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紅色的鈔票,拂過顧傲霆的臉。</br> 紛紛揚揚灑落到地上。</br> 活這么久,還是第一次有人拿錢砸他。</br> 顧傲霆惱羞成怒。</br> 他抬手擦了把臉,一臉嫌棄地說:“別以為你上了兩次電視,畫了幾幅畫,就膨脹了。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出爾反爾,死纏爛打的人。離個婚磨磨蹭蹭,離了半年才離成。既然離了,就老死不相往來,藕斷絲連的,連我都瞧不起你!”</br> 蘇婳剛要開口。</br> 身后傳來一道脆生生的女聲。</br> “爸,你還好意思說別人?我媽從十幾年前就要跟你離婚,是誰磨磨唧唧,死纏著不肯放手的?”</br> 蘇婳扭頭。</br> 看到顧南音雙手插兜,背著個包,噔噔噔地走過來。</br> 顧傲霆老臉一黑,訓斥道:“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br> 顧南音呵呵一笑,“我嫂子就比我大一歲,在她媽眼里也是個孩子。人家媽千疼萬寵的,卻被你這么虐待,你好意思嗎?我哥受傷了,她就想進去看一眼怎么了?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刻薄了?對得起您平時樹立起來的高大形象嗎?”</br> 顧傲霆自知理虧。</br> 再吵下去,有失身份。</br> 他冷哼一聲,轉身走了。</br> 顧南音拉開包,從里面掏出一瓶飲料遞過來,“嫂子,給。”</br> “我不渴,我們快進去吧。”蘇婳怕顧傲霆反悔,再阻攔她。</br> 兩人推開門,走進去。</br> 看到周品品正坐在病床邊。</br> 她右手腕上纏著紗布,顯然也受傷了。</br> 顧北弦雙眼緊閉,唇色泛白,左手臂上纏著一道道紗布。</br> 暗紅色的血洇出來。</br> 看樣子傷得不輕。</br> 左邊袖子沒穿上,整條手臂都露在外面。</br> 手臂肌肉線條緊實漂亮。</br> 周品品正拿著毛巾給顧北弦擦臉,擦得極細致。</br> 看到自己的男人,被別的女人染指,蘇婳眉頭擰起來,心里很不舒服。</br> 周品品把毛巾放下,站起來,笑著沖她打招呼:“蘇小姐,你來了啊?!?lt;/br> 蘇婳沒有表情地點點頭。</br> 周品品似乎有點尷尬,“你別介意,是顧叔叔讓我照顧北弦的?!?lt;/br> 蘇婳壓下情緒,說:“不早了,你回去吧,我來照顧他就好了?!?lt;/br> 周品品聳聳肩,“北弦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我就這么回去,說不過去。還是等他醒過來,再說吧?!?lt;/br> 聽到顧北弦是為了救她才受傷的。</br> 蘇婳心里像塞了塊石頭,硌得難受。</br> 顧南音察覺出來了,對周品品說:“周小姐,你別想太多,即使是個陌生人,或者一條狗被欺負,我哥也會救的。那是他修養好,不代表什么的?!?lt;/br> 周品品的臉色,登時就不太好看了。</br> 但她還是笑著說:“顧小姐,你這個比喻打得不太妥當吧?”</br> 顧南音是個直腸子。</br> 有話就說,從來不藏著掖著。</br> 她抬手環住蘇婳的肩膀,對周品品說:“我哥跟我嫂子感情好得很,雖然離婚了,但是復婚是遲早的事。奉勸周小姐,別做不道德的事?!?lt;/br> 周品品攤攤手,“顧小姐這話說得就不對了,北弦是單身,我也是單身,沒什么不道德的?!?lt;/br> 顧南音皺眉,“這么說,你吃定我哥了?”</br> 周品品雙臂環胸,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本來嘛,我就是對他有點好感,但現在我換想法了。