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回到云瑾身邊,顧謹堯道:“秦姝阿姨讓我們明天去她的婚紗館,試婚紗,婚紗已經改好了。”</br> “好。”</br> 次日,上午。</br> 顧謹堯帶云瑾來到秦姝的婚紗館。</br> 因為懷了雙胞胎,云瑾小腹比普通孕婦稍微鼓一些。</br> 好在她個高腿長,并不顯突兀。</br> 秦姝特意將婚紗改成了可供調節的款式。</br> 試穿婚紗時,秦姝親自和助理,一起幫云瑾穿。</br> 簡潔卻不失奢華的婚紗換上。</br> 云瑾盯著穿衣鏡里亭亭玉立、明秀可人的自己,驚呆了!</br> 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br> 一襲白紗將她襯得仙氣飄飄,出塵脫俗。</br> 云瑾從未想到自己居然能和“仙”字掛上鉤。</br> 秦姝圍著云瑾轉了兩圈,嘖嘖稱贊,“我兒媳婦又高又美,穿我的婚紗,簡直就是活招牌,以后干脆給我當模特得了。”</br> 云瑾撲哧笑出聲,“這個可以有,我在體壇有些名氣,帶貨能力還是可以的。之前和隊員一起做過牛奶、運動裝的廣告,還挺暢銷。”</br> “那就這么說定了,回頭我讓助理擬個代言合同,我們簽一下。”</br> “好啊,不過我得告訴教練,還得經體育總局那一關。”</br> “成,不著急,等你生完孩子,身材恢復好再簽也可以。我先幫你梳個發型。”秦姝說做就做。</br> 她手極巧。</br> 拿著梳子和發繩還有小卡子,在云瑾的頭發上這樣弄弄,那樣弄弄。</br> 很快給她盤出一個漂亮的新娘頭。</br> 盤好后,秦姝讓助理取來一只漂亮的白金鑲鉆皇冠,戴到云瑾的頭發上,贊道:“配上這皇冠,我兒媳婦就是最美的小公主。”</br> 云瑾笑笑地望著鏡子里被裝扮得仙氣逼人,又有幾分貴氣的自己。</br> 暗想,如果母親是秦姝,她就會像南音那樣,活得灑脫自在。</br> 不會養成討好型性格,更不會患微笑抑郁癥。</br> 秦姝牽著云瑾的手,走出更衣室。</br> 顧謹堯早就換好西裝,站在外面等她們。</br> 一襲黑色定制西裝,將他襯得俊朗英挺,英氣逼人中又帶幾分玉樹臨風。</br> 看到云瑾,顧謹堯眼睛亮了亮,一抹驚艷在眼底跳躍。</br> 他想夸夸云瑾,可是有外人在,張了張嘴,終是沒說出口。</br> 秦姝打量他幾眼,“我兒子穿上我親手設計的西裝,簡直帥呆了!可以和阿野北弦墨沉并稱四美了,對了,還有個顧清流,你們是最帥五父子!”</br> 眾人皆笑出聲。</br> 顧謹堯再一次佩服基因這東西。</br> 有顧傲霆和秦姝這樣的父母,北弦和南音想嘴笨,都笨不了。</br> 秦姝走到顧謹堯面前,借著幫他整理襯衫,壓低聲音說:“該夸就夸,女人孕期身材會走型,氣色也會變差,很容易不自信。當著我們的面不好意思夸,那就回去關上門,使勁夸。”</br> “好的,姝姨。”</br> 整好襯衫,秦姝拍拍他的肩膀,又將云瑾拉過來,一邊攬一個,興沖沖地說:“我要拍照發朋友圈,曬曬我的帥兒子和美媳婦!”</br> 她吩咐助理:“快拿我手機,幫我們拍照。”</br> “好的,秦總監。”</br> 助理拿起手機,對準三人“咔咔”連拍了十幾張。</br> 秦姝接過手機,贊不絕口,“就我兒子和我兒媳婦這顏值,都不用ps,隨手一拍就是畫報模特即視感。”</br> 她唰唰挑了九張云瑾看起來好看的,在朋友圈發了九宮圖。</br> 配圖:今日最美新娘和最帥新郎!</br> 發完把手機扔到辦公桌上。</br> 秦姝笑著看向顧謹堯,“當初看到你露肌肉的照片,就想讓你做模特,現在要簽瑾瑾了,也算得償所愿。”</br> 露肌肉的照片,顧謹堯已經記不起來了。</br> 只記得當時他聽信母親的話,拿槍對準秦姝,要廢掉她一條胳膊。