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是來找老崔喝酒的。</br> 為此還特意買來了剛出鍋的豬頭肉,還有我“珍藏”的幾瓶冰鎮啤酒。</br> 可我為什么把酒菜放下后,卻走出來了呢?</br> 這個問題——</br> 賀小鵬抬手撓了撓后腦勺,快步回到了自己的住處。</br> 他是接替劉昌海來彩虹鎮,擔任副書記的。</br> 分配的家屬院,也是劉昌海原先住過的。</br> 裝修啥的都很可以,就在崔向東家的后面。</br> 他回到臥室內后,就拿起座機呼叫老爸。</br> 賀小鵬把秦襲人在崔向東家的事,告訴老賀倒不是因為八卦,而是他覺得這里面有蹊蹺。</br> 賀天明耐心的聽兒子匯報完畢后,才問:“小鵬,你是怎么看待這件事的?”</br> “爸,我是這樣想的。”</br> 賀小鵬認真的語氣:“秦襲人打斷秦峰的腿,為老崔出氣。現在,她又很隨意的樣子出現在他家里。她是不是對老崔有意思,我不敢確定。但我能看得出,這是秦家看好他,想要在他身上投資。”</br> 賀天明的眼里,立即閃過了一抹欣慰。</br> 環境改變人。</br> 近墨者黑——</br> 賀小鵬走馬上任彩虹鎮之后,在崔向東的影響下,在短短半個多月內,不但變黑變瘦了;關鍵是終于把心思,用在了正事上!</br> 賀小鵬終究是賀天明的兒子!</br> 骨子里,遺傳了老賀很多優秀的東西。</br> 一旦被激發出來,那就等于打通了任督二脈。</br> “今天晚上,我剛得到消息。”</br> 賀天明說:“秦家的秦明道同志,和于立心、崔家的崔國勝兩位同志,一起競爭領銜天南的斗爭中,本來是最不被看好的候選人。現在卻脫穎而出。這都是因為當初,秦家忽然一反常態的站出來,支持崔向東無核就是自廢武功論。秦家,從中得到了莫大的好處。”</br> 賀小鵬立即說:“您是說,秦家從中嘗到了大甜頭,這才決定加大,對老崔的投資?”</br> 賀天明回答:“如果我是秦家,我也會這樣做。”</br> 賀小鵬皺眉:“難道,秦家想讓老崔,當秦家的女婿?”</br> 賀天明沒說話。</br> 就憑他的身份,實在不合適談論這些兒女情長。</br> “爸。”</br> 賀小鵬說:“我覺得,秦家如果想讓秦襲人來拉攏老崔,成功率不大。”</br> 賀天明回答:“說說。”</br> “一,老崔和我說過,他是非常討厭秦襲人的。”</br> 賀小鵬說:“二,老崔對秦家沒什么好感。樓小樓空降云湖縣,就是沖著他來的。秦峰今天,更是狠狠惡心了他一把。關鍵是第三。老崔好像從來都沒打算,依附哪個派系。其中,也包括我賀家。”</br> 賀天明震驚!</br> 只因他這個不學無術的孽子,能說出這樣一番話。</br> 隨后就是說不出的欣慰。</br> 賀小鵬問:“爸,我是不是說錯了?”</br> 賀天明微微一笑:“你為什么要說,現在就指望我賀家的崔向東,好像并不想依附哪個派系?”</br> 賀小鵬一針見血的回答:“如果他想的話,就會通過粟顏,以發表那篇文章的方式,打著賀家的旗號,登報呼吁青山必須得注重旱災!這也是我最奇怪的地方,我來到彩虹鎮后,曾經問過他,要不要這樣做。他卻說沒必要。讓我感覺,他這是在刻意的,保持和我賀家的距離。”</br> 賀天明點頭:“繼續說。”</br> 賀小鵬繼續說:“我感覺,老崔只想和賀家,保持互惠互利的關系,甚至可以說是盟友。”</br> 賀天明問:“成為我賀家的盟友?他,有這個資本嗎?”</br> 賀小鵬想都沒想:“沒有。”