我這人吧,就喜歡啃硬骨頭,越難啃,興趣就越大?!?lt;/br> 顧南音嘿一聲冷笑,“不自量力!希望你別成為下一個楚鎖鎖!”</br> 周品品瞟一眼蘇婳,見她抿唇不語。</br> 她皮笑肉不笑地對顧南音說:“顧小姐,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別跟我搞得太僵,對誰都不好?!?lt;/br> 顧南音臉色一沉,噌地一下子走到門口,拉開門,“請你出去!”</br> 周品品慢條斯理道:“年紀輕輕的,別這么大火氣嘛,傷肝?!?lt;/br> 說完,她轉身,不緊不慢地走了。</br> 顧南音把門關上,氣得難受,“你說,這些女人怎么這么不要臉呢?一個兩個的,太沒有自知之明了!”</br> 她們倆剛才爭吵,蘇婳其實沒怎么聽進去。</br> 她所有注意力都在顧北弦身上。</br> 擔心他的傷。</br> 她問顧南音:“你哥的傷,醫生怎么說?”</br> “醫生說,我哥胳膊上的傷有點深,但沒傷到動脈。頭上的傷有點嚴重,腦震蕩,至于什么時候能醒過來,得看他自己?!?lt;/br> 蘇婳心揪得緊緊的,問:“不會失憶吧?”</br> “應該不會。得等他醒過來再觀察,現在昏迷著,醫生也不好說。”</br> 蘇婳走到床邊坐下,拿起顧北弦的手握在掌心里。</br> 他臉色比平時蒼白得多,漂亮的眼窩微微下陷,濃密的長睫毛垂下來,像蝴蝶羽翼。</br> 看起來,挺讓人心疼的。</br> 她伸出手,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臉,恨不得替他受傷。</br> 原來,感情一旦產生,并不會因為離婚或者分開,而沖淡。</br> 不只甜蜜,挫折也能加深感情。</br> 她發現,她現在還是很愛他。</br> 這份愛,好像比以前更深厚,更有質感了。</br> 又熾熱又憐惜,又疼痛。</br> 可能這就是相依為命、相濡以沫的感情吧。</br> 半晌。</br> 蘇婳輕聲說:你不是一直想跟我復婚嗎?那就快點醒過來吧。等你醒了,我們就去復婚。</br> 顧北弦依舊雙眸緊閉。</br> 他聽不到。</br> 蘇婳俯身,把臉湊到他的臉上,緊緊挨著。</br> 拿自己的臉,溫暖他的臉。</br> 她心里疼得厲害。</br> 特別擔心他,特別特別擔心。</br> 難過得臉上肌肉直抽抽,所有心思都寫在眼睛里。</br> 顧南音看得都有些于心不忍了。</br> 她嘆口氣說:“我真是氣死我爸了,就沒見過他那么擰巴的人。以前天天跟我媽擰巴,現在跟我哥擰巴上了。他那個人控制欲太強,巴不得所有人,都順著他的心思來,太讓人難受了?!?lt;/br> 這時有人敲門。</br> 走進來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帶著護士。</br> 醫生用戴著手套的手,翻了翻顧北弦的眼皮,又拿聽診器給他聽了聽心跳,對蘇婳和顧南音說:“我是顧總的主治醫師,他需要好好休息,你們都回避一下吧,我們會照顧好他的?!?lt;/br> 蘇婳站起來,戀戀不舍地看了顧北弦一眼。</br> 和顧南音一起走出去。</br> 蘇婳叮囑門口的保鏢:“你們一定要保護好他。”</br> 保鏢是顧傲霆的人,應道:“放心吧,蘇小姐?!?lt;/br> 顧南音說:“嫂子咱們回去吧,補個覺,再來照顧我哥,都在這里熬著,沒用。”</br> 蘇婳點點頭。</br> 再不走,顧傲霆又得趕人了。</br> 乘電梯下樓,和顧南音分開。</br> 沒走幾步,蘇婳忽聽身后傳來一道威嚴的男聲,“蘇小姐,我們好好談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