</br> 慶幸當年那槍沒開出去。</br> 否則他會負罪一輩子。</br> 兩人將婚紗和西裝換下來。</br> 秦姝派人送到顧謹堯的車上。</br> 又聊了會兒,兩人離開。</br> 顧謹堯攙扶著云瑾上車。</br> 他剛要彎腰上車,忽聽身后傳來一道聲音,“兒子,等等我!”</br> 這鏗鏘有力的聲音,一聽就是顧傲霆。</br> 顧謹堯回眸,想喊顧叔,話到嘴邊,改了口,“爸!”</br> “哎!”顧傲霆重重應一聲,眉開眼笑。</br> 他手里抱著一堆東西,“這些給你的。”</br> 顧謹堯接過來看了看,有《笑話大全》《全民笑話》等,還有抗抑郁的書,以及各種各樣的心理書,和幾個毛絨玩具,以及幾大盒孕婦補品。</br> 難為他了。</br> 一個人拿那么多東西,把他搞得像棵圣誕樹一樣。</br> 顧謹堯抱著東西,走到后備箱前打開,放進去。</br> 顧傲霆道:“北弦小時候得躁郁癥,時而狂躁時而抑郁。抑郁的時候,情緒十分低落,我就把他抱在懷里,用心口貼著他的心口,給他講笑話,還用這種軟乎乎的毛絨玩具,安撫他的情緒。”</br> 顧謹堯唇角微揚。</br> 這么高大一男人,沒想到心細如發。</br> 顧傲霆盯著顧謹堯的眼睛,“你學會了嗎?”</br> 顧謹堯點點頭,“會了。”</br> “是讓你抱云瑾,不是抱北弦。”</br> 顧謹堯忍不住想笑,“我知道,我智商不低。”</br> 顧傲霆也笑,“我是為了逗你笑,故意這么說的,馬上要做新郎了,你開心點。”</br> 他拍拍他的肩膀,“看看你,都瘦了。”</br> 顧謹堯摸摸自己的臉,是瘦了。</br> 顧傲霆伸手抱住他,在他耳邊低聲說:“他們都心疼云瑾,我卻心疼你。抑郁癥患者的家人,很不容易,看到你,就想到了當年的我。我那么一個大老爺們,既當爹又當媽,一把屎一把尿的,悉心照顧北弦,還要忙事業,說多了都是淚。不瞞你說,我當時特別崩潰,特別想秦姝回來,和我一起分擔壓力。可她生著我的氣,我也不敢硬逼她回來,只能自己硬生生抗著,忍著,一天天地熬著,終于把北弦熬大了。”</br> 說著說著他眼圈紅了。</br> 顧謹堯感同身受。</br> 不知該怎么安慰他,只能更加用力地抱緊他。</br> 他覺得顧傲霆雖然缺點多多,可是在孩子上,卻勝于云氏夫妻。</br> 外人覺得他自私自利,身為他的孩子,卻是暖心的。</br> 當然,蘇婳那事,他做得太過偏激。</br> 同顧傲霆分別后。</br> 顧謹堯帶云瑾去旋轉餐廳,吃情侶套餐。</br> 臨時來的,包間都滿了。</br> 兩人就在大廳里找了個座。</br> 大廳里是一個個包廂,情侶居多,處處飄著粉紅色泡泡,氣氛極好。</br> 云瑾聽著輕柔舒緩的音樂,瞟一眼窗外美麗的景色,笑著對顧謹堯說:“每次見到姝姨心情就很好。”</br> 顧謹堯拿叉子插起一塊切好的牛排,喂進她嘴里,“沒能投胎成她的兒子,我很抱歉。”</br> 云瑾笑出聲,“這又不是你的錯,你那么優秀,已經勝過一切。”</br> 顧謹堯拿餐巾幫她擦擦唇角,“你情商這么高,嘴這么甜,你兒媳婦有福了。”</br> 話音剛落,顧謹堯眼神一硬。</br> 瞥到二十米開外,一道熟悉的身影。</br> 是云恬和陸璣。</br> 云恬二十六七歲,陸璣看著像四十出頭,倆人坐一起,倒也不顯突兀。</br> 可是來這里吃飯的,多是情侶和夫妻。</br> 這對父女居然也來湊熱鬧。</br> 顧謹堯一邊默默用餐,一邊拿眼角余光暗中觀察父女二人。</br> 云恬長得更像云太太,確切地說像云太太的雙胞胎妹妹,金惜。</br> 和這個陸璣一點兒都不像。</br> 沒遺傳到他的外貌,卻將他的品性和壞水,遺傳得淋漓盡致。</br> 吃著吃著,云恬拿叉子插起一塊蝸牛肉,遞到陸璣唇邊喂食。