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帥抓著的人是云恬。</br> 為了參加這場婚禮,云恬精心打扮過,高定小禮服華美得體,妝容精致,臉上傷痕用遮瑕膏和頭發遮住,耳間和脖頸上佩戴了名貴珠寶,頭上還戴了一頂優雅的小禮帽。</br> 本是華美嬌貴的富家千金形像。</br> 卻被靳帥拽得狼狽不堪。</br> 頭上小禮帽都掉了。</br> 云恬惱羞成怒,伸手去捶打靳帥的手,斥道:“放開我!神經病嘛,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br> 靳帥一聲不吭,抓著她就朝大廳出口走去。</br> 云闊海看到了,并未阻止,反而示意酒店的安保人員不要管。</br> 靳帥一路暢通。</br> 把云恬拉到酒店大門外,這才松開她。</br> 他板著臉質問道:“你來干什么?”</br> 云恬覺得好笑,隔空戳戳他的胸口,“還沒喝酒,你怎么就醉了?今天是我親妹妹結婚哎,姐姐來參加妹妹的婚禮,天經地義!我要是不來,瑾瑾才會怪我。”</br> 靳帥冷笑,“嘴甜心毒!口蜜腹劍!兩面三刀!誰攤上你這樣的姐姐,誰倒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齷齪心思,無非就是躲在人群里,想見縫插針,破壞云瑾的婚禮。”</br> 云恬呵呵幾聲,“我要是想搞破壞,用得著親自動手?別把我想得那么壞好吧,我今天只想安安靜靜地祝福瑾瑾。”</br> 她的話,靳帥是一個字都不信。</br> “你當然不會親自動手,你都是指使我動手。現在我學好了,不知哪個傻子又成你的狗了!”</br> 云恬嘖一聲,“二哈變成人了,好不適應啊。”</br> “懶得和你廢話,上車!”靳帥一把抓起她的胳膊,就朝路旁停著的車去。</br> 云恬掙扎,“你這個傻狗!快放開我,否則我喊人了!”</br> 靳帥抓得更緊了,很快將她塞進車子后座里,扯了安全帶系上。</br> 云恬惱怒,一把解開安全帶,就要下車。</br> 靳帥堵在車門口,冷聲道:“你最好老實點,別逼我打暈你。”</br> 云恬語氣不屑,“光天化日之下你敢!好狗不擋道,滾開!”</br> 話音剛落,云恬只覺得眼前陰影一閃,緊接著后腦勺一陣劇痛。</br> 下一秒,她眼白一翻,暈了過去。</br> 靳帥抓著她的手臂,把她放平,拿了個抱枕橫在她身側,防止掉下去。</br> 想了想,又拿了個抱枕,擋在她頭部位置,以防被車門碰到。</br> 低頭盯著她酷似云瑾的臉,靳帥出了會兒神。</br> 這張臉太像云瑾了,以至于他總是忍不住對她心軟。</br> 靳帥直起腰,關上車門,走到駕駛座上,坐好。</br> 組織了下語言,靳帥拿起手機,給云瑾發了條信息:我把云恬這只大蒼蠅帶走了,你安心結婚吧,沒人吵你們了。</br> 收到這條信息,云瑾意外,又不意外。</br> 今天她結婚,教練和關系好的隊友都飛來了,即使沒通知,他們也來了。</br> 靳帥自然也在其中。</br> 云瑾回道:謝謝你。</br> 靳帥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飛快地打道:其實三四個月前,我就開始謀劃,要在你們婚禮上搶婚,搶婚方案準備了好幾個,人手都提前找好了。可是搶了你的人,搶不了你的心,搶來的終究不是真的幸福……</br> 打到一半,靳帥唰唰刪掉,重新打道:祝百年好合,早生貴子。</br> 云瑾又回了個“謝謝”。</br> 她把手機遞給顧謹堯,“這小伙越來越成熟了。”</br> 顧謹堯掃了眼信息,“是有點晚熟,但人還可以。”</br> 心里卻在想,他要是早點成熟起來,他也不至于打他,那次把他打得挺慘。</br> 很快到扔手捧花的環節了。</br> 云瑾捧著花,在人群中環視一圈,最后鎖定鹿寧。</br> 她背過身,把花朝鹿寧的位置扔過去。</br> 她是擊劍運動員,扔個花自然百發百中。</br> 鹿寧一伸手就接住了。</br> 看看手中的花,鹿寧朝云瑾投去感激的目光,唇角的笑卻是苦的。</br> 傳聞在婚禮上搶到手捧花,會是下一個結婚的人。</br> 可是,她這輩子恐怕都結不成婚了。