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里,顧謹堯飛到云瑾參加集訓的城市,海城。</br> 與此同時,助理帶人用最快的速度采購物資。</br> 采購的是運動員常用的藥物,有云南白藥噴霧、酒精、紗布、創可貼以及護腕等,還有指定品牌的牛奶和礦泉水、保健品之類。</br> 等物資采購好后,顧謹堯約見教練。</br> 教練是位女教練,姓王,年約五十歲。</br> 氣質颯爽不失優雅,說話語速較快,思維敏銳,行事果斷。</br> 這些特質,都是自幼練劍培養出來的。</br> 對顧謹堯捐贈大批物資,王教練表示深深的感謝。</br> 顧謹堯趁機道:“我想見個人。”</br> 王教練問:“誰?”</br> “云瑾。”</br> 王教練不由得上下打量了顧謹堯幾眼,很快意會,抿唇笑道:“她在訓練。”</br> “能看嗎?”</br> “可以,但是最好不要出聲打擾她。有話等她訓練結束后,你們再好好說。”</br> “好。”</br> 王教練起身,“跟我來吧。”</br> 在王教練的帶領下,顧謹堯靜悄悄地來到訓練室的一角。</br> 寬敞的訓練場上。</br> 很多對擊劍運動員,正在緊張地對弈。</br> 每個擊劍運動員,都是頭戴金屬面罩,穿一身潔白的擊劍服,優雅如騎士。</br> 她們手握利劍,動作利落,在一進一退中,尋找出劍時機。</br> 劍氣如虹,美人如玉。</br> 即使帶著面罩,顧謹堯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云瑾。</br> 因為她身形最為纖細,個子雖然不是最高的,腿卻是最長的,出劍動作快、準、穩、靈活,反應最為敏銳,爆發力也最強。</br> 一如她追他時的招數。</br> 顧謹堯不由得感嘆。</br> 別說他了,換了任何人,都抵擋不住她頗有戰術的追求。</br> 一招一式,每天都不帶重樣的。</br> 除了招數,還采取攻心戰,打感情牌,拉助攻,內外夾擊。</br> 仔細想想,這哪是一個二十二歲的小姑娘該有的智慧?</br> 明明是個修煉上百年的小狐貍。</br> 看著場上英姿颯爽的云瑾,顧謹堯腦子里浮現出四個字:云小狐貍。</br> 訓練結束后,云瑾摘下面罩抱在懷里,手持細細長長的花劍,離場,朝更衣室走去。</br> 一偏頭,看到場下高大挺拔的男人。</br> 那日思夜想的英俊面孔。</br> 正是顧謹堯!</br> 云瑾眼睛一亮,閃爍出奇異的光彩,長腿一邁,加快腳步,朝顧謹堯走過來。</br> 速度快得幾乎是小跑了。</br> 風風火火地來到跟前,云瑾大眼睛像汪著一團水,濕漉漉地盯著顧謹堯,“你怎么進來的?”</br> 顧謹堯勾唇,“想進來,自然有辦法。”</br> 云瑾莞爾,“小樣兒,還賣起了關子。”</br> 顧謹堯笑,“跟你學的,近朱者赤。”</br> 云瑾唇角溢出小小梨渦,“最近工作很辛苦嗎?看你都瘦了。”</br> “和平時一樣。”</br> 顧謹堯凝視她白皙的小臉,鼻尖是晶瑩的汗珠,汗濕的發絲緊貼在額頭上,“你也瘦了。”</br> “每次訓練都會瘦,等比賽結束休假時,又會稍微胖點。”</br> 顧謹堯不由得心疼她。</br> 除了蘇婳和母親,他很少心疼別人。</br> 云瑾是隊里的風云人物,顧謹堯外形又太過出眾。</br> 眾人紛紛朝他們投來好奇的目光。</br> 顧謹堯被看得不自在。</br> 云瑾察覺到了。</br> 她揚了揚手里的金屬面罩,“走,我去換衣服,換好衣服,我們出去說。”</br> “嗯,我等你。”</br> 換好衣服,兩人走到室外。</br> 涼風乍起,秋高氣爽。</br> 白色的云朵,稀稀疏疏地綴在蔚藍的天上,清爽悅目。</br> 時隔一個多月,小別重逢,云瑾激動得不行。</br> 走著走著,她回頭,見身后無人,一把抱住顧謹堯的腰,抱得緊緊的。</br> 她仰起小巧的下巴,望著顧謹堯,大眼睛里是火熱的深情,“沒想到你會來看我,我太開心了!開心得簡直要飛起來!”</br> 她就像一團滾燙的火。</br> 顧謹堯堅硬的外殼,瞬間被她融化。</br> 顧謹堯覺得,這個女人,是女媧造了,專門來克他的。</br> 確切地說,是專門來收他的。</br> 蘇婳溫暖他的童年,云瑾捂熱他的現在。</br> 至于余生怎么樣,顧謹堯不敢保證。</br> 人生變數太多,誰也不能保證和誰一生一世。</br> 不過,他打算珍惜當下。</br> 隊友三三兩兩地走出來。</br> 光天化日之下,云瑾不好太過親熱,松開顧謹堯,和他并肩朝前走。</br> 云瑾問:“分開這一個多月,你有沒有想我?”</br> 顧謹堯劍眉微挑,“你說呢?”</br> 云瑾抿唇一笑,“肯定想了。”</br> “你挺自信。”</br> “某些人啊,就喜歡口是心非,明明開始喜歡我了,嘴上就是不肯承認。”</br> 顧謹堯心想,到底是小姑娘。