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陰沉的人,正是鹿巍。</br> 他辦了病退,在家養病養得身上都發霉了,有事沒事就坐著車,去顧氏集團附近轉悠。</br> 哪怕鹿寧和秦野已經分手了,他還是惦記著顧氏集團。</br> 那眼饞的模樣,活脫脫就像只盯著肥肉流口水的狼。</br> 巧了,今天就遇到了陸璣和云恬。</br> 他看中的肉,居然被別人惦記上了!</br> 鹿巍心里那個氣喲!</br> 火冒三丈!</br> 鹿巍把手指掰得咯咯作響,恨不得一拳將那倆人捶進下水道里。</br> 等到倆人的車走遠,鹿巍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br> 將陸璣的來頭,打聽得一清二楚。</br> 面色越發陰冷。</br> 本來鹿寧和秦野,就復合無望,這又來了個搶肉吃的!</br> 礙眼!</br> 鹿巍當即撥通鹿寧的電話。</br> 他劈頭就是一頓訓斥,“你這傻丫頭,蠢死了!放著好好的男人不要,非要分手!好了,云恬盯上阿野了,還帶了個說客,一會兒跑去顧氏集團,一會兒又跑去秦姝的婚紗館,屁顛屁顛的,像只搖尾巴的狗。那個云恬本來家庭條件就比我們家好,如今她死皮賴臉地追求秦野,還有你什么事?”</br> 鹿寧心顫了顫,聲音卻異常平靜,“我和阿野早就分手了,他要相親、結婚,都是他的自由。”</br> “年紀輕輕的,怎么這么冥頑不靈?我都不知該說你什么好了!我覺得阿野心里還有你,你主動點,找他復合吧,別便宜了云恬那個小妲己。”</br> “說完了嗎?掛了。”</br> “別掛!你這死丫頭!你要存心氣死我嗎?我打聽清楚了,今天和云恬在一起的,是一個叫陸璣的,陸璣是島城陸氏集團的老板。這人不是什么好東西,做事很沒有下限。傳聞他睡他爹的小老婆,為了奪家產,還找人殺了他哥一家三口。傳聞不知真假,但絕對不是空穴來風。云恬和他走那么近,關系肯定不一般。與其讓阿野便宜了那幫人,還不如便宜我們。”</br> 鹿寧無語。</br> 直接掛斷電話。m.</br> 鹿巍氣得把手機摔到座椅上,吩咐前面開車的人,“你和你師兄這幾天好好盯著那個叫云恬的,有什么舉動,隨時向我匯報。敢跟我搶女婿,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br> 開車的是他徒弟,連忙應道:“好的,師父。”</br> 鹿巍撿起手機,見還能用。</br> 他又撥給秦野,把笑擱在話音里,“阿野啊,寧寧自從和你分手后,茶飯不思,成天以淚洗面,都快瘦成骷髏了。你倆分分合合也快四年了,都老大不小了,快點結婚吧。云恬除了家庭條件比我們好點,其他哪有寧寧好?寧寧這孩子,吃虧就吃在嘴笨上。”</br> “以淚洗面”這個詞,一聽就不是鹿寧的性格。</br> 秦野反問:“你跟蹤我?”</br> “是碰巧。”</br> 秦野冷笑,“你這么做,只會讓人更加反感。”</br> 不由分說,他結束通話。</br> 把手機扔到副駕上,心里煩悶無比。</br> 本來和鹿寧分手,心情就不好,結果一會兒云恬來騷擾他,鹿巍也不消停。</br> 兩人儼然就像兩只加大號的蒼蠅,偏偏還不自知。</br> 秦野停好車,回到公司。</br> 迎面碰到顧傲霆。</br> 顧傲霆小心地觀察了下他的神色,才開口,“阿野,你媽想你了,讓你晚上回家一趟。”</br> 秦野嗯一聲,朝辦公室走去。</br> 話少得可憐。</br> 顧傲霆重重嘆一口氣。</br> 當晚。</br> 秦野回到顧府。</br> 秦姝老早就在門口等著。</br> 秦野一進門,她就盯著他的臉不停打量。</br> 見他臉形消瘦,眼底血絲明顯,胡須雖然刮得干凈,可是下巴有刀片割破的傷痕。</br> 他的剃須刀是她給買的,買的最好的電動剃須刀。</br> 防刮傷的,還能把他下巴刮傷,可見是多么心不在焉。</br> 她抓住他的手臂,“失戀了,怎么不跟媽說?要不是云恬上門找我,我還被蒙在鼓里。”</br> 秦野淡淡一笑,“我這么大個人了,又不是小孩子,失戀分手,都是人生常態。沒事,您別往心里去。”</br> “你再大,也是媽的孩子,以后有事就告訴媽媽,媽沒你想得那么脆弱。關于婚事,媽不催你,你不要有任何心理壓力,也不要考慮傳宗接代什么的。