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忽然劃過一道刺眼的閃電。</br> 緊接著“咔嚓”一聲巨響。</br> 一道轟隆隆的滾雷,擦著眾人的頭皮劃過去。</br> 顧北弦本能地捂住蘇婳的耳朵,扭頭去看小逸風。</br> 見小逸風和恩恩正躲在墨鶴懷里。</br> 墨鶴大手捂著倆人的耳朵,一只手捂兩只,捂得嚴嚴實實。</br> 顧北弦放心了。</br> 正回眸看的陸硯書,也放心了。</br> 暴雨嘩嘩落下。</br> 保鏢幫他們撐起大傘。</br> 粗鹽粒般大的雨珠打在地上,濺起泥水。</br> 山風一刮,原本舒爽宜人的天氣變得清冷起來。</br> 墨鶴從背包里取出小逸風的小衣服,給小逸風穿一件,給恩恩穿一件。</br> 又取出防雷鳴用的耳塞,細心地擰細,塞進兩人的耳蝸。</br> 怕泥水打濕兩人的褲子,他又將他們抱起來。</br> 舉行跪拜儀式時,墨鶴抱著倆孩子跪下。</br> 他替他們跪。</br> 怕他們膝蓋沾上泥水,會受涼生病。m.</br> 恩恩在墨鶴懷里,望著他俊美好看的臉,覺得這個帥哥哥好溫柔好溫暖,像爸爸那樣溫暖,但是比爸爸年輕得多,也帥氣得多。</br> 小逸風則雙手合十,閉著眼睛,念念有詞:“曾外公,您安息吧,我以后會常來看您。想要什么,您就給我托夢。”</br> 小顧胤一身泥水,趴在華天壽的墓上哭得死去活來。</br> 兩只小手拼命地扒拉著泥土,要把華天壽挖出來。</br> 顧凜好大一個人,拉都拉不住他。</br> 葬禮結束后。</br> 一行人乘車返回華府。</br> 人已經下葬,有些后事還要處理。</br> 寬闊的客廳里,坐著烏泱烏泱一群人。</br> 華天壽的老管家和律師,一起宣讀華天壽提前寫好的遺囑。</br> 華府這套宅子和一部分存款及名下幾輛車,華天壽留給了小顧胤。</br> 天壽閣早在幾年前,就已經過戶給了蘇婳,里面的所有古董金銀玉器及其他三套房產也給蘇婳。</br> 剩余財產由楚墨沉和華琴婉平分。</br> 給華棋柔的還是以前那套房子,不再額外分割財產給她。</br> 至于狄娥,遺囑里連她的名字都沒提。</br> 聽完遺囑,華棋柔一拍桌子站起來,怒氣沖沖,“我也是我爸的親生女兒,為什么我分得最少?就一套破房子,還是很多年前就給我的,如今在遺書上特意宣布一下,做樣子給誰看?”</br> 眼睛腫得像核桃,憔悴得沒個人樣的華琴婉,一改平時的溫婉,冷笑道:“你做了些什么,自己心里沒數嗎?爸爸沒把房子收回來,已算仁至義盡!”</br> 華棋柔面色難看如青菜,“仁至義盡是吧?”</br> 她環視一圈,抬腳走到小顧胤面前。</br> 一把抓起哭成木頭人似的小顧胤,拉到蘇婳和華琴婉面前。</br> 華棋柔尖酸道:“遺產蘇婳分得最多,這孩子必須由她撫養!”</br> 華琴婉氣得臉變了色,“婳婳分得最多,是因為爸爸的命,是她幾年前捐骨髓血救的!這孩子是你外孫,憑什么讓婳婳養?無恥!”</br> 華棋柔冷哼一聲,“我和顧凜還要服刑,她不養誰養?”</br> 華琴婉道:“這套宅子給了小顧胤,宅子里有管家有保姆,他們都可以養!”</br> 華棋柔語氣輕蔑,“下人能一樣嗎?他們和胤胤沒有血緣,不會真心對他的!”</br> 華琴婉是文雅之人。</br> 一時拿這個潑婦沒辦法。</br> 顧北弦站起來,看向華棋柔,開口道:“你對我們倒是挺放心。是不是忘記你們母女三人是如何迫害我岳母的了?害得她神智失常幾十年,害得蘇婳出生沒多久就差點死掉,和我岳母骨肉分離幾十年!你們還害死我和蘇婳第一個孩子,就不怕我們報復?一群大人,想毀掉一個小孩,太容易了。”</br> 華棋柔扯著脖子吼,“孩子是無辜的,你們憑什么毀胤胤?”</br> 顧北弦勾起一邊唇角冷笑,“我岳母不無辜?