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是除夕和大年初一,所以宴會過后,寶兒便被沈茉云留在宮中過夜,趙文淵只好自已單獨出宮了。
寶兒趁著宇文琦與阿霙陪著沈茉云的空檔,直接把宇文瑞叫去了另一側(cè)有些偏遠的廂房。
她讓扣兒親自守在門口,然后才對宇文瑞說:“宣和長公主和鄂王想為四哥謀取那個位置,他們想對阿琦不利。宮外我會多注意的,你在宮里面也小心些。”
宇文瑞臉色一變,眼中盡是怒火,語氣卻意外平靜:“對阿琦下手?他們認為阿琦是父皇屬意的太子人選?”
“恩。”寶兒點了點頭,又道:“我們都知道父皇沒這個意思,可架不住那些人沒長腦子胡亂猜想。江家你不用擔心,我會看著的。二伯一向糊涂軟弱,我估計他不會是出謀劃策的那類人,倒是有可能被拋出來做替死鬼的棄子。反而是宣和長公主,性險陰狠,我擔心……”
“你是說他們想暗中下殺手?”宇文瑞不敢相信地瞪大了雙眼。
宣和長公主與鄂王與他雖有血緣關(guān)系,可一年只見一兩次面,往日里并沒有交情,除了名份,他對這兩人還真沒什么感情。現(xiàn)在知道他們想除掉他的親弟弟,心中除了憤怒,再無他感。
寶兒回想了一下宇文湘的話,道:“極有可能。所以我才讓你在宮里盯緊一點,在阿琦外出時盡量不讓他落單。”
宇文瑞還是不怎么相信:“他們想在京城動手殺皇子?”
在皇帝的地盤殺死他的親兒子,這不叫狠毒,這叫沒腦子吧?!尤其永旭皇帝還算得上是一個掌控力極強的正常帝王。
寶兒搖頭,“阿琦乖乖待在京城,他們當然不可能這般喪心病狂,我擔心的是阿琦哪一天出京……”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又道,“而且得防著他們狗急跳墻,還是小心為上。”
“阿姐放心,我會注意的。”宇文瑞邊回答邊在心里盤算著該用什么方法限制宇文琦在未來幾年盡量不要奔出京城。
“你自已也要小心些,別讓人鉆了空子。別忘了,你的王府已經(jīng)修好了,下個月舉行了冠禮,你就要搬出宮了。”寶兒不放心地盯矚道。
“恩,我會小心的。”宇文瑞應(yīng)道。
“還有一事,”寶兒想了一下宴會上發(fā)生的事,“七弟與阿琦很熟嗎?今天他一直在幫阿琦說話呢,還明里暗里的偏向阿琦!”
想起江充容那一瞬間的變臉,她不由得一撇嘴——江充容以為這是在后宮爭寵嗎?動不動就拉幫結(jié)派,就是想拉想結(jié),好歹也找個有用或者有底蘊的角兒吧!找上江陵郡王,一個母家皆是犯奴的未成年皇子,真不知道她在圖什么?難道是圖江陵郡王未來的奇貨可居?
不是她看不起江充容他們,可她確實是看不出來他們有呂不韋的能力和眼力。
宇文瑞說道:“七弟就住在阿琦旁邊的院落,每日里一同上下學,倒是比別人親近。”
“這樣啊……難得有弟弟能與阿琦玩得來,他高興就好。”寶兒想了想,如此說道。
兩姐弟自覺商量得差不多了,便回到正殿,迎面就是沈茉云的疑問:“突然間不見了你們,做什么去了?”
宇文瑞面帶微笑地走上前,從宇文琦手里接過小弟阿霙,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好后,才從容地答道:“阿姐給我說開府后要注意的事情,還提了一下我的婚事。”
沈茉云“哦”了一聲,便看向女兒:“瑞兒說他不想太早成親,我已經(jīng)與皇上說了,兩年后再給他選看王妃。不過你要是在外面看著適合的姑娘家,倒是可以先與我說一說。”
寶兒也挑了一個位置隨意坐下,說:“我會留意的。”
五歲大的小娃娃睜著大眼睛揮動著胖乎乎的小手,顯得特別可愛,此刻正安靜地坐在宇文瑞的懷中,眼睛卻是望著宇文琦。
宇文琦拿出一串紅豆珠鏈逗弄阿霙,嘴里不忘說道:“前幾天我去六哥那里玩,他說阮修媛已經(jīng)在為他選王妃了,只待今年十月冠禮一行就立即大婚,然后他還特地問起了哥哥你呢。”
阮修媛是六皇子鄭王的生母,住在瑤華宮,是后宮九嬪之一。
“那你是怎么回答他的?”沈茉云微微蹙起了眉頭。
那串紅豆珠鏈冷不丁地阿霙拽在手中,緊緊地曳著,宇文琦自然不肯松手,便稍微用力地把珠鏈往自已這邊扯過來。
阿霙又拽過去,宇文琦繼續(xù)扯回來。
不過在玩鬧的時候宇文琦仍然說道:“我說這是由阿娘和阿姐決定的,我人微言輕,不敢問阿姐。”
他抽空抬頭對寶兒一笑,頗有些不懷好意:“我對六哥說,他要是真想知道哥哥的事,就直接去找你好了。”
寶兒氣得直磨牙,這小鬼又給她拉仇恨值了。她朝宇文琦三步并做兩步地快走過去,手一伸,就揪住了他的左耳,手指使勁一擰。
宇文琦后面是沈茉云,旁邊是宇文瑞,躲避不及被擰個正著,當場痛得他哇哇大叫:“好疼,好疼,阿姐你輕點啊!”