</br> 賀天明又問:“那他為什么要這樣做?”</br> “粟顏,在中間起到了很大的關系。”</br> 賀小鵬謹言慎行:“大姐夫,二姐夫對老崔的不屑態度,一顆心都系在他身上的粟顏,肯定告訴了他。讓他立即意識到了,如果依附我賀家,以后可能會和我賀家的核心產生矛盾。反而會因此,削弱了他當初舍命救下苗苗時,我賀家對他的感激。與其這樣,倒不如和咱家保持適當的距離。”</br> 聽兒子這樣說后。</br> 賀天明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br> 他皺眉,當然不是因為責怪粟顏,把賀家兩個姑爺的態度,告訴崔向東。</br> 而是因為忽然覺得——</br> 他此前看好的大姑爺和二姑爺,其實并不是太重視苗苗的死活!</br> 要不然,兩個姑爺也不會因為崔向東的那篇文章,可能會給賀家帶來大的惡劣影響,那樣的埋怨他了。</br> 賀天明心里在想什么,賀小鵬可不知道。</br> 他繼續說:“最為關鍵的是,老崔不再是以前,被崔家逼得走投無路的老崔了。他那篇文章肯定會簡在帝心。更是通過本次旱災,讓他再一次獲得了政治資本。再加上他的背后,有舍得幫他砸錢的香江蘇家。換做是我,也不會非得依附賀家。”</br> 賀天明立即追問:“如果你是崔向東,接下來你會怎么樣?”</br> “不知道。”</br> 賀小鵬實話實說。</br> 賀天明頓時失望。</br> 他多么希望,兒子能說出“換做我是崔向東,我會充分利用手中的資源,自成一派”這句話!</br> 但他隨即釋然。</br> 只因這個不成器的孽子,能分析出這么多,就已經很了不起了。</br> “我兒子能看到這一層,就證明他的未來,要超過老大和老二女婿。”</br> 賀天明暗中這樣說。</br> 賀小鵬說話了:“爸,我去睡覺了。明天還得早起,去送水。”</br> “好。”</br> 賀天明點頭,猶豫了下:“工作固然要緊,但要記得保重身體。”</br> 喲。</br> 老頭子啥時候懂的,關心本少了?</br> 賀小鵬愣了下,嘿嘿一笑,結束了通話。</br> “小鵬終于長大了。”</br> 老賀放下話筒,看著戴著老花鏡,坐在床頭上給苗苗織毛衣的老伴,感慨的說了句。</br> 賀母頭也不抬的回答:“希望他能和高朝,能如期結婚,可收心做個好人吧。”</br> 老賀——</br> 他來到了書房內,坐下來后點上了一根煙。</br> 煙霧裊裊中,他沉默半晌。</br> 自語:“從現在起,賀家必須得改變對崔向東的扶持方式。秦家幼女,不但親手打斷了秦峰的腿,更是出現在了他家里。這投資力度,可謂是喪心病狂。看來秦家后續對崔向東的投資,更會源源不斷。我賀家,該怎么辦呢?”</br> 他緊皺著眉頭,再次沉默。</br> 忽然笑了:“只要小鵬對他,始終保持感恩的心態,我還用考慮別的嗎?”</br> 十點半。</br> 夜很深了。</br> 呃——</br> 崔向東打了個飽隔,拍了拍肚皮,看向了坐在對面的秦襲人。</br> 秦襲人的一條粉腿,搭在另外一條上,足尖勾著拖鞋,隨意輕晃著,看今天的報紙。</br> “老,秦老師。”</br> 崔向東的眼珠子,再次不爭氣的,從那雙腿上掃過后,才說:“你知道,你幫我向全市奮戰在抗旱一線上的同志們,捐贈那么多的東西,會給我們帶來多大的損失嗎?這筆損失,由誰來承擔?”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