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匪藏身的廢舊廠房,窗戶是破的,能看到里面有人,但不確定是幾個人。</br> 槍里裝的是麻醉劑。</br> 開槍很簡單,扣動扳機就可以,可是里面有人質(zhì)在。</br> 顧謹堯想射擊,又擔心打草驚蛇,怕其他人狗急跳墻,傷了那個小女孩。</br> 女孩的媽媽救了蘇婳一命。</br> 若沒有她媽的那一個善舉,這世間便沒有蘇婳。</br> 怨是要怨的,但是恩也有還。</br> 沉思片刻,顧謹堯慎重起來。</br> 他單手拿著手機撥給顧北弦,“最好把人從那間廠房里全趕出來,我好開槍,否則會打草驚蛇,誤傷孩子。”</br> 距離廠房五百米遠的車里。</br> 顧北弦沉吟一瞬,“我早就考慮到了,馬上派人安排。”</br> 他吩咐副駕上的助理:“讓你準備的煙霧彈準備了嗎?”</br> “準備了。”</br> 顧北弦道:“派兩個保鏢喬裝一下,往綁匪藏身的廠房里扔煙霧彈,把里面的人全趕出來。”</br> “好的,顧總。”</br> 蘇婳問:“煙霧彈是無害的吧?不會傷害到孩子?”</br> 助理回:“顧總提醒過,我們特意買的無害的,制造恐慌,傷害度很低,不會傷害到孩子,放心吧,少夫人。”</br> 說罷,助理下車安排保鏢去做。</br> 十五分鐘后。</br> 穿著工廠制服,喬裝成下崗工人的兩個保鏢,拎著裝有煙霧彈的蛇皮口袋,來到廢舊廠房。</br> 怕打草驚蛇,他們是步行走過去的。</br> 七繞八繞,終于繞到綁匪藏身的那間廠房。</br> 還未到近前,便有放哨的人沖過來,攔住他們的去路,警惕地問:“你們是什么人?”</br> 保鏢操著一口濃重的方言,“俺們是這工廠的下崗職工,去倉庫清點下商品,你們是什么人?怎么在俺們的廠子里?”</br> 放哨的人一臉狐疑地打量著他們,“這破廠十幾年前就破產(chǎn)了,倉庫那點破東西早就瓜分完了,你們?nèi)デ妩c哪門子的商品?”</br> 保鏢見要露餡,上前一把抱住他,死活不撒手。</br> 另一個保鏢沖到廠房門前,一腳踹開門,把煙霧彈開關(guān)拉開,迅速往里一扔,轉(zhuǎn)身就跑。</br> “砰!”</br> 一聲巨響!</br> 整個房間濃煙滾滾,嗆得人直咳嗽。</br> 里面的人轟地一下,像老鼠一樣躥出來。</br> 三個五大三粗的壯漢,有光頭的,有赤膊紋青龍的,有臉上帶刀疤的,個個一臉兇相。</br> 此時卻抱頭鼠竄。</br> 還沒等幾人反應過來,忽聽啊的一聲痛叫,光頭的綁匪壯碩的屁股上,挨了一針。</br> 他疼得呲牙咧嘴,一咬牙,用力拔掉麻醉針,環(huán)視一圈,怒道:“誰干的?誰干的?”</br> 話音剛落,另外兩個帶赤膊紋青龍的,和臉上帶刀疤的,還有那個放哨的,也紛紛痛叫起來。</br> 三人都挨了顧謹堯射擊的麻醉針。</br> 保鏢趁機溜進廠房。</br> 幾個綁匪沖保鏢喊道:“你是誰?給我出來!滾出來!”</br> 他們拔腿就追,可惜沒追出去幾步,麻醉劑的勁兒上來了。</br> 幾人兩眼一翻,咕咚一聲,重重摔倒在地上。</br> 廠房很大,煙霧還沒散盡。</br> 能清晰地聽到小女孩的咳嗽聲,很痛苦的樣子。</br> 保鏢迅速跑進去,小女孩被綁在椅子上。</br> 保鏢拿剪刀麻利地剪開小女孩身上綁著的繩子,抱起她就朝外跑。</br> 跑出來,撕掉她嘴上的膠帶。</br> 小女孩臉上有傷,像是被鞭子抽的。</br> 身上單薄的衣服也破了。</br> 為首的保鏢抬腳在那幾個綁匪身上狠狠踢了幾腳,罵道:“畜生,欺負個孩子算屁本事!”</br> 被麻醉劑的綁匪像個死豬一樣,哼都不哼一聲。