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璣失了理智,咄咄逼人道:“你是誰?你到底是誰?你還知道些什么?”</br> 說到最后幾乎是在吼!</br> 外界只懷疑,同父異母的大哥一家三口死因和他有關系,卻從來沒人提過一家六口。</br> “六口”這個敏感的字眼,讓他心里直發毛!</br> 靳崇山本來只是隨口一說,見陸璣慌了,很快猜出些什么。</br> 眼珠一轉,他扯著嗓子裝模作樣地說:“說了多少遍了,我是你爹!你爹!你死去的親爹!你這個不孝子,害死我就罷了,還殺我妻殺我兒殺我孫子!該死的孽畜,殺了這么多人,你良心不疼嗎?你會有報應的!我和我妻兒孫子在地下等著你!快下來吧!快下來,快下來啊……”</br> 陸璣握著手機的手微微發抖。</br> 一不小心碰到免提鍵。</br> 老頭子招魂的聲音配著鬼樂,瞬間放大!</br> 陸璣嚇了一跳。</br> 本能地把手機甩出去!</br> 手機摔落到地上。</br> 還能通話。</br> 那陰森森的鬼樂和魔咒一般的話語,從手機里飄出來。</br> 大半夜的,可怖至極!</br> 陸璣面色煞白,上前抬腳用力跺手機!</br> 仿佛要把手機里的人踩死似的。</br> 那歇斯底里的架勢,和他平時風流倜儻的樣子截然相反。</br> 躺在病床上的云恬,被吵醒了,睜開眼就看到陸璣在踩手機,不耐煩地問:“深更半夜的,你不睡覺,抽什么瘋?”</br> 陸璣一聲不吭,蒼白著臉,彎腰撿起地上的手機,死死摁住關機鍵,關機。</br> 世界終于恢復清靜。</br> 他站在原地不動,背對著云恬,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br> 過了好幾分種,陸璣才開口:“沒事,有人打騷擾電話。”</br> 云恬狐疑地盯著他的背影,“你好歹也是公司老董,一個騷擾電話就讓你驚慌成這樣,是什么電話?”</br> “沒什么。”</br> 陸璣越隱瞞,云恬越懷疑。</br> 她想了想,“你不應該關機的,應該保持通話,然后安排人監聽,查出電話ip,再順藤摸瓜,找到那人。”</br> 冷靜下來,陸璣也是這么想的。</br> 可是他不知道對方什么來頭,是誰,還知道些什么,打那通電話是什么意思?</br> 他甚至連打過去的膽量都沒有,生怕打草驚蛇。</br> 人真是奇怪。</br> 歲數長了,膽子卻變小了。</br> 沉默了會兒,陸璣不耐煩地擺擺手,“算了,等他再打來時再說吧,睡吧。”</br> 他把燈關上,走到陪護床前,躺下。</br> 這才發覺手心全是冷汗,后背衣服已經汗濕,黏黏地貼在身上不舒服。</br> 可是他不想去洗澡,一動都不想動。</br> 只是大睜著兩眼,不停猜測那人到底是誰?打這個電話,想要錢,還是想要別的?</br> 要錢還好說。</br> 要別的,就棘手了。</br> 黑暗里。</br> 云恬看向陸璣,“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好像聽到鬼叫聲,還聽到有個老頭子說是你爹,說你害死他,害死他的妻他的兒和孫子,你真殺過人?”</br> 陸璣一怔,翻過身背對著她,“怎么可能?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從來不做違法的事。”</br> “那你發誓,如果你真殺過人,就被天打雷劈,出門被車撞死。”</br> 陸璣煩躁地皺緊眉頭,“如果發誓有用的話,這世上就不剩人了,睡吧!”</br> 云恬卻沒了睡意。</br> 盯著陸璣的背影,隱隱有些害怕。</br> 他不敢發誓,說明他心虛。</br> 難道他真殺了他親爹?</br> 一個連自己親爹都殺的人,如果惹急了,他會不會連她也殺?</br> 云恬不禁毛骨悚然!</br> 同樣毛骨悚然的,還有靳太太。</br> 遠在島城的靳太太,推開書房的門,就聽到屋里傳來幽幽的鬼樂。</br> 靳崇山坐在黃花梨木書桌前,一手捏著手機,一手拿著鼠標,鼻梁上架著老花鏡,正盯著電腦屏幕查資料。</br> 靳太太走到音響前,把鬼樂關了。</br> 瞟一眼靳崇山,靳太太沒好氣地說:“大半夜,你不睡覺在搞什么?放的什么音樂,嚇死個人!”</br> 靳崇山抬起頭沖她咧嘴一笑,“陸璣這個老禍害,一把年紀了不知道丑,竟然搶帥帥的女朋友。我裝成他爹的口吻,嚇唬了他一下。這個陸璣,平時看著人模狗樣的,沒成想被我三言兩語嚇得驚慌失措,還真是做賊心虛。”</br> 靳太太臉拉下來,“三十七歲,又不是年輕小姑娘了,還成香餑餑了!陸璣想搶,就讓他搶吧。搶走了,我們帥帥好找更年輕的。”</br> “年輕漂亮還聰明的,可看不上帥帥。之前那個云恬,我都帶著聘禮上門提親了,帥帥又苦苦追了她兩年,都沒追到手。”</br> 靳太太杏眼一瞪,“那是云恬有眼無珠!”</br> 靳崇山勸道:“你就別這山望著那山高了,就顧華錦吧。歲數大點就大點,個子高長得漂亮,聰明,有能力,親家公也有素質。聽說華錦還是混血兒,到時給我們生個洋氣的混血小孫子,帶出去多有面子。”</br> 靳太太嗤之以鼻,“雜種有什么好?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br> 靳崇山又開始后悔。</br> 這位續娶的太太,除了比他年輕,長得漂亮,精神上一直跟不上他的節奏。</br> 靳太太還在絮絮叨叨,“你就可勁兒地慣吧,帥帥就是被你慣壞了。小時候他要學擊劍,你立馬買下一個擊劍館,專門讓他學,還花高價請洋教練教他。要不是你那么縱容他,他早就進公司,接手家里生意了。他說要去找云恬提親,你都不好好打聽,立刻備了聘禮,就去了云家。他找個大十歲的老女人,你一聲不吭,陪著他飛到加州。現在又裝神弄鬼,嚇唬陸璣。萬一被陸璣知道是你搞的鬼,他能放過你?”</br> “四十多歲才得這么一個兒子,我不慣他慣誰?陸璣不是善茬,我也不是好惹的。”</br> 好說歹說,才把太太打發走。</br> 靳崇山給靳帥去了條信息:兒子,第一局搞定,我們穩勝!第二局,容老爸好好想想!</br> 很快收到靳帥的信息:謝謝老爸!</br> 靳崇山嘿嘿一笑。</br> 把電話撥過去,將他裝神弄鬼之事詳細一說。</br> 說完,靳崇山道:“我懷疑,陸璣手上有六條人命,我找人暗中查查看。如果他再敢打華錦的主意,老爸就幫你把他送進監獄,永絕后患。你說,老爸仗義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