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消息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睡眠不足導致看到手機里塞滿的電話和消息時腦子里還是一片混沌。
無論是我在關古威家還是他送我回家的情形,都被拍得一清二楚,以前覺得黎華過于謹慎,現在才理解他的機警。
關古威所在的鉅子經紀公司已在第一時間發布聲明:
“關于某媒體在今晨發表的有關本公司藝人關古威的戀情報道,本公司在此嚴正聲明:
關古威目前的感情狀況為單身,所有關于其戀情的報道均不屬實,請媒體勿捕風捉影,捏造謠言。
鉅子公司也拒絕任何其他公司的藝人捆綁炒作,請各自珍重,他日江湖好相見。
希望所有人多多關注關古威的作品,尊重他的隱私,遠離他的個人生活。”
短短的幾行字,看得我發笑。明明是兩個人的緋聞,卻將矛頭指向我一個人,不用看都知道,我會被他的歌迷罵成什么樣。
我給金皓薰打電話,一上午沒聯系到我,他急得大呼小叫:“你沒事吧?再不接電話我就要來你家了!”
“不好意思,我今天早上才睡下,起晚了。我剛剛看到新聞,是不是很麻煩?”
“昨晚究竟怎么回事?”金皓薰很少用這樣焦慮的語氣跟我說話,果然是急壞了。
“我是去了關古威家,找他談點私事,大概待了兩個小時,然后他送我回家,就是這樣,”我說完又強調了一下,“我們兩個什么事也沒有,以后也不可能。”
“本來兩家如果能協商一下最好不過,但鉅子的聲明擺明了說你炒作。照片拍得這么清楚,一看就是他們自導自演,還反過來咬你一口。”
“不會吧?!”就算我和關古威關系冷淡,也不愿相信他會用這種方式算計我,“昨晚是我先找他的。”
“窗是他開的吧?他家住這么高,照片的角度只能是從對面那棟五星級酒店拍的,哪個記者會天天在酒店蹲明星的家?很明顯是計劃好的。你剛剛拿了金像獎最佳新人,又很快會在EAMI出新專輯,勢頭正盛,難免遭人眼紅,關古威又知道你加入EAMI的事,先下手為強。”
他說得句句在理,我沒有證據可以反駁,而更重要的是,我對關古威的所有信任都只出于直覺,沒有任何可靠的東西。
“那現在怎么辦?”
“公司會替你發聲明,但你的名氣和人氣都比不過關古威,輿論應該還是會站在他那邊。最近你工作的時候我都會跟著,平時沒事就少出現在公眾場合,這事雙方都否認了,大家沒多久就會忘記的。”
幸好近期我的工作不多,只剩下新專輯的MV拍攝等收尾工作,還有一些代言廣告的拍攝,其他時間我都待在家里看新劇本。
王瑞恩的新戲《紅牡丹與白牡丹》將在三月開拍,民國戲不好演,我早早做起了功課。
整整一個月,我幾乎兩耳不聞窗外事。起初還有不少記者在我的工作地點蹲守,但我始終保持沉默,很快大家也就不再執著。
臨近圣誕,金皓薰通知我,要我作為黎華的舞伴陪他出席圣誕舞會。
“你沒跟我開玩笑吧?這算公事?”我坐在車的后排,從后視鏡里看他。
他沒有看我,依舊專心開車,語氣平緩得和平時交代工作時一樣:“你知道每年有多少女藝人想跟黎總參加這個舞會嗎?在那里你能見到的,都是響當當的人物,人際關系在演藝圈很重要,這是個好機會。”
我對這樣的場合沒什么興趣,意興闌珊地說:“那這樣大好的機會,怎么會輪到我?”
車停下來等紅燈,金皓薰恨鐵不成鋼地從后視鏡里瞪了我一眼:“當然是黎總指定的,過兩天會有人把禮服送來,圣誕夜當天我會帶造型師過來。”
“你都安排好了,我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
“大小姐,你就別為難我了。”
“好吧,那我好奇問一下,去年是誰陪黎總去的?”
“徐心寧。”
“前年也是她?”
“前年……”金皓薰想了想,“是袁佩琪。”
都是黎華的緋聞女友。
我嘆道:“皓薰,我和關古威的緋聞都還沒完全過去,不想再成為別人的緋聞女主角了。”
“你放心吧,黎總是君子,帶你去參加舞會就純粹是參加舞會,沒什么別的目的,別把他想得太壞。”
這一點我并不否認,在我和黎華有限的交集里,他都是個極有風度的男人。
“對了,”金皓薰又問,“你酒量怎么樣?”
