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蘇婳反應過來,她就被一個堅硬的懷抱箍住。</br> 那只有力的手臂,像鋼筋一樣牢牢卡著她的腰。</br> 蘇婳知道,那是顧謹堯的手臂。</br> 他身上有一種清新的洗衣皂味道,很好聞。</br> 雙腳騰空,身體失重,蘇婳不停地往下墜。</br> 耳邊有急促氣流呼呼閃過,還有人的驚呼聲。</br> 驚呼聲一閃而過,很快就沒了。</br> 仿佛過了很短時間,也仿佛過了很長時間,蘇婳停止下墜。</br> 顧謹堯抱著她跌落到地上。</br> 落地時,她聽到他倒吸了口冷氣。</br> 過了一會兒,他才把她穩穩地放下。</br> 入目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br> 手電筒不知掉到哪里了。</br> 蘇婳聲音微顫,擔心地問:“顧先生,你沒事吧?”</br> 顧謹堯冷靜地說:“沒事,你先不要亂動,說不定這下面也有機關。”</br> 怕觸動機關,蘇婳站在原地一動不動。</br> 等適應黑暗后,她看到顧謹堯站在半米開外,也是紋絲不動。</br> 下面太安靜了,安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br> 蘇婳忍不住問:“怎么這么安靜?他們剛才不是跟我們一起掉下來的嗎?”</br> “可能掉到別的地方了。”</br> 蘇婳郁悶,“就是個藏寶的密室,為什么搞得這么復雜?能拿到藏寶圖的,肯定是范家后人了。范家祖先這么做,就不怕傷害到他們的子孫嗎?”</br> 顧謹堯沉著道:“范老的祖先這么做,自有他們的用意,如果連機關都闖不過,肯定也沒有能力守住財富,拿不到也罷。”</br> “說得倒也是。”蘇婳問:“我們怎么上去?”</br> “別急,會有人來救我們。”</br> “我之前看過一本盜墓小說,那些盜墓的,不小心掉進機關里,會產生各種幻象,甚至會自相殘殺。”</br> 顧謹堯莫名覺得蘇婳可愛。</br> 唇角情不自禁地揚起,想去摸摸她的頭。</br> 手伸出去一半,覺得不妥,又抽了回來。</br> 他笑道:“放心,我不會傷害你。”</br> 蘇婳也笑,“我知道。古代民間流傳的迷香,是用迷迭香、蔓陀蘿花和鬧羊花等制成的。范老和他的保鏢們,就是被這種香迷暈的。迷香有異香,這下面沒有異香,所以我們不會中幻術。”</br> “你知道的挺多。”</br> “多知道點東西也好,說不定關鍵時刻能保命。”</br> 兩人在黑暗里站了許久。</br> 蘇婳站得腿都酸了,小心翼翼地坐到地上。</br> 地上是有點潮濕的泥土,帶著土腥氣,也不知有沒有老鼠和蛇?</br> 要是被蛇咬上一口,那滋味挺酸爽的。</br> 蘇婳把手伸出去,在地上摸索著,試探著,如果沒有機關,就得想辦法找出路,上去。</br> 總在地下困著,不是個事。</br> 用手試了一圈,沒事。</br> 她大著膽子站起來,伸出腳,一點點地往前試探。</br> 顧謹堯緊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趨,以防萬一。</br> 他剛墜落時,腳踝傷到了,走路有點跛。</br> 怕蘇婳看到會擔心,他強忍疼痛,盡量保持正常。</br> 最后,蘇婳把這下面給摸出了個大概輪廓,就是個四四方方的房間,大約十幾個平方,墻壁是古代的粗磚壘制成的。</br> 萬幸,沒有機關。</br> 她暗暗松了口氣,雙手攏到嘴邊,喊道:“有人嗎?有人嗎?請回答我!”</br> 回答她的,只有她自己的回聲。</br> 她對顧謹堯說:“看樣子,下面有無數個這樣的小房間。我們倆落到這個房間,其他人掉落到別的房間了。”</br> “差不多。”</br> 蘇婳扒到墻上,試著往上爬,可是徒勞,爬不上去。