</br> 其他的保鏢也趕了過來,把這些綁匪拿繩子五花大綁了。</br> 保鏢抱著小女孩就朝大門口走去。</br> 還未到門口,就看到倪枝紅著眼圈飛快地跑過來。</br> 她一把從保鏢手中接過孩子,抱在懷里,不停地撫摸著她的后背,淚流滿面,“孩子啊,嚇死媽媽了,不怕啊,不怕。”</br> 小女直勾勾地瞪著一雙大眼睫看著前方,眼神呆滯。</br> 顯然是被嚇壞了。</br> 雖然她搶救出來了,可是心理陰影肯定是落下了。</br> 蘇婳想起自己十歲時,因為親眼目睹顧謹堯被火燒,一直反反復復地做噩夢,直到知道他還活著。</br> 心結(jié)才解開。</br> 這世間永遠沒有感同身受,除非自己親身經(jīng)歷過。</br> 蘇婳挺心疼小女孩的。</br> 她才八歲,因為卷進大人的恩怨,幼小的心靈要遭受這樣的蹂躪。</br> 蘇婳走到小女孩面前,溫柔地摸摸她的臉頰,“別怕啊,一切都過去了,沒事了。”</br> 小女孩目光落到她的臉上,定定地瞅了一秒鐘。</br> 忽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媽,媽!”</br> “孩子,我的孩子。”母女倆抱頭痛哭。</br> 蘇婳看得心里很不是個滋味。</br> 顧北弦抬手摸摸她的頭,把她按進自己懷里,“別難過,到時留筆錢,讓給孩子好好看看心理醫(yī)生,一切都會好的。”</br> 話是這么說,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錢就能解決的。</br> 這個孩子恐怕要用一生來治愈這個心理創(chuàng)傷。</br> 想起顧北弦小時候?qū)掖伪唤壖埽K婳不由得心疼他,抬手握住他的手,緊緊握住。</br> 保鏢把那幾個綁匪帶去顧氏集團旗下的一家酒店,開了房間,給吸了氧,讓其加快清醒。</br> 等他們醒來,一盆冷水潑上去。</br> 顧北弦親自審問:“是誰派你們來的?”</br> 幾個綁匪嘴老嚴實了,死活不肯說。</br> 顧北弦抄起桌上的茶杯,就朝為首的光頭臉上扔過去。</br> 光頭麻醉勁兒還沒敗,反應遲鈍,慢半拍才偏頭,自然躲不過。</br> 他硬生生地挨了這一下,顴骨登時砸出血來。</br> 光頭疼得悶哼一聲,歪牙咧嘴。</br> 顧北弦手一抬,一耳光甩到他的臉上,“你這個年紀也是有兒有女的人,良心讓狗吃了嗎?去綁架一個孩子!”</br> 光頭臉上清晰地落了一個巴掌印,疼得悶哼一聲。</br> 他低著頭不說話。</br> 顧北弦見他們嘴硬,下頷微抬指著光頭,交待保鏢:“把他的舌頭切了,看他們誰還敢嘴硬!”</br> “好的,顧總。”</br> 保鏢拿著把鋒利的刀走過來。</br> 一個捏著光頭的下巴,一個去拽他的舌頭。</br> 光頭使勁掙扎,可惜寡不敵眾。</br> 寒光凜凜的刀刃貼到他的舌頭上,保鏢要往下用力時,光頭嚇怕了。</br> 他大著舌頭含糊不清地說:“我說,我說!”</br> 顧北弦手一揮,保鏢拿著刀退后。</br> 光頭眼神僵直,“是雷昆,雷昆支使我們干的。”</br> 顧北弦俊眸微瞇,“雷昆是誰?”</br> 光頭不敢隱瞞,“是雷世雕的侄子。”</br> 雷世雕這個人,顧北弦認識,京都有名的房地產(chǎn)建筑商。</br> 建筑商就是蓋房子的,和楚硯儒是同行。</br> 想必是楚硯儒年輕時手段狠辣,惹下的債。</br> 顧北弦抬手吩咐保鏢:“把這幾個人送去派出所,我們打道回府。去找雷世雕,找到他,揪出其他同伙,一網(wǎng)打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