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鐘后,顧謹堯走出來,身上衣衫整齊。</br> 人也很精神,眉眼清明。</br> 不像剛被叫醒的樣子。</br> 顧北弦越發確定自己的懷疑,冷著臉問:“你到底對我爸做了什么?”</br> 顧謹堯掃一眼,正抱著發財樹嗚嗚叫的顧傲霆,輕描淡寫道:“關我什么事?”</br> 話音剛落,眼前一黑。</br> 顧北弦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你給我爸下降頭了是吧?”</br> 顧謹堯極輕地蹙一下眉頭,“松開。”</br> 顧北弦抓得更緊了,衣領勒著他的脖子,“顧謹堯,你摸著良心說,我爸對你差嗎?他以前是做錯事,可是他已經在盡力彌補你了。看你孤單,他幫你介紹女朋友。怕你倆不成,他發動全家人撮合你們。幾個億的股份,他說送就送,你不要是你的事。還幫你慶祝相親一周年,換了別人,誰能做到?你不要太過分!”</br> 顧謹堯面無表情地聽完,冷淡道:“你覺得,依我的智商和手腕,想搞他,會選擇今晚這么爛的時機?”</br> “燈下黑,你聰明過了頭,故意選擇今晚!剛才吃飯時,就覺得你心事重重,不對勁!”</br> “別爭了,沒意義,救人要緊。”顧謹堯握著他的手腕,從自己領子上拿開。</br> 他走到顧傲霆面前,伸手捏起他的下巴。</br> 顧傲霆受驚似的往后縮,搖頭晃腦,掙扎著用手去打他。</br> 顧謹堯牢牢捏住他的下巴,不讓他動,用另一只手鉗住他的手。</br> 他力氣極大。</br> 顧傲霆一股子瘋勁都掙脫不開,急得滿臉通紅。</br> 顧北弦走過去,叮囑道:“你輕點,別弄傷他。”</br> 顧謹堯懶得搭理他,只道:“把燈開亮點。”</br> 顧北弦把走廊的燈全部打開,走廊頓時亮如白晝。</br> 顧謹堯盯著顧傲霆的眼睛仔細看。</br> 找了足足一分鐘,才在他的兩只眼珠上,找到很淡很淡的一條黑線。</br> 顧謹堯問:“家里有米酒嗎?”</br> “廚房冰箱應該有。”顧北弦吩咐傭人去冰箱取。</br> 很快,傭人把米酒拿來。</br> 顧謹堯接過米酒盒,拆開外包裝,朝顧傲霆嘴里灌。</br> 顧傲霆頓時像見鬼似的,劇烈掙扎,嗷嗷直叫,怎么也不肯喝。</br> 顧謹堯把米酒遞給傭人,拍拍手,“確定了,就是被人下降頭了。”</br> 顧北弦雙眸微微瞇起,眼神越來越冷。</br> 忽然,他轉身就朝樓下走去。</br> 顧謹堯長腿一邁,閃身攔在他面前,“你去哪?”</br> 顧北弦面色冷沉,“一定是藺成梟干的!之前他懷疑藺老頭的降頭,是我找人下的。上次去公司鬧,被我爸打了一巴掌,他就用這種方式報復回來。特意選擇今晚動手,既報復了我爸,還能離間我們的關系,一箭雙雕。”</br> 顧謹堯擰眉,“隔空下降頭,需要你父親的生辰八字,衣服或者鞋襪之類,他是怎么弄到的?”</br> “我爸和藺家是姻親,以前關系還可以,他們想取不難。”</br> 顧謹堯唇角扯了扯,眼里閃過一抹淡嘲。</br> 安靜片刻。</br> 顧謹堯道:“先找個房間,把你爸關起來,省得他到處亂跑。”</br> 顧北弦嗯一聲,上前去架顧傲霆。</br> 顧傲霆死活不肯松開那棵發財樹,抱得緊緊的,嘴里嗚嗚嗚嗚的,像極了某種護食的寵物。</br> 顧謹堯干脆幫他把發財樹一起搬起來。</br> 兩人合伙將顧傲霆送進他的臥室。