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宴結束。</br> 顧謹堯喝酒了,開不了車。</br> 云瑾開車送他回家。</br> 扶他進家門。</br> 顧謹堯脫掉大衣,掛到衣架上。</br> 云瑾瞟一眼他的腰帶,不是她送的那條,不由得一怔。</br> 她伸手去摸他的腰帶扣。</br> 顧謹堯急忙按住她的手,神色有點緊張,“別。”</br> 云瑾撲哧一笑,心里卻有點酸,“別怕,沒想怎么著你。腰帶換了?”</br> 顧謹堯嗯一聲,“上次你說分手,我看著不舒服,就換了。”</br> 云瑾仰頭凝視著他,辛辛苦苦往前沖了九十九步,一句“分手”,打回到從前。</br> 她抬手摟上他的腰,眼睛濕漉漉的,“我主動親了你那么多次,你就主動親我一次吧?!?lt;/br> 顧謹堯沒動。</br> 云瑾踮起腳,捏著他的下巴,舌尖撬開他的唇齒,往里探。</br> 顧謹堯心跳如鼓,握著她的腰,想把她推開。</br> 云瑾身體執拗地貼到他身上,不讓他推。</br> 頓了頓,顧謹堯把手挪開了。</br> 長長的深吻過后。</br> 云瑾氣息微喘,臉頰泛著一層淡淡的粉,“過幾天我要出國訓練,參加一場比賽。”</br> “去哪個國家?”</br> “美國紐城,等我拿個金牌,送給你。”</br> “你自己留著吧,好好訓練,到時我去看你比賽?!?lt;/br> 云瑾抬起腳,親親他堅毅的下頷,有時候覺得他對她挺殘酷的,有時候又覺得他對她挺好。</br> 就是這點好,支撐著她往下走。</br> 兩個多月后。</br> 賽事拉開大幕。</br> 賽場上,云瑾一身白色擊劍服,頭戴金屬面罩,手持長劍,同西方國家的擊劍對手,激烈地角逐。</br> 美人持劍,氣勢如虹。</br> 坐在觀眾席中,望著她英姿颯爽的模樣,顧謹堯漸漸萌生出一種為她驕傲的情緒。</br> 她和蘇婳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br> 一個陽光颯爽,一個寧靜溫婉。</br> 都很優秀。</br> 幾番激烈的比賽后,云瑾一一打敗對手,拿到冠軍。</br> 她摘下金屬面罩,滿頭汗水,激動地沖下臺。</br> 那幫隊友比她還激動,歡呼著將她抬起來,拋到高空中,接連拋了三次。</br> 顧謹堯坐在臺下,視線隨著她的身體一起一伏。</br> 長腿呈往前沖的姿勢,生怕她被隊友摔下來。</br> 領完獎后。</br> 有記者采訪云瑾:“是什么驅使你一定要拿金牌?”</br> 云瑾看向觀眾席中的顧謹堯,燦然一笑,“因為我愛的人在看著我,所以拼了命也要贏?!?lt;/br> 記者是個過來人,“愛情的力量真偉大?!?lt;/br> “是,給我很大的動力?!?lt;/br> “能采訪一下他嗎?”</br> “不了,他不是我們行內的人,低調些好?!?lt;/br> 很快,云瑾的事跡被各大媒體登出來,天才擊劍隊少女,年紀輕輕蟬聯冠軍,拿了無數枚金牌。</br> 云瑾被輿論推上神壇。</br> 但是隔天,一個尿檢報告出來,事情急轉而下。</br> 運動員不只在賽前進行尿檢,賽后也會進行嚴格的尿檢,當然賽后檢測只針對成績好的。</br> 云瑾被爆出尿檢不合格,尿液里含有類固醇。</br> 類固醇是興奮劑的一種。</br> 比賽時服用,可以使肌肉體積增大,力量增強。</br> 很多運動員為了拿金牌,都會冒著危險,偷偷服用。</br> 結果一出,云瑾瞬間跌落神壇。</br> 金牌移交給第二名。</br> 因為是初犯,云瑾被罰禁賽一年。</br> 聽到這個結果,云瑾愣住了。</br> 整個人猶如跌進地獄!</br> 世界一片黑暗!</br> 從六歲開始,她接觸擊劍,十二歲進國家隊,辛辛苦苦訓練,風雨無阻,每次拿獎都是光明磊落,從來沒想過靠服用類固醇,這種投機取巧的方式取勝。</br> 她和教練提出重測,尿檢依舊不合格。</br> 云瑾眼眶發紅,神情失落,匆匆離開賽場。