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靳太太,靳帥晃著兩條長腿,走到柳忘面前。</br> 柳忘剛才還覺得打靳太太打得爽,打得痛快。</br> 這會兒看到靳帥,她有點心虛,退后幾步,咧嘴笑道:“帥帥,阿姨純粹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華錦懷孕了,你媽卻那么辱罵她,聽人說你媽還跑去公司鬧,讓華錦下不來臺。阿姨年輕時,懷著阿堯,被人戳著脊梁骨罵過,懂那種滋味,不好受。觸景生情,一時沖動,沒忍住打了你媽,你別介意。回頭我給她打筆醫藥費和精神補償費?!?lt;/br> 靳帥臉上表情喜怒不辨,從顧華錦手中接過冰塊,遞給柳忘,“冰冰手,手該打腫了?!?lt;/br> 他這話說的,一語雙關。</br> 柳忘不敢接。</br> 怕他打自己。</br> 她能打得過靳太太,卻打不過年輕力壯、身高一米九幾,運動員出身的靳帥。</br> 靳帥抓著她的袖子,把冰塊放到她掌心,“知道懷孕被辱罵不好受,將心比心,以后不要罵你兒媳婦了?!?lt;/br> 說完才察覺不對勁,這是替云瑾說話。</br> 他急忙看向顧華錦,“我沒那意思,你別多想,我眼里只有你?!?lt;/br> 顧華錦聳聳肩,“知道,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lt;/br> 靳帥松一口氣。</br> 柳忘也暗暗松了口氣。</br> 她三步并作兩步,走到顧華錦身邊,拉起她的手,一臉關切,“華錦,孩子幾個月了?”</br> “快兩個月了?!?lt;/br> “你個子高,長得漂亮,人聰明,能力又強,除了比帥帥大點,沒有任何缺點。腦子糊涂的人,才會嫌棄你。如果阿堯找你這么好的媳婦,我做夢都能笑醒?!?lt;/br> 顧華錦淡笑,“謝謝柳姨,云瑾也很優秀?!?lt;/br> 柳忘撇撇嘴,“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矯情又作,除了長得漂亮,家里有倆錢,會擊劍,看不出她哪里好。”</br> 顧華錦早知她雙標,道:“如果我真成了您兒媳婦,您肯定覺得我比阿堯大,離過婚,每天飛來飛去,忙得不顧家。人都是這樣,得到了就不稀罕。”</br> 柳忘想了想,的確是這么個理。</br> 可是忍不住。</br> 婆媳是天敵,她做不到像秦姝那樣,和兒媳打成一片。</br> 所以,她一直覺得秦姝假假的。</br> 靳帥過來扶著顧華錦,“走,咱們回家?!?lt;/br> 柳忘卻沒敢進門,轉身上車,去了玩得好的姐妹家,暫住幾天。</br> 怕靳帥氣頭上再找她算賬。</br> 回到白色小樓。</br> 顧華錦走到沙發前坐下。</br> 靳帥倒了杯溫水遞給她,在她身邊蹲下,扶著她的腰,對著她的小腹輕聲說:“睿睿,把剛才的一切全忘了吧。小小年紀,不要見太多陰暗的東西,這世間還是很美好的。”</br> 顧華錦笑出聲,摸摸他的耳朵,“這是胎教嗎?”</br> “對,弦哥說,要多和胎兒說話,有利于培養父子感情,孩子也會更聰明。小逸風那么聰明,除了優良基因,也離不開優質胎教?!?lt;/br> “不喜歡鵬圖這個名字?”</br> 靳帥睫毛微垂,“名字是好名字,也很好聽,就是有一點點老氣。”</br> “成吧,回頭我給取個好聽的?!?lt;/br> 靳帥眉眼漾笑,“謝謝夫人!”</br> 顧華錦笑意深濃。</br> 這小子,給點陽光就燦爛,只同意他住下來,他卻連夫人都叫上了。</br> 靳帥手機響了。</br> 他走到窗口接聽。</br> 是靳崇山打來的,“我派人查了,你媽通話記錄的確有很多陌生號碼,ip地址有在島城的,有在京都的。號全是臨時號,沒綁身份證?!?lt;/br> “這就對了,是云恬無疑。她是號販子,成天換號碼騷擾我?!?lt;/br> 靳崇山道:“我回頭通過陸璣,去敲打敲打她。