如果還喜歡鹿寧,就去找她。需要媽幫忙,你就說。你想怎樣,就怎樣,無論出了什么事,媽都會給你兜底,千萬別委屈自己。”</br> 秦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眼眶酸澀發脹。</br> 年幼時,在外面受了氣,多想回家找媽媽,找媽媽訴屈,找媽媽撐腰。</br> 可惜那時候連個媽都沒有,只有個醉心賭博的養父。</br> 如今有媽了,他又老大不小了,連向母親說句稍弱點的話,都覺得羞恥,更別提別的了。</br> 千言萬語壓下去。</br> 秦野強撐笑容,“謝謝媽,我很好。”</br> 瞥一眼顧傲霆,他又說:“我現在在公司,每天忙于公事,過得十分充實。男人不該沉迷兒女情長,應該以事業為重。公司有爺爺奶奶的心血,也有外公外婆的心血,我會和北弦守護好,不讓那些宵小之輩染指。”</br> 秦姝心里酸溜溜的,很不是個滋味。</br> 兒子太懂事了,讓她愧疚。</br> 從小就虧欠他,如今又讓他犧牲自己的感情。</br> 可是顧家被藺家害慘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生怕鹿巍是第二個藺家。</br> 涉及人物太多,不是秦姝一個人說了算的。</br> 她揉揉酸痛的眼眶,張羅秦野吃飯。</br> 吃完飯后,秦野要走。</br> 秦姝開口,“別走了,家里就剩我和你爸,太冷清了,以后就住家里吧。”</br> 秦野掃一眼顧傲霆,“好。”</br> 秦姝帶他上樓,去他的房間。</br> 這些年,房子換了好幾套,但是秦野的房間一直給留著,房間的裝修也一直換。</br> 以前是兒童風格,后來變成少年的風格,如今是成年男人的風格。</br> 以黑白灰三色為主,精致大氣,不失陽剛。</br> 秦姝走到床前,邊整理被子邊說:“房間每天打掃,很干凈,衛生間里有浴室,睡衣洗浴用品,媽都給你準備好了,去洗漱睡覺吧。聽你爸說,你最近工作很拼命,忙得腳不沾地,早點休息。”</br> 秦野嗯一聲,轉身朝衛生間走去。</br> 心想,余生就陪著父母這么過吧。</br> 老兩口被藺家害得太慘,不能再引狼入室了。</br> 洗過澡后,秦野出來。</br> 秦姝已經走了。</br> 秦野關上臺燈,躺到床上,眼睛一閉,腦子里全是鹿寧的影子。</br> 她那張英氣精致的小臉,在他腦海里,心里,不停地晃啊晃。</br> 最開始她臉上是開心的笑,后來就變成了心事重重的笑,笑得他心里沉甸甸的,很不好受。</br> 有一種愛情,在一起痛苦,分開也痛苦。</br> 煎熬。</br> 秦野覺得自己仿佛一條魚,被放在油鍋里煎,煎完這面,煎那面。</br> 不知什么時候才能煎好。</br> 不知過了多久,秦野忽然聽到門外傳來極輕的腳步聲。</br> 腳步聲走到門口,停下。</br> 過了好一會兒,門被推開。</br> 有人輕手輕腳地走進來。</br> 哪怕沒開燈,秦野也能憑腳步聲,分辨出這人是顧傲霆。</br> 黑暗里,秦野睜開眼,瞅了瞅他。</br> 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到一大團黑糊糊的影子。</br> 顧傲霆走到床邊,站住,什么也不做,就像個柱子一樣,安安靜靜地杵在那里。</br> 秦野不想說話,怕一開口,打開了他的話匣子,沒完沒了。</br> 他干脆閉上眼睛,裝睡。</br> 又過了很久,顧傲霆彎腰在床邊坐下,伸手幫他拉了拉被子。</br> 秦野一動不動。</br> 顧傲霆以為他睡沉了,伸手摸摸他的頭發,又摸摸他的鼻子,再到嘴,下巴。</br> 秦野雙手用力抓著床單,生怕自己條件反射,會動手。</br> 忽覺黑影下沉。</br> 顧傲霆湊到他臉上,親了親他的額頭。</br> 秦野頓覺渾身發麻,像觸電似的,雞皮疙瘩瞬間布滿全身!</br> 手不受控制地伸到枕頭下,就要去拿飛刀。</br> 手都摸到刀柄了,轉念一想,這是自己親爹,親爹!</br> 冷靜!</br> 冷靜!</br> 秦野將手收回來。</br> 顧傲霆渾然不知,自己剛才在死亡邊緣走了一遭,還在那里捧著秦野的臉出神,心中涌動著滿腔的父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