</br> 這是運動員的一個污點,禁賽一年在次,主要是以后她將永遠無緣國家隊了。</br> 她的運動生涯徹底完了!</br> 雖然早就知道三十歲退役,可是才二十三歲,就無緣國家隊,且是被驅逐出去的,云瑾無法接受這么落魄的現實。</br> 看著她落寞的身影,顧謹堯心口位置隱隱作痛。</br> 他大步追上去,“別擔心,我會找人查清楚是誰陷害你?!?lt;/br> 云瑾仔細想了想,每場比賽結束后,她會喝水、吃食物補充體能。</br> 應該就是那時候被人動了手腳。</br> 對方要么是自己人,要么是競爭對手。</br> 兩人沉默地上車。</br> 顧謹堯幾個電話打出去,讓人查云瑾被陷害之事。</br> 行至一半。</br> 顧謹堯忽然接到顧崢嶸的電話,“聽說你去紐城看云瑾參加比賽了,比完帶她回來。你倆談了快一年了,她還沒來過我們家呢。”</br> “好。”</br> 顧謹堯用手機訂了飛往加州的機票。</br> 上飛機后,云瑾情緒低落到極點,全程一言不發。</br> 顧謹堯不會安慰人,就默默地陪在她身邊照顧她。</br> 認識快一年了,她一直是陽光活潑,積極向上的,從未出現過如此悲觀的情緒。</br> 抵達加州,顧家。</br> 一進門,顧崢嶸迎出來。</br> 云瑾勉強扯起唇角,沖他笑笑,“顧叔叔好?!?lt;/br> 顧崢嶸豁達一笑,“你的新聞我聽說了,肯定是有人陷害你,別人不相信,叔叔相信你?!?lt;/br> 云瑾眼圈紅紅的,“謝謝顧叔叔?!?lt;/br> 話音剛落,身后傳來柳忘的聲音,“你怎么不小心點?忽然爆出這樣的丑聞,我那些朋友怎么看我?你不要面子,我還要呢。”</br> 云瑾垂下頭,不說話。</br> 明明什么都沒做,卻像做了天大的錯事。</br> 顧謹堯抬手環住她的肩膀,對柳忘說:“你少說兩句吧,跟著我爸這么多年,連他的半分豁達,都沒學到。”</br> 云瑾心中涌起感動的情緒。</br> 世界拋棄了她。</br> 顧謹堯卻沒有。</br> 這一瞬間,他對她的所作所為和所有冷淡,她全都放下了。</br> 吃過飯后。</br> 云瑾對顧謹堯說:“我想休息一會兒。”</br> 顧謹堯起身,“帶你去樓上客房吧?!?lt;/br> 云瑾想了想,“能去你的房間看看嗎?想多了解你一下。”</br> 顧謹堯神色一頓。</br> 云瑾半開玩笑道:“你該不會金屋藏嬌了吧?”</br> 顧謹堯眼睫微垂,“沒有?!?lt;/br> 云瑾扯了扯唇角,“那你怕什么?”</br> 二人上樓。</br> 推開門。</br> 臥室的墻上貼滿了蘇婳幼時的照片。</br> 照片里的女孩,白皙小臉,睫毛長長的,大眼睛毛茸茸的,沉靜可愛。</br> 是顧謹堯錢包里那張蘇婳的照片,放大的。</br> 云瑾心里鈍鈍一痛,覺得很挫敗。</br> 從前運動生涯意氣風發,她是樂觀的,積極向上的,區區幾張照片壓根就傷不了她。</br> 可如今,運動生涯斷送了。</br> 她一無所有,不由得悲觀。</br> 顧謹堯抬腳上前,手伸到照片上,“我把照片揭下來吧?!?lt;/br> 云瑾眼睛蒙起一層潮氣,“是在可憐我嗎?”</br> 顧謹堯的手一停,“不是。”</br> 云瑾笑,身體靠在門上,緩緩滑落,蹲到地上,雙手捂著臉,聲音發澀,“我很早就接觸擊劍,小小年紀進入國家隊,努力訓練,遵規守紀,只有一個信念,為國爭光,卻被小人陷害,斷送運動生涯。忽然覺得這人生沒有任何意義?!?lt;/br> 她落寞挫敗的樣子,讓顧謹堯心里驟然一痛,像被人拿刀戳了一下。</br> 他走到她身邊,蹲下,緩緩抬手抱住她,“別灰心,我會想辦法還你一個清白?!?lt;/br> 云瑾靠在他懷里,頭垂得低低的,“忽然覺得自己一無所有,配不上你。”</br> 顧謹堯神色微滯,“不,你配得上。”</br> 云瑾猛地一抬頭,“你是認真的?”</br> 顧謹堯像下決心似的說:“是,很認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