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車來到顧謹堯家。</br> 顧北弦讓保鏢取了剛得的幾盒上等好茶，來到顧謹堯家。</br> 把茶遞給顧謹堯，顧北弦道：“新得的陳普老班章，你胃不好，少喝綠茶，多喝普洱。”</br> 顧謹堯起身接過來，笑，“你前幾次送的茶，還沒喝完。以后有好茶自己留著喝吧，別總送給我。”</br> 顧北弦伸手捶他胸膛一下，“瞞得夠緊，連我都瞞著。”</br> “纖云不讓說，那孩子比我還軸。要不是我媽故意放水，她能憋到兩年后。”</br> “纖云有的地方挺像你。”顧北弦在他身側坐下。</br> 顧謹堯沉默不語。</br> 纖云性格像云瑾多一些，但是那個執拗勁兒，吃苦耐勞、忍辱負重的勁頭，的確像自己。</br> 恍然想起年輕時的自己，披星戴月，暗中跟在蘇婳身后保護她。</br> 連帶著也保護顧北弦。</br> 日積月累，竟對他產生了超出朋友的親情，后來與之結為親家，再至纖云和逸風離婚。</br> 親家做不成了，可是他倆的關系倒是沒受影響。</br> 顧謹堯拿起茶壺，給顧北弦斟茶，斟完一杯道：“逸風是我看著長大，你放心，我不會為難他。但是復婚的事，先不要提。”</br> 顧北弦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你這腦子，反應夠快，我還沒開口，你就把話拋了出來。”</br> “纖云當時和逸風結婚，戶口沒挪走。等孩子生了，落到我們家戶上。”</br> 顧北弦知道他這是被顧傲霆寒透了心，才出此策。</br> 顧北弦頷首，“我沒意見，都聽你的。”</br> 反正都姓顧。</br> 都是他的寶貝。</br> 他胸襟開闊，大度能容，才不像老顧那么事兒精。</br> 二人繼續飲茶，交談。</br> 一個多小時后，顧北弦離開。</br> 上車，撥通顧逸風的電話，顧北弦道：“逸風，你岳父這邊我來過了，他情緒很穩定。唯一的要求就是，先別復婚，孩子生下來落到他們家戶上。”</br> 顧逸風道：“可以，他有什么要求，你都答應著，別因小失大。”</br> “放心，我有分寸。”</br> “謝謝爸平時替我維護關系，否則岳父那關難過。”</br> 顧北弦唇角微勾，“好好待纖云，比說什么都強。阿堯不為難你，因為大家的情分擺在那里，也因為你對纖云專一不二，他看在眼里。若你離婚這段時間，胡作非為，你看吧，想接回纖云難如上青天。”</br> 結束通話。</br> 顧逸風把手機放到室外，轉身來到臥室。</br> 顧纖云正平躺在床上。</br> 顧逸風走到她身邊坐下，俯身，把耳朵貼到她小腹上。</br> 顧纖云伸手摸摸他英俊的臉龐，語氣溫柔，“聽什么？”</br> 顧逸風唇角勾出抹好看的弧度，“聽孩子們說話。”</br> 顧纖云笑出聲，“瞎說，還是個胎兒，哪里會說話？”</br> “會，嬰兒有嬰語，胎兒有胎語。他們告訴我，媽媽每天都很思念爸爸，像爸爸思念媽媽一樣。”</br> 顧纖云眼圈一紅，眼淚又流出來。</br> 女人真是奇怪。</br> 從前待在加州，身邊沒有顧逸風，她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br> 如今回到他身邊，她眼淚多得像泉水，動不動就落淚。</br> 顧逸風扯了紙巾幫她擦眼淚。</br> 擦了幾下，又覺得紙巾不夠軟，回頭得讓傭人去買些真絲帕子，給她擦。</br> 他俯身將她抱進懷里。</br> 一抱就抱了很長時間，長到令顧纖云心慌。</br> 顧纖云輕聲問：“有心事嗎？”</br> “沒事，感覺像做夢，這樣抱著，心里踏實。之前你一直躲著我，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報警沒用，雇了私家偵探也找不到，你們全家人都瞞著我。那時以為徹底失去你了，沒想到你是躲著我，去懷孕了。再一出現，肚子里有了倆孩子，到現在我都覺得不像真的。”</br> 顧纖云輕輕推開他，嘴唇湊到他的唇上，輕輕咬了一口。</br> 接著微微仰頭，拿一雙含水美眸，含情脈脈地望著他，聲音柔軟，“這樣像真的了嗎？”