“不算特別好,但應付個舞會沒問題。”
“黎總不能喝酒,到時有迫不得已要喝酒的時候,你盡量幫他擋一擋吧。”
“黎總不能喝酒?”我很詫異。回想每一次他拒絕喝酒,在云起軒,或是金像獎的慶功宴,我都以為是因為他要開車。
“嗯,身體原因,”金皓薰頓了頓,說,“他自己的私事,我也不方便多說。總之你見機行事,千萬別讓他喝,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聽金皓薰這樣說,我壓力倍增,即使我和黎華還算熟稔,陪老板出席舞會也不是小差事,更何況還要替老板擋酒。
送來的寶藍色高定禮服十分驚艷,并且尺寸完全合身,我穿上后竟舍不得脫下。
這座城市冬天很少下雪,卻在圣誕夜飄起了雪花,我在禮服外披了一件白色長款大衣,走出公寓樓,寒風裹挾著雪花撲面而來,我不禁縮了縮脖子。
不遠處的路燈下停著一輛黑色limo,后車門打開,黎華走了下來,他的大衣大概留在了車里,只穿了黑色的西裝,在風雪中挺拔清俊。
我加快步子跑到他的面前,看到他打著與我的禮服同色的領帶,竟心跳加速,連聲音都開始發虛:“黎總。”
他沒有回答,只是注釋著我,天寒地凍間,琥珀色的眼眸被路燈渲染得無比溫柔,一瞬間,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呼之欲出。
他抬起手,我本能地想要躲閃,他的手卻只是停留在我的額角,為我拂去一片雪花:“今晚很美。”
不經意觸到臉頰的手指是冰冷的,我說了聲謝謝,趕緊鉆進車里。
宴會廳奢華得令人嘆為觀止,衣香鬢影間,一張張從前只在新聞里看到的臉都鮮活地出現在眼前。
而幾乎是從一入場開始,就不停地有人上前來與黎華攀談寒暄。男人始終面帶微笑地應對所有人,禮貌而不失風趣,言談間隱約透著疏離,又沒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
我見過黎華的很多面,在王瑞恩辦公室里的冷漠專制,幫助我時的機智果決,在云起軒時的溫和儒雅,還有此時此刻的長袖善舞。
他和我遇到過的所有男人都不同,天生帶著致命的吸引力,又仿佛遙不可及。
“黎總,好久不見。”面目平凡的中年男人走過來與黎華握手。
“秦總,”黎華為我們做介紹,“這位是石油公司的總裁秦總,這是我們經紀公司旗下的藝人方若綺。”
大名鼎鼎的石油大亨,我當然聽過他的名字:“秦總您好,久仰。”
“你好方小姐,不愧是黎總公司的藝人,這樣明艷照人。”一句話夸了兩個人,果然是久經沙場。
秦總又介紹了他的舞伴,而后開始與黎華談起生意:“聽說黎總最近要進軍好萊塢了?”
“確實有計劃,還未完全落實。”
“別人我不知道,你這樣說可就是八九不離十了。不知我有沒有榮幸參與一份?”
黎華笑道:“秦總應該知道的,只要你有意愿,我一向歡迎。”
“那我可期待接下來的合作了,”秦總取了兩杯香檳,遞給黎華一杯,“來,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黎華接了酒杯,卻沒有喝:“抱歉,我今晚還要開車送方若綺回家,這杯改天再敬秦總。”
這樣的理由顯然說服不了秦總:“這好說,一會兒我再找一個司機送你們就是。”
我不等黎華開口,搶先說道:“秦總,是我妨礙了你們喝酒,不如今天這杯就讓我代黎總喝吧?”
“方小姐倒是豪爽,不過既然要代黎總喝,一杯是不是不夠誠意?”
秦總的語氣不是刁難,是明顯的逗趣,但我怕他再糾纏黎華,果斷應下:“那好說,我自己再另敬秦總一杯,若將來有合適的電影,也請秦總記得我。”
秦總笑笑地看著黎華:“這可不是我說了算,得聽你老板的。”
黎華看著我的眼睛里帶著意味深長的審視,我直接從他的手中拿了酒杯,與秦總碰杯,又另外取來一杯香檳,仰頭喝盡。
喝了酒,秦總去與其他人攀談,黎華避過周圍有意與他說話的人,將我帶到一旁:“是金皓薰讓你替我擋酒的?”
他的語氣不太愉快,我不想讓他怪罪金皓薰,又不愿意撒謊,只能打太極:“黎總,我酒量還好,而且這香檳喝下去也沒什么感覺。”
“別胡鬧,”他微微蹙了蹙眉,“這香檳后勁大,少喝點。我帶你來是做我的舞伴,不是為我擋酒的。”
“黎總,抱歉,我知道你的私事我不該問,不過你是因為身體原因不能喝酒吧?”
黎華遲疑了一秒鐘,答案不言自明。
“既然是這樣,我就更沒理由看著你喝酒而不阻止了,那樣的話才是胡鬧吧?”
他輕嘆了一聲:“哪有女人給男人擋酒的?”
我笑道:“這個男人是我的老板啊,就給我一個討好老板的機會吧。”
他無奈地笑了。
燈光漸漸暗了下來,聚光燈打在旋轉樓梯上方,舞會的主人郝友乾粉墨登場,而他身邊挽著的女人,是曾經的金像獎影后,素有演藝圈第一美女之稱的席若蕓。
雙瞳剪水,長發如瀑,我突然想起了黎華的那次演講。
如果演藝圈有哪個長發大眼的女人能傾倒眾生,答案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