</br> 半個小時后,婚禮儀式熱熱鬧鬧地結束了。</br> 一行人來到宴會廳,入席開宴。</br> 云瑾又換了身敬酒服,出來和顧謹堯一起敬酒。</br> 當然,主要是顧謹堯喝。</br> 她以茶代酒。</br> 今天來的賓客,除了云家人和云瑾的隊友,其他多是身在加州的華人,有顧崢嶸的老友,以及顧謹堯在異能隊的隊友,還有一些是柳忘這些年在加州交的朋友,都是和她一樣的富貴閑太太。</br> 云家人和云瑾的隊友,對待云瑾自然不用多說。</br> 顧崢嶸的老友和顧謹堯的戰友,也比較好說話。</br> 柳忘交的那些闊太,嘴上祝福著云瑾,實則笑得別有深意。</br> 不過被喜氣充盈的云瑾,沒有心情去計較這些。</br> 敬完酒后,顧謹堯繼續應酬。</br> 云瑾有點累了,便來到母親和外婆所在的包間。</br> 這一屋全是女賓,沒外人,除了柳忘,就是她娘家人,要么就是蘇婳、南音和鹿寧她們。</br> 柳忘正在招呼眾人用餐,拿腔拿調的,端著一副當家主母的架子。</br> 見云瑾進來,柳忘佯裝熱情,沖她笑著招手,“兒媳婦,快來媽這邊坐。”</br> 認識兩年半了,云瑾早就習慣了她時而熱情,時而陰陽怪氣。</br> 云瑾微微一笑,“謝謝您,我坐我媽這邊就好。”</br> 柳忘覺得當婆婆的威嚴被忤逆了,臉微微一沉,嗔道:“你這孩子,跟我這么生分干嘛?剛才拜堂時,我說那么一嘴,是夸你在我們家地位高,想讓眾人以后高看你兩眼。”</br> 云瑾但笑不語。</br> 心里卻道:我又不傻,好話孬話還是能聽出來的。</br> 云瑾走到母親身邊坐下。</br> 云太太拿公筷夾了些她愛吃的菜,放到她面前的餐盤里,語氣溫柔,“餓壞了吧?快吃,懷孕了就是這樣,特別容易餓。我第一胎也懷了雙胞胎,飯量大得驚人,動不動就餓,可惜……你多吃點。”</br> 云瑾點點頭,拿起筷子吃起來。</br> 柳忘眼珠轉了轉,皮笑肉不笑道:“難怪云瑾懷雙胞胎呢,原來親家母有這個基因。那對雙胞胎加上活下來的這三個孩子,你這是懷了五個哇。不過能生也是本事,母憑子貴嘛。你看云瑾,這一胎懷了倆,一下子變得貴不可言。自打她懷孕后,阿堯對她服服帖帖,連我這個媽,都不放在眼里了。”</br> 此話一出,眾人皆放下筷子。</br> 齊刷刷看向柳忘。</br> 顧南音那小暴脾氣,要不是蘇婳拉著她,都要掀桌子了。</br> 早在拜堂時,她就想撕她了。</br> 云太太極淡一笑,慢悠悠地說:“阿堯那么好一個孩子,不把你放在眼里,絕對不是他的問題,也不是瑾瑾有問題,親家母還是多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吧。”</br> 云瑾不由得偏頭看向母親。</br> 從小到大,但凡她和云恬起紛爭,母親都是向著云恬的。</br> 這次母親居然向著她。</br> 莫名的,她有種想哭的沖動。</br> 柳忘嗤笑一聲,攤攤手,“我一點問題都沒有。不信你去問問我那幫姐妹,她們都夸我溫柔,隨和,可親,會做人。是現在的年輕人,太沒有規矩了,不把我們這些當長輩的放在眼里。”</br> 這話說的,就差指名道姓罵云瑾了。</br> 云太太笑容冷下來。</br> 不過她沒發作。</br> 只是夾起一條魚,放到自己面前的餐盤里,慢慢挑起刺來。</br> 云太太邊挑刺邊說:“親家母,這飯可以隨便吃,話可不能隨便說。我們家瑾瑾懂事,不代表她娘家沒人。當著我的面,你都這么陰陽她,背地里還不知給她受了多少氣。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瑾瑾孕期抑郁,很大原因是我的疏忽,但是,你也脫不了關系。”</br> 柳忘哈哈一笑,看向云瑾,目光帶刺,“這孩子,人高馬大的,哪像抑郁的樣子?我看就是閑出來的毛病。現在的年輕人啊,就是矯情,好吃好喝的,閑著沒事干,非得往自己頭上扣個‘抑郁癥’的帽子,裝可憐,搏同情。不過也是一種手段,看阿堯的表現就知道了。我那親兒子喲,現在對我這個媽,是越來越冷落了……”</br> 話未說完。</br> 云太太抄起手中的盤子,就朝柳忘扔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