</br> 說完連自己都驚住了。</br> 她已經很久沒這么柔軟了。</br> 原來女人只有在愛的男人面前，才會變得柔軟如水。</br> 顧逸風眉目深深望著她。</br> 忽然湊到她唇上，用舌頭撬開她的唇，吻進去。</br> 唇舌交纏。</br> 二人瘋狂地吻到一起。</br> 渾然忘我。</br> 眼中只有彼此。</br> 壓抑了將近一年的情愫，如星星之火，突遇大風，被忽地一下刮起來，刮得火勢兇猛。</br> 顧纖云還好些。</br> 顧逸風正當英年，又素了近一年，身體燥熱難耐，體內的饞蟲被勾得蠢蠢欲動，很想剝掉她的衣服，和她行巫山云雨之事，一泄心頭之快。</br> 他修長手指順著顧纖云纖薄的背，摸到她的腰。</br> 從前的小蠻腰變粗了，小腹也鼓鼓。</br> 腹中是他和好的兩個孩子。</br> 來之不易的兩個孩子。</br> 是他倆感情的樞紐。</br> 顧逸風的手停下來。</br> 他強壓下體內的火熱，推開顧纖云，往后退了一米，同她拉開距離，深呼吸，道：“太危險了，你以后別再勾引我。”</br> 顧纖云笑，“明明是你先勾引我。”</br> “你先吻的我。”</br> “你先抱的我。”</br> 話音剛落，二人對視一笑。</br> 相愛的人，只是互相看著彼此，都是一種勾引。</br> 顧逸風去浴室沖了個涼水澡，出來，摟著顧纖云小憩一番。</br> 睡著了，手還拉著她的手。</br> 生怕一覺醒來，她又消失不見了。</br> 打小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現在怕極了她的失蹤。</br> 從前竟不知道，自己居然這么依賴她。</br> 深入骨髓的依賴。</br> 顧逸風探身吻了吻顧纖云的額頭，“明天帶你去見太爺爺和太奶奶，二老天天念叨你，怎么不去看他們？大家怕他們難過，便借口你出國忙工作去了。再不去，該瞞不住了。”</br> 顧纖云心中百感交集。</br> 沒想到兩位一百零幾歲的老人家，居然還一直惦記她。</br> 換了別人到這個歲數了，什么都記不住了。</br> 次日晌午。</br> 二人備了禮，來到老宅。</br> 看到顧纖云，老太太原本濁白的雙眼一下子有了神采。</br> 她扔掉龍頭拐杖，就朝顧纖云跑過來。</br> 嚇得一幫傭人急忙去扶她。</br> 顧逸風瞬間來到她身邊，攙扶著她，走到顧纖云身邊。</br> 老太太仰頭望著顧纖云的臉，仔細辨認，“是纖云丫頭嗎？”</br> 顧纖云用力點頭，“是我，是我，太奶奶！”</br> 老太太激動得眼淚順著臉頰千溝萬壑地流下來，枯瘦的手牢牢抓住她的手，聲音干啞，“小丫頭，怎么一年不來看我了？我還以為你把太奶奶忘了呢。”</br> “太奶奶，我沒忘記您。”</br> 老太太視線又落到她鼓鼓的小腹上，“這是懷孕了嗎？幾個月了？”</br> “五個月。”</br> “懷孕五個月了，為什么到現在才告訴我？你們真當我老糊涂了？”老太太委屈起來。</br> 顧纖云說不出話來。</br> 平時也覺得委屈，但是沒這么明顯。</br> 如今看到老太太，滿腹委屈涌上來。</br> 老太太雖老但不糊涂，見顧纖云眼露糾結的表情，心中有數了，“是不是出什么問題了？丫頭，你老實告訴我。”</br> 顧纖云搖搖頭。</br> 不想說出來氣老人家。</br> 老人家年紀太大，一口氣上不來，十分危險。</br> 老太太看向顧逸風，“小逸風，你來說。”</br> 顧逸風也不敢說。</br> 一百零幾歲高齡的人了，氣一下要人命。</br> 老太太呵了一聲，“都不說是吧？眼里沒我這個一家之主了是吧？好，你們不說我也知道！”</br> 她朝身后傭人伸出手，“手機給我。”</br> 傭人急忙將嫩粉色的定制版老年手機遞給她。</br> 老太太調出語音，撥打顧傲霆的號碼。</br> 電話很快接通。</br> 手機里傳來顧傲霆聲如洪鐘的聲音，“媽，您老人家大晌午的，找我何貴干？”</br> 云太太怒吼一聲：“貴你個頭！你這個老不死的，立刻馬上給我滾回老宅！受！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