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烈心中好一陣惋惜。</br> 顧北弦給錢給得這么痛快,一出手就是一百萬,就這么拉黑了,太可惜了。</br> 不過今天總算沒白來。</br> 一百萬到手了,可以還債了。</br> 十多分鐘后。</br> 丁烈的兒子丁闖闖趕了過來,把他從地上扶起來。</br> 兩人上了停在路邊的車。</br> 丁闖闖發(fā)動車子。</br> 前面一拐彎,看到一家銀行。</br> 丁烈急忙喊道:“停車!”</br> 丁闖闖踩了剎車,靠邊停下。</br> 丁烈從錢包里抽出一張銀行卡,遞給他,“你拿著這張卡,去查查里面有沒有一百萬。”</br> 丁闖闖喜不自禁,接過卡,“這次要到錢了?”</br> “嗯,顧北弦給的。他媽的,這些有錢人就是大方。我一張口,他立馬就把錢打過來了,問都沒問。早知道他給錢給得這么痛快,我就多要點了。下次得要五百萬,不,要一千萬。”</br> 丁闖闖咂咂嘴,羨慕道:“還是做生意的大老板有錢啊。蘇佩蘭摳摳搜搜的,每次就給你三萬兩萬的,塞牙縫都不夠。”</br> 丁烈揉了揉鼻子,“誰說不是呢,以后缺錢了,就找顧北弦要。”</br> 丁闖闖晃了晃卡,“下次你干脆要一個億試試,反正能多要一點是一點。說不定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br> 丁烈遲疑了下,“一個億,是不是太多了?”</br> “這年頭,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br> 丁烈推了他一把,“別廢話了,你快去查查吧,查查放心。”</br> “好。”丁闖闖拿著卡,下車,走到路邊的銀行自動取款機前。</br> 把卡插進去,輸入密碼。</br> 結(jié)果顯示該銀行卡已經(jīng)被凍結(jié),無法進行正常交易。</br> 丁闖闖的臉,登時就黑了。</br> 卡退出來,他返回車里,把卡扔到丁烈身上,“你搞什么,卡被凍結(jié)了!”</br> 銀行卡從丁烈身上掉到車內(nèi)地墊上。</br> 他彎腰撿起來,捏著卡,臉色漸漸猙獰起來,“媽的!姓顧的竟然敢耍我!”</br> 丁闖闖催促他:“還愣著干嘛?快拿身份證去銀行,把卡解凍啊,先把錢轉(zhuǎn)出來再說。”</br> “轉(zhuǎn)個屁!他能派人凍結(jié)我的卡,自然也能把錢追回去!我現(xiàn)在去銀行,不是自投羅網(wǎng)嗎?敲詐一百萬,起碼十年牢!”</br> 丁闖闖一愣,罵道:“這些有錢人真他媽鬼精!”</br> 同一時間。</br> 顧北弦把電話打給蘇婳。</br> 蘇婳看了眼來電顯示,囑咐伙計:“你們好好招待顧先生,我去接個電話。”</br> “好嘞,您放心蘇小姐。”</br> 伙計走過來,招待顧謹堯。</br> 蘇婳拿著手機,找了個空房間走進去,按了接通。</br> 顧北弦壓抑著情緒,聲音調(diào)柔問:“聽說丁烈去找你麻煩了,你沒受傷吧?”</br> 蘇婳猜到可能是司機阿忠告訴他的。</br> 便也沒多想,說:“沒有。”</br> 顧北弦微挑眉梢,“真沒有?”</br> 蘇婳低頭看了看被丁烈踩過的右手,沒有皮外傷。</br> 這會兒其實已經(jīng)不怎么疼了。</br> 怕他擔心,她語氣稍稍堅定了些,說:“真沒有。”</br> 顧北弦默了默,“姓丁的找你做什么?”</br> “找我要錢,我不給,他就來店里鬧事。”</br> 顧北弦眼神驟然一冷,問:“然后呢?”</br> 蘇婳如實說:“顧謹堯顧先生來我們店里,取修復好的瓷器,正好碰到,就把他拉了出去。”</br> 顧北弦沒接話。</br> 怕他誤會。</br> 蘇婳急忙又說:“你不要多想,真的,我沒你想得那么魅力四射。顧謹堯也不是那種看到個女人,就走不動路的人。我們之間說話很客氣,就說了那么幾句話。”</br> 說完,又覺得自己解釋得太過刻意了。</br> 反而更容易引起他的誤會。</br> 她忽然不知該怎么辦才好了。</br> 在修復古書畫和古陶瓷方面,她游刃有余,說起專業(yè)知識來,也是頭頭是道。