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鷙的老窩,早就被趕到的刑警圍了起來。</br> 昏黃路燈下。</br> 那幫殘兵余寇手持各式利器,站在院子里,有穿當地服裝的,有穿睡衣的,皆是一臉戒備。</br> 差不多有二三十個人,年輕人居然多。</br> 最小的才十二三歲。</br> 想必是藺鷙從各處收養的孤兒。</br> 顧北弦環視一圈,道:“藺鷙已經投降了,你們是從犯,即使被抓,判刑也很輕,短則關幾個月,長則關幾年,就放出來了。如果反抗,立馬擊斃!自己考慮,是坐牢劃算,還是丟命劃算。”</br> 聞言,那二三十個人,面面相覷。</br> 很快,他們紛紛放下武器。</br> 再怎么被藺鷙洗腦,也明白一個淺顯的道理,命是最重要的。</br> 命沒了,什么都沒了。</br> 刑警們迅速上前,將手銬銬到他們的手腕上。</br> 顧謹堯提醒柯北:“藺鷙作惡多年,手下人應該不只這些,肯定還有一幫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分散在各處。把人帶到直升機上快點審,別讓他們聽到動靜跑了。”</br> 柯北點點頭,“知道,我也是這么想的。”</br> 事關重大。</br> 柯北親自帶人去審。</br> 顧北弦、顧謹堯則和其他刑警等人,去搜查藺鷙的老窩。</br> 不搜不知道。</br> 一搜氣死人!</br> 一進藺鷙的房間,入眼便是名式各樣的古董花瓶,以及玉器雕琢的裝飾物。</br> 是真的古董,不是仿的。</br> 進了藺鷙的臥室,顧北弦越發來氣!</br> 這個藺鷙看外表極簡樸,私下里卻奢侈得令人咂舌!</br> 床是漢白玉雕的,蓋的被子是上好真絲繡金線,是真的金線!</br> 睡覺的枕頭是和田白玉做的玉枕,且是古董!</br> 臺燈也是玉雕的!</br> 連放在床頭柜上的鼻煙壺,都是清初的官窯古董!</br> 一想到買這些古董玉器的錢,很大一部分是從顧家搜刮來的!</br> 顧北弦俊臉陰沉下來,薄唇抿得緊緊的!</br> 顧家幾代人辛辛苦苦打拼上百年,賺了那么多錢,都沒這么奢侈!</br> 合著錢不是自己賺的,花著不心疼,這個藺鷙就可勁兒地造!</br> “嗡嗡嗡!”</br> 手機忽然震動起來。</br> 掃一眼來電顯示,看到“心肝寶貝肉疙瘩婳”八個字。</br> 顧北弦心里的怒意瞬間消散。</br> 他拿著手機,邁開長腿,走到窗前,按了接聽,語氣調柔道:“想我了?”</br> 蘇婳身上的肉一陣發麻,輕咳一聲,“有正事找你,正經點。”</br> “我已經很收斂了,什么事?”</br> “人抓到了嗎?”</br> “抓到了,正在抄家,這次你立了大功。”</br> 蘇婳一直懸著的心放下來,“像藺魁、藺鷙這種老狐貍,肯定會設密室。密室入口應該在臥室或者書房。臥室的話,床底可能性比較大,書房應該在畫下面。機關密碼,要么是顧凜生日,要么是藺裊裊生日,要么兩人生日合而為一,或者三人生日摻在一起,你們多試試。”</br> “好。”</br> 顧北弦安排刑偵隊員和手下人去找。</br> 臥室床底下,果然有密室!</br> 密碼反復試了幾次,還真是顧凜和藺裊裊生日合二為一!</br> 密室里有干糧,有床鋪,還有逃生通道。</br> 出口在后山。</br> 書房也有密室。</br> 書房密室里放著練功打坐的坐具,以及各種古舊的書。</br> 書是修補過的。</br> 顧北弦翻開幾頁看了看,上面是古字,以及各式各樣的畫像,像武林秘籍。</br> 除此之外,還有醫術、易容術和暗器等等的書。</br> 字體都很繁雜,難于辨認。</br> 旁邊的柜子里,放著藥物、易容工具、法器、武器,以及各式各樣的人皮面具、唐卡和一些骨制品等。</br> 只是不知那骨制品是人骨還是獸骨。</br> 從密室里出來。</br> 顧北弦給蘇婳打電話,贊道:“我太太是諸葛孔明轉世嗎?簡直神機妙算,全被你猜中了!”