蘇婳當年還是個剛出生的嬰兒,不無辜?我們被你們害死的那個孩子不無辜?還是幾個月的胎兒,就被你們制造車禍撞掉,連出生的機會都沒有!本就是劊子手,扯什么仁義道德!”</br> 華棋柔理虧,不吭聲了。</br> 事態一時僵持不下。</br> 眾人皆沉默不語。</br> 誰也拿不出一個妥善處理小顧胤的方法。</br> 華棋柔拿起茶杯,喝了口茶。</br> 一抬頭,忽覺人群中一道鋒利的目光,正盯著她看,眼神讓人十分有壓迫感。</br> 華棋柔本能地打量他。</br> 只見那人面孔陌生,挺年輕好看的一個男人,卻束著長發。</br> 華棋柔一時認不出他是誰。</br> 但見他腿上坐著小逸風和恩恩,以為是倆人的貼身保鏢。</br> 保鏢嘛。</br> 在她眼里是下人。</br> 華棋柔是個欺軟怕硬的性子,拿顧北弦他們沒辦法,便把怨氣朝他身上撒,指桑罵槐地說:“你一個保鏢,瞪什么瞪?懂不懂規矩?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一個當保鏢的,也敢拿那種眼光瞪我!狗仗人勢!”</br> 嘴上罵的是保鏢,實則在罵顧北弦他們。</br> 話音剛落,墨鶴把倆孩子往陸硯書懷里一放。</br> 隨手抄起桌上一瓶酒,在瓶頸處輕輕一彈。</br> 酒瓶碎成兩截!</br> 他握著酒瓶,往前一甩!</br> 隔著八米的距離,那瓶酒一滴沒漏,全潑到了華棋柔的頭發和臉上。</br> 濃烈的白酒,辣得華棋柔睜不開眼睛。</br> 華棋柔手忙腳亂地擦著臉上的白酒,又哭又罵,“爸,您老人家快看看啊!您尸骨未寒,這幫人就合伙來欺負您女兒了!一個小保鏢也敢騎到我頭上拉屎撒尿!”</br> 墨鶴唇角輕牽,撿起桌上一只打火機,咔一聲點燃。</br> 就要往華棋柔臉上扔。</br> 華棋柔臉和頭發上是高濃度白酒,遇火即燃。</br> 打火機要是扔出去,華棋柔這張臉不毀,也得熟。</br> 顧北弦急忙制止道:“有孩子,別嚇著他們,太血腥。”</br> 這是提醒他,現場那么多雙眼睛盯著,要遵紀守法。</br> 墨鶴啪一下合上打火機,扔回原處。</br> 他扭頭看向顧凜,沉著臉,“啞巴了?說話!”</br> 顧凜被嚇得渾身一哆嗦,忙對華棋柔:“鎖鎖媽,您就少說兩句吧。老爺子分給您的是最少,但是給胤胤的不少。胤胤是您外孫,給胤胤和給您有什么區別?”</br> 華棋柔狗急了亂咬人。</br> 一屋子人都不好惹。</br> 她開始挑顧凜的刺,“我女兒就是被你害死的,你有什么資格跟我說這些?”</br> 這下連顧凜都覺得她無理取鬧了。</br> 干脆閉口不語。</br> 顧北弦懶得再看狗咬狗的戲份。</br> 他對負責看押華棋柔的警方說:“華老爺子已經下葬了,遺囑也宣讀完畢,你們把她押回去吧。”</br> “好的,顧總。”</br> 警方工作人員上前,將華棋柔押走。</br> 華棋柔不肯走,人被警方拽著,嘴里還吵吵嚷嚷,“不公平!這不公平!我要打官司!我要拿回我應得的那一份!你們給我等著!都給我等著!”</br> 警方加快速度將她拉走。</br> 蒼蠅終于走了,世界恢復清凈。</br> 眾人目光又落到顧凜身上。</br> 小顧胤是他兒子,該怎么處理,是他的事。</br> 顧凜一咬牙,走到墨鶴面前。</br> “噗通!”</br> 他雙膝跪到地上,抬頭仰望墨鶴,乞求道:“叔,師叔,我會盡快和云恬領證,希望您能幫忙照應一下我兒子。您的大恩大德,等我出獄后,一定會加倍回報!到時您讓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給您當牛做馬都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