</br> 可是跟人打交道,尤其是跟顧北弦,她總是欠缺點。</br> 越是在意的人,越緊張。</br> 一緊張,就更不會說話了。</br> 顧北弦也沒說話。</br> 時間仿佛凝固了。</br> 兩個人沉默了好一會兒。</br> 手機里忽然傳來顧北弦低沉的聲音,“蘇婳,我愛你。”</br> 猝不及防,聽到這么一句話。</br> 蘇婳怔住。</br> 這,也太突然了吧。</br> 一點鋪墊都沒有。</br> 猛然間就來了這么一句。</br> 蘇婳笑著說:“你今天是怎么了?結(jié)婚三年了,老夫老妻的,忽然說這種話做什么?”</br> 笑著笑著,眼睛不知怎么就濕了。</br> 心臟撲騰撲騰的,跳得劇烈,像掉進陷阱里的鴿子,拼了命地撲棱翅膀。</br> 她抬手抹了把眼睛。</br> 看著指尖的淚珠,才知道,自己等這句話,好像等了很久,很久。</br> 女人真是奇怪。</br> 輕飄飄一句話,竟然能引起這么大的反應。</br> 連她自己都覺得好笑。</br> 顧北弦沒回答她,只說:“晚上我過去接你。”</br> “不用了,讓司機送我回去就好。你該怎么應酬,就怎么應酬,不用為了我,整天推掉應酬,影響工作。”</br> “你比應酬更重要。”顧北弦掐了電話。</br> 蘇婳微垂眼睫,目光恍惚地盯著手里的手機。</br> 忍不住回想他剛才說的那句話,一遍遍地在腦子里反芻。</br> 想著想著,情不自禁笑出聲。</br> 后知后覺,才發(fā)現(xiàn),整個胸腔都是漲漲的。</br> 心里很甜,又酸溜溜的。</br> 連手臂都不知怎么的,軟綿綿的,發(fā)澀。</br> 原來“我愛你”三個字,這么重要呢,能讓人身心都觸動。</br> 蘇婳平復了好一會兒,才壓下心中奇妙的情緒。</br> 她拉開門,走出去。</br> 看到華天壽和顧謹堯正站在柜臺前。</br> 柜臺的軟絨布上,放著一個雙鳳戲珠紋龍耳扁瓶。</br> 華天壽看到她,喊道:“婳兒,你過來。”</br> 蘇婳抬腳走過去。</br> 華天壽小心地把龍耳扁瓶,往她面前輕輕一推,問:“知道這個龍耳扁瓶的出處嗎?”</br> 蘇婳知道,他這是又想借此機會,炫耀她這個徒弟了。</br> 雙鳳戲珠紋龍耳扁瓶,是乾隆皇帝的賞玩之物。</br> 造型小巧秀麗,頸部飾以卷草形雙耳,垂肩處的如意紋飾雅致婉麗。</br> 瓶身主題圖案為“花石錦雞”,寓意錦上添花。</br> 整個畫面布局勻稱,淡雅細膩,色彩相互層疊,富麗多姿。</br> 堪稱難得一見的佳作。</br> 她小時候在外公的藏書上見過,過目難忘。</br> 蘇婳笑著說:“師父,我跟顧先生見過好幾面了,都認識,咱低調(diào)點好嗎?”</br> 華天壽哈哈一笑,對顧謹堯說:“你看我這個徒弟,這么好的機會,別人恨不得好好表現(xiàn),她卻低調(diào)成這樣。”</br> 顧謹堯極淺地勾了下唇,“她性格跟她外公挺像。”</br> 蘇婳心里咯噔一下,微微困惑的眼神看著顧謹堯。</br> 外公去世多年。</br> 他又是剛從國外回來的。</br> 怎么會知道外公的性格?</br> 意識到說漏嘴,顧謹堯不動聲色地解釋道:“蘇老爺子不只在國內(nèi)出名,在國外華人古玩圈也很出名。家父喜好古玩,又是從事拍賣行的,從小耳濡目染,所以我對國內(nèi)的幾位修復大師,多有了解。”</br> 蘇婳這才打消疑慮。</br> 華天壽把她往顧謹堯面前,輕輕推了推。</br> 拍拍她的肩膀,他一臉慈愛地說:“婳兒啊,你遲早要出師,跟顧先生打好交道,以后有助于你在這一行發(fā)展。”</br> 蘇婳心里一陣感動。</br> 知道這是師父在替自己鋪路。</br> 老人家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事無巨細都為她著想。</br> 顧謹堯垂眸,硬冷的眉眼帶著些許溫柔,俯視著蘇婳,“華老請放心,您不用囑咐,我也會幫她。”</br> 聞言,蘇婳猛地抬起眼簾,看向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