</br> 蘇婳嫣然一笑,“我是修復古書畫的,接觸的是古人的書畫和文化,藺鷙接觸的是古人的武術等。我是文,他是武,雖然道不同,但古人的智慧是相通的。可惜他一身所學,不走正道,用老祖宗的精華去害人。”</br> “不怕人壞,就怕壞人有智慧。被這種窮兇極惡、智商又高的東西盯上,我們顧家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好在有你,救我們家出水火。娶妻娶賢,娶了你,造福我們顧家好幾代人。”</br> 蘇婳覺得顧北弦這張嘴,簡直是蜜里浸過的。</br> 這話都夸張得沒譜了,但是聽著讓人心里極舒服。</br> 有這樣的老公,孕期想抑郁都難。</br> 蘇婳無聲一笑,“那些古書秘籍什么的,到時向柯北爭取一下,搞個掃描件給我。我想研究一下老祖宗的精華,好造福于人。”</br> “你立了這么大一功,這點小小要求,柯北肯定會答應。”</br> 掛斷電話后。</br> 顧北弦同刑偵隊員等人,來到藺魁的房間。</br> 在暗室的保險柜里,找到幾張銀行卡。</br> 有一張是瑞士銀行的。</br> 一想到這些錢,很大一分部是他們家給的,或者用他們家的錢,做本錢賺來的。</br> 顧北弦剛才的好心情一掃而光,瞬間布滿陰霾!</br> 剩下的人抓捕,還需要時間。</br> 抓到的這些人,要押送回國內。</br> 抄到的財富,屬于贓物,也得運回國,等入檔后,再做處理。</br> 主要人物抓到了,老窩也抄了,顧北弦留助理等人配合刑警,處理剩下的瑣事。</br> 他和顧謹堯乘坐私人飛機回國。</br> 一路上,顧謹堯沉默不語。</br> 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m.</br> 顧北弦拍拍他的肩膀,“案情很快就要水落石出,大仇得報,你開心點。”</br> 顧謹堯濃睫微垂,一點都開心不起來。</br> 淡黃色燈光在他睫毛上落下淺淺陰影。</br> 那點陰影,讓人忍不住心疼他。</br> 顧北弦靜靜注視著他英俊的側臉,默了許久道:“你是不是在想,如果不是藺老鬼找人放火燒你,你和蘇婳就不會分開?”</br> 顧謹堯聞言,倏地抬眸,“沒有如果!過去的事不要提了!我現在有云瑾。她懷著身孕,我不能有任何雜念,想都不能想。我不能對不起她,也不能對不起你。”</br> 顧北弦極淡勾唇,“其實不只你這么想,連我都替你惋惜,可惜,萬般不由命。”</br> 接下來,兩人皆陷入沉默。</br> 十幾個小時后。</br> 抵達京都。</br> 下了飛機,有車來接。</br> 顧北弦和顧謹堯上車。</br> 回到日月灣。</br> 顧北弦動作很輕地開門,進屋。</br> 一道纖秀的身影沖過來抱住他的腰,把頭埋到他懷里。</br> 顧北弦唇角揚起,摸摸蘇婳毛茸茸的秀發,“知道每次我回家,最開心的是什么嗎?”</br> “什么?”</br> “只要想到,我一進家門,你就迎上來,我就歸心似箭。如果像這樣沖過來抱我,我能開心好幾天。但是你懷孕了,下次走慢點,別沖,畢竟這孩子來之不易。要是老顧看到,又該念叨你了,他現在更年期,比唐僧還嘮叨。”</br> 蘇婳笑靨如花,“知道了,洗澡水放好了,你快去洗澡。”</br> “好。”</br> 顧北弦上樓,洗了澡,換了干凈衣服。</br> 拉蘇婳坐進懷里,俊臉貼著她柔嫩的臉頰,顧北弦道:“多虧了你,我們顧家大仇得報!想讓我怎么報答你?”</br> 蘇婳莞爾,半開玩笑說:“一家人說什么兩家話,真要報答,就以身相許吧。”</br> “本來就是你的人,容我好好想想,怎么報答。”</br> 話音剛落,手機響了。</br> 顧北弦掃一眼來電顯示,走到室外接通。</br> 不知對方說了什么,顧北弦眸色微冷。</br> 應了幾聲,他掛斷電話。</br> 返回臥室。</br> 顧北弦摸摸蘇婳的頭,笑,語氣溫柔,“你先休息,我有事出去一下,要晚一點回來,不用等我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