臭丫頭,看外表又溫柔又恬靜,心眼怎么那么壞呢?幾通電話搞得我們家雞飛狗跳,我到手的高智商大孫子都差點飛了!”</br> “那是她的一貫作風,之前忽悠我害云瑾,現在忽悠我媽害華錦。她就像個草蠱婆,一天不害人,渾身癢癢。好好敲打敲打她吧,讓她長點記性。我媽應該快上飛機了,這次可看好了,別讓她到處亂竄?!?lt;/br> “放心。”</br> 結束通話,靳帥回頭看一眼顧華錦。</br> 見她正在打商務電話。</br> 靳帥閃身進了旁邊房間。</br> 關嚴門。</br> 他把電話撥給顧謹堯,壓低聲音,端著架子說:“阿堯啊,你大姐夫差點被云恬毀了清白,身為小舅子,該怎么做,你知道吧?”</br> 顧謹堯沒接話。</br> 暗道,臭小子又嘚瑟上了!</br> 前幾天,是誰大老遠跑到云城,可憐巴巴地抱著顧華錦哭哭啼啼的?</br> 靳帥以為他沒聽清,提高嗓門,“小舅子,能聽到我的話嗎?教訓云恬這件事,本該我親自出馬,奈何我人在加州,得照顧你大姐和你小外甥,回不去。云恬就交給你處理了,你做事,大姐夫放心。”</br> 理是這么個理。</br> 可是顧謹堯怎么那么不服氣呢?</br> 敷衍地應了聲,顧謹堯摁斷電話。</br> 靳帥又撥給顧北弦,親切地喊一聲“弦哥”,“你的主意真管用,華錦不趕我走了!她不趕我走,我們就有復合的希望。我再加把勁,好好努力,等我們辦婚禮那天,我一定給你包個大大大紅包,讓你坐上座,表達我的感激之情!”</br> 顧北弦微勾唇角,“不用,管好你媽,比什么都強。”</br> “一定一定!我爸派人查出來了,果然是云恬在背后從中作梗。那女人心眼賊多,我對付不了她。弦哥抽空幫我敲打敲打她好嗎?不勝感激?!?lt;/br> “好,我找機會安排?!?lt;/br> “謝謝弦哥!”</br> 掛斷電話,靳帥覺得自己老牛氣了!</br> 雖然不如顧北弦聰明,也不如顧謹堯身手好,可是他們都為他所用。</br> 這也是本事。</br> 卻不知顧謹堯和顧北弦已通過話,對靳帥的感覺就是,這小子又開始飄了,竟然“挾”大姐以令“諸侯”,說難聽了,就是狐假虎威。</br> 奈何大姐喜歡他。</br> 他們再瞧不上,也得寵著。</br> 顧北弦把手機扔到一邊,看向正抱著小星妍愛不釋手的顧傲霆道:“找個機會收拾收拾云恬,她玩陰謀,我們來點陽謀?!?lt;/br> 顧傲霆抬眸,不屑一顧的口吻說:“殺雞焉用牛刀?讓我老顧去對付個黃毛丫頭,跌份兒!上鹿巍,讓他們狗咬狗!”</br> 顧北弦思索半秒,“這樣一想,鹿巍其實挺慘,一直為我們家出生入死,卻被眾人唾棄。”</br> “他那種人,就得這樣用。不能捧,一捧就狂,一狂就壞事。”</br> 正在拼樂高的小逸風聽到了,仰起頭,端著一張帥氣的小臉,用稚嫩的嗓音說:“古代朝中大臣有忠臣、奸臣、能臣、賢臣、良臣、錚臣、佞臣、親臣、近臣、寵臣、權臣、弄臣、幸臣等。鹿巍爺爺雖然是奸臣佞臣,但他卻有特異才能,能為我們所用,我說得對嗎?”</br> 顧傲霆和顧北弦聞言面面相覷。</br> 連他們自己都不相信,這是一個不到三歲的小孩,能說出來的話。</br> 這小子,簡直神了!</br> 顧北弦看向蘇婳,“你教的?”</br> 蘇婳莞爾,“小逸風對歷史也感興趣,我就隨便教了點。沒想到他一字不差記下了,還能活學活用。”</br> 顧傲霆一拍大腿,“我這孫子可比我小時候強多了!小小年紀就這么有格局,假以時日,必成大器!”</br> 顧北弦瞥他一眼,“也不看看他媽是誰?當年是誰執意反對,差點錯失大器孫子?!?lt;/br> 顧傲霆耷拉下眼皮,語氣愧疚,“陳芝麻爛谷子了,還提當年的事做什么?”</br> 話音剛落。</br> 大門口站崗的保鏢打來內線電話,“顧總,鹿巍鹿老先生和云恬云小姐來訪,說要來看望小星妍?!?lt;/br> 顧北弦剛要拒絕。</br> 誰知小逸風大眼睛閃閃爍爍,拍手道:“快讓他們進來,有好戲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