不知道，親吻可以是這樣一件讓人沉醉的事情。
這個吻很綿長，沒有人停下，也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單純的唇齒相依，恨不能定格成永恒。
最后是被我的電話鈴聲打斷的。
“有消息了？”掛斷電話，黎華問我。
“決定去阿姆斯特丹拍，中午的火車。”
“好地方，”黎華吻了吻我的額頭，“起床吧，收拾行李。”
當黎華在集合時間出現在酒店大堂的時候，所有人都很意外。
我心虛地生怕被人看出什么，他卻從容不迫，說自己來歐洲工作，看到巴黎遭受恐怖襲擊的新聞，就聯系了金皓薰過來探班。
金皓薰也是早有預料的樣子，肯定了他的話。
于是在大家的眼里，他成了關心員工安危的好老板，形象又高大了不少，一路上沒少被廣告公司的女孩們獻殷勤，到最后，他也有些招架不住。
“換個位子？”他走到最前排，對坐在我身邊的金皓薰說。
金皓薰去了后排，我往外挪了一個座位，將最里頭靠窗的位子讓給黎華。
他握住我的手，十指交纏，放在我們之間。
十分親昵的動作，在人聲鼎沸的車廂里更多了幾分禁忌感，我不想松手，也不敢看他，唯有越過他，看著窗外綿延不絕的天空和田野。
“有沒有聽過一首歌里的念白。”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因而更加磁性，像風輕輕撓著耳朵，有微癢的悸動，“我由布魯塞爾坐火車去阿姆斯特丹，望著窗外，飛越過幾十個小鎮，幾千里土地，幾千萬個人，我懷疑……”
“我懷疑，”我跟著他，一起念出聲，“我們人生里面，唯一可以相遇的機會，已經錯過了。”
“若綺，”陽光從窗外灑進來，將我們包圍在同一片溫暖之中，他的眼睛光芒流轉，比我見過的任何珠寶都更耀眼，“我很高興，我沒有錯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