寶兒狠狠地擰了好一會兒,才松開手,道:“你唬誰呢?這點疼都受不了?你隨武師博練了這么多年的武術(shù),都白練了?恩!?”
宇文琦一扁嘴,轉(zhuǎn)身就撲到沈茉云身上,向她告狀:“阿娘,阿姐她欺負我。我的耳朵好疼,快要掉下來了。”
寶兒冷笑地說:“是嗎?來,我?guī)湍憧纯矗俊边呎f邊往他走過去。
“啊!你不要過來!”宇文琦邊亂揮手邊朝沈茉云那兒拱過去,好像真的很害怕的樣子。
四個孩子中,沈茉云最疼的就是宇文琦,于是忙伸出手護著他,道:“寶兒,阿琦身體不好,你別鬧他了。”
寶兒頗不情愿地收回手,悶悶地說:“阿娘你就會偏向他。”
宇文琦見狀,樂得直朝她扮鬼臉,“誰讓你欺負我,阿娘不幫我,難道幫你嗎?”
“你……”
宇文瑞專注地陪著阿霙玩耍,心中再一次確認了絕對不能讓宇文琦影響小弟的健康成長。
笑過鬧過,宇文瑞見時間差不多,便領(lǐng)著宇文琦回去休息了。皇帝今夜單獨宿在建章宮,所以整個長樂宮,只有沈茉云兩母女外加一個小豆丁。
此時,寶兒卸下了沉重的首飾和繁復(fù)的妝容,身上只披著一件青色的外衣,她還在沈茉云的寢室中。
她對正在讓宮人伺候著換衣服的沈茉云說:“阿娘,既然您不打算這么快給瑞兒選正妃,那要不要選給他挑一位側(cè)妃。再過兩個月他就要開府了,萬事開頭難,人情交際沒個女主人還是會有點兒不方便。”
沈茉云斷然搖頭,“別說他未娶妻,就是他娶了,我也不會主動給他納妾塞人。至于開府,我挑幾個能干可靠的太監(jiān)和嬤嬤給他就是了,不會誤事的。”
她自已就是這種制度的受害者,何苦再去折騰其他人。她改變不了整個社會,至少她可以要求自已不去做。
寶兒愣了一下,“可是……”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便改口道,“現(xiàn)在不娶側(cè)妃也好,要是弄個庶長子出來,弄不好就得后院起火了。”
沈茉云沒再解釋,只是道:“瑞兒想找一個合心意的女孩,這時候弄個側(cè)妃過去……我不想先給他添事端。”
寶兒見她換好了寢衣,便笑嘻嘻地朝她依偎過去,拉著她在軟榻邊坐下,道:“阿娘你對瑞兒真好。唔,對我也很好。”
“你們是我的孩子,我不對你們好,還能對誰好?”沈茉云微微一嘆,隨后又說,“你嫁給阿恒一年多了,你與相處得如何?”
寶兒想了想,然后很認真地說:“他對我很好。”
沈茉云聽得很開心,“真的?”
說一千道一萬,再是山盟海誓,再是巫山云雨,再深刻的感情歸根究底就是這么一句——他對我很好。
連最基本的對你好都做不到,還敢說是喜歡嗎?
寶兒將頭擱在她的肩膀上,輕聲說:“放心吧,阿娘。只要他對我好,我自然也會對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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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的另一側(cè),同樣是兩個人在談話,內(nèi)容卻是頗為激烈。
“你有了身孕,不方便伺候王爺,我打算給他再挑一個合心意的側(cè)妃。你有什么好的人選嗎?”江充容端起茶碗,漫不經(jīng)地用蓋子輕撩著碗沿,清洌的撞聲在整個安靜的宮殿中清晰可聞。
延王妃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江充容特地將她留下來說話是為了給延王娶側(cè)妃,她先是臉色一白,但轉(zhuǎn)眼間就恢復(fù)了平靜,還露出了一抹笑容,道:“母親說的極是,我如今懷著孩子,確實不方便伺候王爺。只是,早年母親賜下來的綠珠姑娘一直很得王爺喜歡,幾個月前太醫(yī)診出她有身孕,王爺開心得不得了,就直接跟不管綠珠姑娘這一胎是男是女,他都要給她請封側(cè)妃。這……綠珠姑娘這一胎都快九個月了,產(chǎn)期就是這幾天……王爺要是這頭給府中的妾室請封了側(cè)妃,轉(zhuǎn)過身又要納新側(cè)妃。傳出去,怕是對王爺?shù)拿暡缓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