</br> 看著神情呆滯,瘋瘋癲癲的老父親,顧北弦心里很不是個滋味,“他這中的是什么降?能治好嗎?治好后,會不會有后遺癥?”</br> 顧謹堯道:“公狗降,后遺癥肯定會有。”</br> 顧北弦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你是認真的嗎?我聽說過飛降、鬼降、藥降,從來沒聽過公狗降。”</br> 顧謹堯一臉認真,“我從不開玩笑。東南亞那邊的降頭五花八門,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人家做不到。找人看好你父親,接下來他可能會咬人,會發情,別讓他糟蹋別人。我等會兒打電話找關系,幫他解降頭。”</br> “謝了。”</br> “不用,上輩子欠你的。”</br> 兩人離開臥室。</br> 顧北弦打電話叫保鏢過來,讓他們好好守著顧傲霆,別讓他出事。</br> 安排好一切。</br> 顧北弦對顧謹堯說:“你回房再睡會兒吧。我送蘇婳和孩子先回去,怕孩子受驚。”</br> 雖然顧傲霆被關進了臥室。</br> 可是那“嗚嗚嗚嗚”的聲音,穿透力太強了。</br> 大人都覺得瘆人,何況幾個月的小嬰兒。</br> 孩子太小,很容易邪氣上身。</br> 這些都在其次,最主要的是,擔心有人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傷害孩子。</br> 顧謹堯道:“我送你們回去。藺成梟能知道我來這里,肯定在附近安排了眼線。姓藺的性格魯莽,行事狠戾,做事不按套路出牌,我擔心你們會出事。”</br> 顧北弦回:“不用,有保鏢,你回去陪云瑾吧。女人心眼小,會介意,你注意點比較好。”</br> “云瑾心眼比你大。”</br> 顧北弦不想理他。</br> 轉身回了他們的臥室。</br> 進屋,看到蘇婳正抱著孩子,站在墻角。</br> 雖然表情平靜,抱孩子的手臂卻很僵硬,出賣了她的緊張。</br> 顧北弦不由得心疼,走過去,溫柔地抱抱她,“我爸被人動了手腳,先送你和孩子回家。”</br> “好。”</br> 顧北弦換好衣服,開始收拾孩子的奶瓶、玩具等。</br> 收拾完,他抱著孩子。</br> 蘇婳換了衣服,提著東西。</br> 夫妻倆走出臥室。</br> 一出門,看到顧謹堯和云瑾,赫然等在門口。</br> 云瑾喊了聲嫂子,過來幫蘇婳提東西。</br> 蘇婳婉拒道:“不用,很輕的。”</br> 顧謹堯覺得云瑾真是一個胸襟豁達的女孩子,十分難得。</br> 幾人來到停車場。</br> 顧謹堯對顧北弦道:“你和蘇婳、云瑾坐我的車。我坐你的車,分散對方的注意力。”</br> 顧北弦一頓,“這樣你會有危險。”</br> 顧謹堯輕描淡寫,“我是異能隊出身,對付這幫人綽綽有余,放心。”</br> 顧北弦神色凝重,“我欠你太多了。”</br> “別矯情了,快上車吧。”</br> 顧北弦抱著孩子和蘇婳上了車。</br> 云瑾走到顧謹堯身邊抱抱他,“你一定要平安無事。”</br> 顧謹堯極淡一笑,把她耳邊垂落的發絲撩到耳后,語氣溫柔,“刀山火海都上過,這點小打小鬧,算什么?別擔心,快上車吧。”</br> “嗯。”</br> 云瑾依依不舍地上了車,挨著蘇婳坐好。</br> 人在車里,眼睛卻一直朝外看。</br> 看顧謹堯。</br> 心掛在他身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