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后，顧氏集團。</br> 顧傲霆推開顧北弦辦公室的門，說：“我給蘇婳準備了點東西，在我辦公室里放著，等會兒你讓你司機去搬一下。”</br> “什么？”</br> “雪蛤，鱸魚，野生海參等，能增強抵抗力，最適合備孕吃。”</br> 顧北弦淡聲道：“謝了。”</br> 顧傲霆轉身就走。</br> 忽然想起什么，他又回頭交待道：“對了，你讓蘇婳別有太大壓力，壓力太大，也不好懷孕。”</br> 顧北弦沒應，偏頭朝窗外看去。</br> 顧傲霆不悅：“我跟你說話呢，你朝窗外看什么？”</br> “我看看今天的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的？”</br> 顧傲霆垂下視線，“蘇婳那個孩子沒了，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怪我。”</br> 顧北弦扯了扯唇角。</br> 這種話，之前大家對他說過無數次。</br> 可惜他聽不進去，現在自己幡然醒悟了。</br> 顧傲霆抬手捏捏眉心，“你抽空也去醫院檢查一下吧。蘇婳懷不上，不一定全是她的原因，也有可能是你的原因。”</br> 顧北弦滿腦子都是問號。</br> 這位冥頑不靈的老人家，一旦開起竅來，有點嚇人。</br> 顧北弦站起來，“我們的事，不勞您操心。”</br> “你是我兒子，我不操心你，操心誰？”</br> 顧北弦伸手做出送客的姿勢，“您老日理萬機的，快去忙吧，否則又得加班了。”</br> 顧傲霆應一聲離開。</br> 一個小時后。</br> 父子倆在總裁專用電梯里，又碰面了。</br> 顧傲霆抬腕看了看表，“這周末，我請你們兩口子吃飯。”</br> 顧北弦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您老又要打什么注意？”</br> 顧傲霆一臉肅穆，“主要是請蘇婳吃飯，你充當陪客的角色。我單獨請蘇婳，她不會來。”</br> 那意思，你別把自己看得太重要。</br> 顧北弦應了一聲，重新打量一遍顧傲霆。</br> 覺得這一刻，這個老父親，好像沒那么討人嫌了。</br> 兩天后，是周六。</br> 顧傲霆約的是旋轉餐廳。</br> 蘇婳和顧北弦準時抵達。</br> 顧傲霆提前到了，坐在靠窗的位置。</br> 他今天穿得很特別。</br> 黑色高定西裝，筆挺的酒紅色緞面襯衫，佩戴深色領帶，頭發重新染黑了，還打了發蠟，朝后梳得整整齊齊。</br> 看起來挺精神的。</br> 這么多年，顧北弦頭一次見他穿酒紅色的襯衫，有點不適應。</br> 平時那么嚴肅的人，要么黑襯衫，要么白襯衫，猛然間換了這么跳的顏色。</br> 不過倒是襯得他比平時年輕了好幾歲。</br> 走到桌前，顧北弦微微蹙了蹙眉心，“怎么不訂包間？在大廳里吃，人來人往的，多不方便的。”</br> 顧傲霆手指輕叩桌面，沒什么表情地說：“這家餐廳你媽有股份，她周末經常會來這里開會，或者談事。”</br> 顧北弦意味深長地喔了一聲。</br> 請他和蘇婳吃飯是真的，想邂逅秦姝也是真的。</br> 看他打扮成這樣，明顯后者更重要。</br> 顧北弦想起在《圍城》里看過一句話，“假如再大十幾歲，到了回光返照的年齡，也許又會愛得如傻如狂了。老頭子戀愛聽說像老房子著火，燒起來沒有救的。”</br> 說的就是面前這位穿酒紅色襯衫的老人家啊。</br> 老房子著火，騷起來，沒救了。</br> 顧北弦和蘇婳落座。</br> 點的套餐，很快上來。</br> 是西餐，得用刀叉，可顧傲霆讓服務生上了一雙公筷。</br> 他拿著公筷，不停地給蘇婳夾菜。</br> 法式焗蝸牛，鮑魚，金槍魚，烤牛眼肉，香煎鵝肝等，堆在蘇婳面前的盤子里。