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在外公老家沒睡好,今晚又被顧北弦好一通折騰,蘇婳睡得很沉。</br> 一覺睡到天亮,累到連噩夢都沒顧得上做。</br> 不做十三年前那個噩夢時,她就不會說夢話,更不會在夢里喊“阿堯哥”。</br> 第二天清早,她睜開眼睛,看向身旁,顧北弦早就起床了。</br> 她小心地避開傷手,穿上衣服,下床。</br> 走進衛生間,看到顧北弦連牙膏都給她擠好了。</br> 她莞爾,拿起牙刷慢慢刷起牙來。</br> 洗漱過后,蘇婳扶著欄桿下樓。</br> 顧北弦正端了做好的早餐,往餐桌上擺。</br> 看到她,他眉眼漾起好看的笑意,滿面春風,招呼道:“快過來吃飯吧,都是你愛吃的。”心情很好的樣子。</br> 他容貌英俊,五官雕塑般完美,劍眉星目,目若朗星,笑意薄唇微揚時,既有深情宛轉,又有幾分灑脫不羈,看得人心神蕩漾。</br> 蘇婳情不自禁地也笑起來,“你怎么不喊我?我來做就是?!?lt;/br> “你手傷還沒好,我又不是不會做,舉手之勞的事?!?lt;/br> 蘇婳走到餐桌前坐下,顧北弦遞過來一把勺子。</br> 早餐很豐盛,中西合璧,有煎蛋,煎牛排,煎三文魚,提拉米蘇、烤面包,甚至連八寶粥都有,還切了份水果。</br> 蘇婳小口小口地喝著粥,粥熬得還不錯,綿軟可口。</br> 聽到顧北弦說:“蘇婳,我們要個孩子吧,要是懷了,就不離了。”</br> 蘇婳握著湯勺的手一頓,很是意外。</br> 之前一直避孕的是他,提離婚的是他,如今忽然又要孩子,不想離婚的,也是他。</br> 蘇婳沉默了會兒,緩緩抬起頭,看向他,很認真地問:“你以后能離楚鎖鎖遠點嗎?”</br> 顧北弦眸色微微一滯,過片刻,說:“她重度抑郁,跟我有關系。我問過醫生,那個病情緒很重要,一時想不開就會自殺。再者,顧家和楚家有生意往來,都在同一個城市,低頭不見抬頭見。”</br> 說了這么多,答案只有兩個字:不能。</br> 蘇婳自嘲地笑了笑,垂下眼簾,盯著碗里的粥,輕聲說:“我什么都能忍,唯獨忍不了和別的女人分享丈夫。我真的,沒你想得那么大度,抱歉。”</br> 顧北弦頓了頓,“在我這里,她和南音的地位差不多?!?lt;/br> “南音可沒天天深更半夜給你打電話,把你叫過去,也沒跟你摟摟抱抱?!?lt;/br> 顧北弦端起杯子抿了口水,語調極淡,“沒有完美的夫妻關系,大多數夫妻都是我忍你,你忍我,互相包容?!?lt;/br> 蘇婳總覺得他話里有話。</br> 琢磨了好一會兒,才琢磨出點門道。</br> 她深吸一口氣,說:“阿堯早就去世了,不需要你忍,我也不想忍楚鎖鎖?!?lt;/br> 顧北弦唇角溢出一絲冷笑,目光幽深,盯著她看了許久,意味不明道:“是嗎?”</br> 蘇婳沒接話,低下頭,繼續喝粥。</br> 再抬下去,就是吵架了,她不想跟他吵。</br> 吵架太傷感情了,本就岌岌可危的婚姻,再吵來吵去,破裂得更快了。</br> 直到現在,她還是很愛他。</br> 長這么大,從來沒這么愛過一個人。</br> 她是有點慢熱的性子,很難愛上一個人,但是一旦愛上,就很難退出來。</br> 吃完飯后,蘇婳站起來,要收拾碗筷。</br> 顧北弦按住她的手,說:“等會兒讓柳嫂和鐘點工收拾,你想在家看書就看書,想出去逛街就逛街?!?lt;/br> 他從錢包里拿出一張卡遞過來,“刷我的卡?!?lt;/br> 蘇婳沒收,“我有錢?!?lt;/br> 顧北弦把那張卡塞進她的衣兜里,“密碼是你的生日,618618。出門的時候,打電話讓司機送你,路上注意安全?!?lt;/br> “好。”</br> 等顧北弦走后,蘇婳也出了門,去給婆婆秦姝選生日禮物。</br> 秦姝是挺有名氣的婚紗禮服設計師,創有同名品牌shuqin,之前事業重心在巴黎,今年把重心移到了國內。</br> 蘇婳和她打交道不多,只知道她氣質高雅,性格清冷,話很少。</br> 來到愛馬仕專賣店。</br> 蘇婳走進去,給秦姝挑包。