</br> 聽不到她說了什么,只能看到她在笑,眼神曖昧,含著春情。</br> 顧謹堯被膈應到了。</br> 很明顯,云恬還不知陸璣就是她生父。</br> 而陸璣,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并未挑明。</br> 吃得差不多時,顧謹堯去衛生間。</br> 臨走前,特意找了個服務生站在云瑾旁邊守著她。</br> 去完衛生間,顧謹堯出來,站在洗手盆前洗手。</br> 正洗著,身后傳來一道女聲,“是阿堯嗎?”</br> 顧謹堯回眸。</br> 是云恬。</br> 云恬眼睛閃著別樣的精光,雙手交握在小腹前,模樣乖巧可人,“還真是阿堯啊,你也來吃飯,好巧!”</br> 顧謹堯抿唇不語,心里暗自思索,要不要告訴她身世?</br> 還是讓她和陸璣將錯就錯?</br> 如果倆人能將錯就錯,貌似更解氣。</br> 云恬嬌滴滴地說:“你上次把我的腿扎得好疼,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br> 顧謹堯冷冰冰道:“沒死就好。”</br> 云恬臉色變了變,嗔道:“何必總是對我如此冷漠?你是我親妹夫哎,我們是一家人,就不能和睦相處嗎?”</br> 顧謹堯最討厭這種口蜜腹劍、表里不一的人。</br> 明明心思歹毒,嘴上卻說得比唱得都好聽。</br> 他冷笑,“因為你讓人惡心!”</br> 云恬被罵惱了,忍不住懟道:“瑾瑾就樣樣都好嗎?運動員平時集訓,不只練擊劍,還要跑步游泳。瑾瑾穿個薄薄的泳衣,在泳池里游來游去,說好聽了,叫訓練。說難聽了,叫招蜂引蝶。她要是不招蜂引蝶,靳帥能對她那么死心塌地?”</br> 話音剛落。</br> 顧謹堯身形忽然一閃,瞬間就到了云恬面前!</br> 他一把抓住她的衣領,將她拎進來!</br> 緊接著長腿一抬,踹上門!</br> 他像拎小雞那樣,把她提到男衛生間的隔斷里!</br> 砰的一聲,將她摔到墻上!</br> 所有動作一氣呵成,加起來不到兩秒鐘!</br> 事發太過突然!</br> 云恬呆若木雞!</br> 后背撞到墻壁上,骨頭巨痛!</br> 反應過來后,云恬才知道害怕。</br> 她抬手捂著胸口,雙眼驚恐地瞪著顧謹堯,聲音都開始發顫了,“你要干什么?”</br> 說完又意識到,如果他真要對她干點什么,貌似也不是太壞的事。</br> 得到得不到的,無所謂。</br> 主要是能讓云瑾不舒服。</br> 她爭強好勝慣了,二十幾年來一直壓云瑾一頭,實在受不了她現在天天騎在她頭上。</br> 想到這里,云恬彎起眼睛,沖顧謹堯媚媚一笑。</br> 顧謹堯本來想將她摁進垃圾桶里,但見她眼神潮濕嫵媚,釋放春情,頓時心生一計。</br> 他從褲兜里掏出一塊黑布,扔到她身上,“把眼睛蒙上。”</br> 云恬一怔,隨即笑得花枝亂顫,“沒想到你玩得還挺花。”</br> 顧謹堯忍著惡心說:“只怪你太美。”</br> 云恬笑得意味深長,“能理解。天下就沒有不偷腥的貓,瑾瑾懷孕,你也有生理需求嘛。”</br> 顧謹堯閉唇不語,實則快要吐了。</br> 云恬將那塊黑布蒙到眼睛上,邊在腦后打結,邊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你呀,就是太老實了,還是壞一點,才討女人喜歡。”</br> 顧謹堯冷眸睨她一眼,轉身就朝外走。</br> 三秒鐘后。</br> 他拎進來個,臨時來上廁所的男人。</br> 那男人本就是個花花公子,情場老手。</br> 一見這情這景,頓時明了。</br> 他朝顧謹堯一抱拳,擠了擠眼,緊接著朝云恬撲過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