</br> 堆得滿滿當當的。</br> 顧傲霆殷勤地說：“小蘇啊，你多吃點，你們小年輕的，新陳代謝好，吃啥都不胖，不像我，年紀大了，吃這些東西容易三高。”</br> 蘇婳清雅一笑，“謝謝您。”</br> “應該的，都是一家人。”顧傲霆嘴上回著蘇婳，眼睛卻不時地往餐廳出口瞟去。</br> 在看秦姝會不會來。</br> 他之所以選在大廳里，就是想讓她看到，他在很認真地彌補蘇婳。</br> 十多分鐘后。</br> 秦姝一襲黑色羊絨大衣，長發微卷，腋下夾著個黑色手拿包，腳踩一雙漂亮的細高跟鞋，凜然而來。</br> 她昂首挺胸，走路帶風。</br> 一入餐廳，便吸引了眾人的目光。</br> 顧傲霆心頭一跳，想起身迎上去，又覺得不妥。</br> 見秦姝朝這邊看過來，顧傲霆慌忙收回視線，笑容洋溢地對蘇婳說，“小蘇啊，你別有心理壓力，生男生女都不要緊，反正現在放開三胎了，可以多生。”</br> 蘇婳頭大。</br> 一個都生不出來，他還要三胎。</br> 顧傲霆從包里拿出一張銀行卡，推到她面前，“這是爸爸給你的零花錢，不多，就幾百萬，你拿去花。等你生了孩子，爸爸會獎勵你一個億。生二胎，獎勵兩個億。生三胎，再獎勵三個億。爸爸別的沒有，就只有錢，你別嫌棄。”</br> 蘇婳眼睛一瞬間睜大，定定地瞅著顧傲霆。</br> 覺得這位老人家，今天太反常了。</br> 都不像他了。</br> 顧北弦掃一眼那張卡，淡淡地說：“蘇婳能賺錢，不差你這點。生孩子的功夫，夠人家賺好幾個億了。”</br> 蘇婳配合他，把卡推回去，“謝謝您，這卡我不要。”</br> 顧傲霆拿手指壓著卡，低聲說：“你媽來了，給我個面子。”</br> 蘇婳扭頭，見秦姝正往這里看。</br> 這才知道，顧傲霆做這一切，是故意做給秦姝看的。</br> 她忍不住笑了。</br> 這位老人家，氣人的時候，能把死人氣得詐尸。</br> 搞笑的時候，又把活人笑得肚子疼。</br> 看在他這么搞笑的份上，蘇婳配合地接過卡，“謝謝您。”</br> 顧傲霆臉上笑容更深，眼角笑紋能夾死蚊子，“應該的應該的，反正我賺那么多錢，也花不完，不給你們花，給誰花？”</br> 秦姝仿佛對他的表現還算滿意。</br> 她邁著修長雙腿，優雅地朝這邊走過來。</br> 顧傲霆心中大喜，面上卻不動聲色。</br> 他站起來，拉開旁邊的椅子，“姝啊，你快坐，快坐。沒想到你今天會來，早知道你來，我們就不先吃了，等你來了再吃。”</br> 顧北弦和蘇婳同時撩起眼皮，去瞅他。</br> 顧傲霆面不改色，演得很投入，“姝，你想吃什么？叫服務生來點。”</br> 秦姝在他身邊坐下，“不用，我坐坐就走，來辦正事的。”</br> 顧傲霆殷勤道：“多少還是吃點吧。”</br> 秦姝有點不耐煩，“來之前早就吃好了，不餓。”</br> 顧傲霆不敢再問了。</br> 他把自己面前的法式焗蝸牛推給她，“這是你愛吃的，吃了吧。我吃不慣這東西，用紅酒做蝸牛，味道怪怪的。”</br> 秦姝嗯一聲，沒再拒絕，拿起叉子開始用餐。</br> 顧傲霆凝視她姣好的側臉，邀功似的說：“姝，我聽你的話，開始好好彌補蘇婳了。”</br> 秦姝瞟他一眼，對蘇婳說：“你別輕易原諒他。他這人是耗子算卦，擱下爪子就忘。這次你輕易原諒他了，以后他還會犯。”</br> 顧傲霆老臉一黑，“秦姝同志，在孩子面前，請給我留點面子好嗎？”</br> 秦姝斜他一眼，“你有臉嗎？”</br> 顧傲霆剛要發作，忽然想起什么。</br> 他陪著笑臉說：“有你這么漂亮的老婆，我還要臉干嘛？你就是我的臉，是我的門面擔當。”</br> 蘇婳后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急忙別過頭。</br> 憋笑憋得臉都紅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