</br> 她挑中了一款30碼的琥珀黃色鉑金包,十幾萬,還要配同等價位的貨,比如搭配一些絲巾、抱枕什么的。</br> 正在選的時候,身后傳來一道嬌滴滴的聲音,“蘇婳姐,你也來選包啊?!?lt;/br> 蘇婳頭皮微微一麻,扭頭朝后看去,是楚鎖鎖。</br> 她一身名牌,珠光寶氣,手里拎著一只昂貴的鱷魚皮鉑金包,嬌嬌弱弱的身板,走出一副拽拽的步伐。</br> 蘇婳極淡地嗯了聲。</br> 楚鎖鎖牛皮糖一樣湊過來,問一旁的柜姐,“蘇婳姐看中了哪款?。俊?lt;/br> 柜姐拿起她看中的那款琥珀黃鉑金包,說:“是這款,楚小姐。”</br> 楚鎖鎖眼底閃過一絲譏誚,盯著蘇婳肩膀上背的一只看不出什么牌子的包,嘲諷道:“蘇婳姐這種從小山村里出來的,可能對奢侈品不太了解。在這里買包,得消費滿十萬以上,才有購買資格哦,你有嗎?”</br> 蘇婳眼神微冷,“當然有?!?lt;/br> 她對奢侈品并不癡迷,手上的包是出門時隨手摸的一只,記不清是什么牌子了,只是覺得裝東西方便。</br> 但是她平時逢年過節,給顧南音和老太太送禮物時,都會選一些她們喜歡的。</br> 顧南音就特別喜歡愛馬仕的包,她送過她好幾只。</br> 楚鎖鎖“哦”了一聲,陰陽怪氣地說:“蘇婳姐花起北弦哥的錢來,還真是毫不手軟啊?!?lt;/br> 蘇婳笑了,“他是我老公,我想花就花,用不著你一個外人來說三道四吧?”</br> 楚鎖鎖冷哼道:“我和北弦哥青梅竹馬十幾年,一起長大,我們有許多共同的生活痕跡,真要論起來,你才是那個外人。你可能不知道,我的第一只愛馬仕包,就是北弦哥送的呢?!?lt;/br> 蘇婳懶得跟她磨嘴皮子,挑了幾條絲巾、配飾、煙灰缸、毛毯什么的,配齊了十幾萬的貨。</br> 她從錢包里抽出一張卡遞給柜姐,“刷卡吧?!?lt;/br> “好的,您請稍等?!惫窠憬舆^卡去收銀臺刷卡。</br> 蘇婳需要簽字,抬腳跟過去。</br> 楚鎖鎖也湊上來,撇撇嘴說:“這是北弦哥的卡吧?你死活不肯離開他,就是看中他的錢吧?”</br> 蘇婳神色淡淡,對柜姐說:“麻煩你告訴楚小姐,這張卡的戶名是誰?”</br> 柜姐微笑著對楚鎖鎖說道:“楚小姐,這張卡的戶名是蘇婳,蘇小姐?!?lt;/br> 蘇婳云淡風輕地笑了笑,慢條斯理地問:“卡里余額還有多少?請幫我查一下。”</br> 柜姐盯著電腦,恭恭敬敬地說:“回蘇小姐,您卡里的余額是一億五千六百萬?!?lt;/br> 楚鎖鎖的臉唰地變了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半天沒吭聲。</br> 蘇婳盯著她的臉,極淺地勾了勾唇。</br> 她從來就不是個愛攀比的性子,可是對付楚鎖鎖這種勢利小人,用這種方式真的超級爽!</br> 卡里那一億是顧北弦不久前給她的分手費,五千六百萬是這三年,他零零散散給的。</br> 他每次發過脾氣,都會用錢補償她,出手相當闊綽。</br> 以前蘇婳總嫌他拿錢打發她,可是今天,她覺得這種一言不合就甩錢的方式,簡直帥呆了!</br> 給楚鎖鎖送花送包,才幾個錢???</br> 他每次給自己的卡和支票,最少金額也有一百萬。</br> 刷完卡,蘇婳從柜姐手中,接過筆優雅地簽了字。</br> 柜姐把卡還給她。</br> 蘇婳捏著那張銀行卡,在楚鎖鎖眼前晃了晃,淡嘲道:“楚小姐,你的賬戶里恐怕連五千萬都沒有吧?以后就不要用你的無知,來我面前刷存在感啦,真的很low。至于拿兩千萬支票,讓我離開顧北弦的事,以后也不要再做了,像個小丑?!?lt;/br> 楚鎖鎖的臉都快氣歪了,酸里酸氣地說:“囂張什么啊,如果三年前我沒被我媽強行帶到國外,哪有你這個替身什么事?”</br> “替身,呵,替身。”蘇婳臉色白了白,手指用力掐著掌心。</br> 這是扎在她心底的一根刺,一戳就疼得揪心。</br> 忽聽身后傳來一道冷冰冰的聲音,“楚小姐可能不知道,你才是那個替身?!?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