</br> 總喜歡把“喜歡”二字掛在嘴上。</br> 他輕易不會說“喜歡”,只會用行動表達。</br> 說話間,一道冰涼的目光從遠處投過來。</br> 顧謹堯抬眸,看到六十米開外,站著一道修長朝氣的身影。</br> 臉很白,模樣小帥,二十二三歲的模樣。</br> 正是有過兩面之交的靳帥。</br> 顧謹堯眼神暗了暗。</br> 靳帥大步走過來,掃了顧謹堯一眼,問云瑾:“集訓連手機都沒收,他一個外人怎么能進來?”</br> 云瑾挽起顧謹堯的手臂,“他是我男朋友,不是外人。”</br> 靳帥拿眼角瞟著顧謹堯,目光帶刺,“原來你喜歡這樣的。”</br> 云瑾語氣微硬,“我男朋友非常優秀。”</br> 靳帥鼻子輕哼一聲,“優秀不優秀的,單看外表看不出來。他比你大不少吧,你倆在一起,沒有代溝?你說話,他能聽懂嗎?”</br> 云瑾語氣堅定,“一點代溝都沒有,我和他靈魂非常默契。”</br> 靳帥呵呵兩聲,挑釁地看了顧謹堯一眼走了。</br> 等他走遠,云瑾說:“你別介意,他這人就這樣,說話陰陽怪氣的。”</br> “他追過你?”</br> “算不上追,都是一個擊劍隊的,抬頭不見,低頭見。”</br> 顧謹堯沒接話,沉默地和云瑾往前走。</br> 走了幾分鐘。</br> 顧謹堯忽然開口,“和我有代溝嗎?”</br> 云瑾沖他俏皮一笑,“咱倆相處,還用得著語言交流嗎?眼神肢體就夠了,溝通起來毫無障礙。”</br> “三年一個代溝,我比你大六歲。”</br> 云瑾抓起他的手,和他十指交握,“我心理成熟,別看我才二十二歲,心理年齡是二十八歲,和你同齡。”</br> 她拿指腹輕輕摩挲著他的手指。</br> 她的手細細長長,很白,被他的大手襯得很小,很軟。</br> 顧謹堯覺得手指麻酥酥的。</br> 原來和女人牽個手,都能牽出這么美好的感覺。</br> 顧謹堯抬腕看了看表,“快到中午了,帶你出去吃飯。”</br> “為了防止訓練期間出事故,影響比賽,我們不能出去。有餐廳,去餐廳吃吧,伙食還不錯。”</br> 話音剛落,她肚子咕嚕一聲。</br> 云瑾急忙捂住小腹,不好意思道:“訓練期間運動量過大,很容易餓。”</br> 顧謹堯揚唇,“走,去你們餐廳。”</br> 來到餐廳。</br> 伙食真的挺好。</br> 牛肉、雞肉、羊肉等應有盡有,都是高蛋白食物。</br> 云瑾打了兩份飯菜。</br> 和顧謹堯同坐一桌吃起來。</br> 云瑾吃飯不挑食,什么都吃。</br> 顧謹堯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夾給她,“好吃嗎?”</br> “還行,就是每天都吃這些,時間長了,有點膩。”</br> “等你集訓完,我做菜給你吃。”</br> 云瑾挑眉,“你會嗎?”</br> “當然,我做菜很好吃。”</br> 云瑾唇角梨渦加深,“你真是個寶藏男人。”</br> 這時有很多來吃飯的隊員,時不時地朝他們看過來。</br> 顧謹堯道:“會不會影響你?”</br> 云瑾眼角漾起細細的笑意,“怎么會?我以你為榮。你能來找我,不知道我有多開心。開心得今晚做夢,都能笑醒。”</br> 顧謹堯笑意加深,“你們能談戀愛嗎?”</br> “當然能,我們也是人,不只能談戀愛,還能結婚生孩子。”</br> 聽到結婚生孩子,顧謹堯眼神沉了沉。</br> 原以為等到三十歲,會和母親找的結婚對象,應付著結婚。</br> 婚后再應付著生個孩子,完成傳宗接代的任務。</br> 湊合著過完這一生。</br> 沒想到上天把這么美好的云瑾,送到他身邊。</br> 這個眼里心里只有他的女孩,就像一個小太陽,溫暖他,治愈他,讓他沉寂如死水的心,重新燃起了活力。</br> 吃完飯后。</br> 稍作休息,云瑾又要繼續訓練。</br> 顧謹堯不能待太久。</br> 會影響她訓練。</br> 顧謹堯道:“我該走了。”</br> 聽到這四個字,云瑾眼里滿是不舍和留戀,“我送你。”</br> “不用送了,你們不能出門。”</br> “送到大門口。”</br> “好。”</br> 兩人肩并肩,朝大門口走去。</br> 助理全程都是遠遠地躲在后面,裝空氣。</br> 來到大門口。</br> 云瑾雙手緊緊抓著顧謹堯的大手,大眼睛水汪汪的,像映著細碎陽光的湖。</br> 顧謹堯摸摸她的頭,“進去吧,等你集訓完,比賽時,我來看你比賽。”</br> 云瑾回頭,環視一圈。</br> 助理急忙躲到樹后。</br> 見身后無人,云瑾忽然踮起腳尖,緋紅的唇湊到顧謹堯的唇上,溫柔地碰了碰,很快松開。</br> 她臉紅了半邊,垂下頭,少有的嬌羞。</br> 緊接著,她扭頭跑了。</br> 看著云瑾矯捷纖細的身影,顧謹堯心臟漏跳了半拍。</br> 他抬手摩挲唇瓣。</br> 女孩子的嘴唇原來這么柔軟,這么美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