</br> 試了幾次都未果,她有點灰心。</br> 坐在那里,悶悶不樂。</br> 等待是煎熬的。</br> 漫長的,無目的等待,尤其折磨人。</br> 這時候,她覺得,幸好顧南音跟過來了。</br> 如果他們遲遲不上去,南音肯定會叫援兵。</br> 眼下,她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了。</br> 被蘇婳猜對了。</br> 顧南音帶著保鏢在密室上面等啊等,來的時候是傍晚。</br> 她大著膽子,在這荒山里等了整整一夜,都沒等到人出來。</br> 她覺得不妙。</br> 又不敢下密室,就趴在入口處,沖著下面大聲喊:“嫂子,嫂子,你在嗎?嫂子,聽到回答我!”</br> 可是任憑她喊破了喉嚨,都沒人回答她。</br> 整個密室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沒有。</br> 密室深處黑黢黢的,像一只長著嘴巴的巨獸,好像會吃人。</br> 人對未知的事物,天生會有一種恐懼感。</br> 顧南音越想越害怕,急哭了。</br> 她顧不得太多,拿起手機,給顧北弦打電話,“哥,我嫂子出事了,我嫂子她……”</br> 她哽咽著說不出話來。</br> 顧北弦蹙眉,“你慢慢說,不要著急。”</br> “昨天傍晚,我嫂子和一幫人下了密室,到現在都沒出來。我趴在密室入口處喊,沒人回應我,也不見人影。你說密室里是不是有鬼?我嫂子是不是被鬼……”</br> 顧北弦心一揪,“住嘴!你嫂子不會有事,我馬上過去!”</br> “你的傷……”</br> “死不了!”顧北弦掐斷電話,開始打電話找人。</br> 幾通電話打出去,安排好后,他跳下床,開始換衣服。</br> 左手臂的傷,一動就鉆心的疼,可是他顧不上了。</br> 頭昏昏沉沉的,脹脹的疼,他用力掐了掐太陽穴,用肉體的疼痛,緩解神經的疼痛。</br> 穿好衣服,顧北弦拉開病房門。</br> 門口保鏢伸手攔住他,說:“顧總,顧董吩咐過,讓您安心養傷,哪里都不要去。”</br> 顧北弦冷著臉斥道:“滾開!”</br> 保鏢苦著臉,“顧總,您別讓我們為難。”</br> 話音剛落,保鏢只覺得眼前寒光一閃,一把鋒利的水果刀,抵到了他的脖頸上。</br> 保鏢一愣,很快舉起雙手,尾音微顫說:“顧總,饒了我。”</br> 顧北弦收回刀,大步走出去。</br> 一走快了,頭還是眩暈。</br> 他抬手用力掐著額角。</br> 出了醫院大門。</br> 幾輛豪華越野車,就等在醫院大門外。</br> 他的好友蕭逸,坐在其中一輛車里。</br> 蕭逸拉開車門,扶了他一把,打趣道:“弦哥,你這叫什么,千里迢迢,為愛追妻?不,為愛追前妻,連命都不要了。嘖嘖,認識你這么久,就沒見你這么拼命的時候。”</br> 顧北弦一言不發,俯身坐下。</br> 司機發動車子。</br> 顧北弦吩咐道:“開快點,越快越好。”</br> “好的顧總。”</br> 蕭逸提醒司機:“別開太快,你們顧總的傷不是小傷。”</br> 顧北弦冷聲道:“聽我的!”</br> 一路長途跋涉,一行人在中午時分抵達鳳鳴山。</br> 秦野的父親秦漠耕,接到顧北弦的電話,早就坐著輪椅,等在密室入口了。</br> 顧南音看到顧北弦帶著一眾人,風塵仆仆地趕過來。</br> 她撲到他身上,“哥,你可來了!快下去救我嫂子吧,擔心死我了!”</br> 顧北弦嗯一聲,吩咐身后保鏢:“都跟我下去。”</br> 眾人齊齊出聲:“顧總,您有傷,就在上面等著吧。”</br> 顧北弦神色冷峻,“她是我妻子,我等不了!”</br> 說罷,他長腿一邁,第一個下了密室。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