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陸一轟油門,問:“發(fā)生什么事了?”</br> 林檸用力捏緊手機,眼睫微瞇,目視前方道:“我哥出事了。”</br> 秦陸濃眉微緊,“元峻嗎?”</br> “不是,我親哥,林拓。”</br> 不是元峻就好,秦陸微緊的濃眉舒展開。</br> 和林拓只見過一兩面,對他沒什么感情,但是一想到他是林檸的親哥,得做出擔心的樣子。</br> 秦陸又問:“人沒受傷吧?”</br> “沒受傷,被人設局‘仙人跳’,騙走幾千萬。”</br> 自家爺爺顧傲霆年輕時被一伙人設局“殺豬盤”過,被騙得慘不忍睹,秦陸見怪不怪道:“人沒事就好,錢財身外物,就當破財消災了。”</br> 車子開至機場。</br> 二人購買了飛去南城的機票。</br> 等航班的時候,林檸說:“你回去吧,我打電話讓我的保鏢過來陪我去南城,她很快就到。”</br> 秦陸道:“我現(xiàn)在是你男朋友,誰陪你,都不如我陪放心。”</br> 林檸嘴上沒說話,心里卻一片溫暖。</br> 是有依靠的感覺。</br> 踏實,安穩(wěn),滿滿的安全感。</br> 上了飛機。</br> 林檸嬌俏的小臉一直繃著,不言不語,黑沉沉的大眼睛陰霾遍布。</br> 秦陸拿起她的手,握在掌心,安慰道:“別擔心,除了生死無大事,能用錢解決的事,不叫事。”</br> 他把她的頭扳到自己肩上,讓她靠著。</br> 林檸輕聲說:“總是麻煩你,時間久了,你會不會嫌我煩?”</br> 秦陸笑,愛憐地捏捏她的手指,“你是我女朋友,嫌煩也得幫啊。”</br> 林檸不說話,只是用力抓緊他的手。</br> 秦陸覺得這種缺愛的女孩子,和悅寧那種不缺愛的,差別還是挺大的。</br> 她表面強勢,內(nèi)心脆弱,看似自負,實則自卑。</br> 喜歡誰,掏心掏肺,愛黏人,患得患失,很沒安全感。</br> 悅寧就不會這樣。</br> 秦陸拍拍林檸的小臉,“小家伙,對自己自信點,對我也自信點。我脾氣硬,耐心也不夠,但我會努力對你好。”</br> 林檸低聲說:“謝謝。”</br> 這聲謝謝,讓秦陸心里不太舒服,總覺得她太見外。</br> 兩個小時后。</br> 飛機抵達南城。</br> 林檸帶秦陸先去附近商場買了一套男裝,從里到外全買齊了,鞋襪也買了。</br> 很快,二人在一家看起來十分寒酸的旅館,找到林拓。</br> 旅館房間逼仄。</br> 窄小的單人床上,被褥仿佛幾百年沒洗,上面留著可疑的穢物。</br> 林拓看起來十分落拓,面色憔悴,眼圈烏青,衣著狼狽。</br> 上身穿一件破舊的黑色背心,土灰色的肥大褲衩,腳上是旅館臟兮兮的拖鞋。</br> 也不知是從哪里撿來的衣服。</br> 若不是親眼所見,很難相信這是林氏集團風流倜儻、富得流油的長公子。</br> 看到秦陸也來了,林拓眼露窘迫,神情極不自在,手在大褲衩兜里用力攥緊,耷著眼皮問:“你怎么來了?”</br> 秦陸剛要回答。</br> 林檸一個箭步走到林拓面前,手一揚,一巴掌甩了上去!</br> “啪!”</br> 清脆的耳光把林拓打懵了!</br> 短短瞬間,林拓臉上露出驚訝,錯愕,憤怒的表情。</br> 摸著被打的半邊臉,林拓沖林檸發(fā)火,“你瘋了?我是被人騙的,是受害者,你干嘛打我?”</br> 林檸繃緊小臉厲聲道:“這一巴掌讓你記住,以后管住下半身!這次僥幸,騙子只騙你的錢,下次若割你的腎割你的頭,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br> 林拓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林檸。</br> 仿佛不認識她似的。</br> 都是玩世不恭的人,這小丫頭怎么忽然換了風向?</br> 想想她也是為自己好,林拓聲音調(diào)緩問:“衣服帶了嗎?我要洗個澡,換身衣服。”</br> 林檸把新買的男裝遞給他。</br> 林拓接過來,轉(zhuǎn)身朝旅館衛(wèi)生間走去。</br> 走出去幾步,林拓扭頭對秦陸說:“讓你見笑了。我平時不這樣的,這兩天點兒背,被人做局騙了。”</br> 秦陸心知肚明,“仙人跳”這種騙局,若不見色起意,不會被人騙。</br> 說到底,還是因為不潔身自愛。</br> 秦陸安慰道:“正常,騙子騙術太高明,讓人防不勝防。別說你了,很多五六十歲的老江湖,照樣被仙人跳。”</br> 林拓臉上的窘色稍稍淡了點,轉(zhuǎn)身去衛(wèi)生間。</br> 沒多久,衛(wèi)生間傳來嘩啦啦的水聲。</br> 林檸想讓秦陸坐,又覺得這種地方,到處都不干凈。</br> 坐,會弄臟秦陸的衣服。</br> 二人佇立在旅館巴掌大的面積里,誰都沒說話。</br> 氣氛沉重。</br> 好一會兒林檸顫動眼睫,低聲說:“我們家這些爛事,全抖到你眼皮子底下了。我知道,你爺爺一直反對我和你在一起。你爸媽接納我,是因為他們覺得你睡了我,得對我負責。他們理想中的兒媳婦,肯定不是我這種。”</br> 這話說得,讓秦陸心里有點兒難受。</br> 他抬手將她按進懷里,低沉聲線道:“不是你的錯。”</br> 林檸張口:“如果你……”</br> 秦陸抬手捂住她的嘴,“別說如果,都是第一次做人,第一次戀愛,任性地活,放肆地愛,別想太多,累。”</br> 林檸嘴被他堵著,嗚嗚幾聲發(fā)不出聲音。</br> 等秦陸松開她的手時,她抓起他的大手,放到唇邊用力親了一口。</br> 剛開始被他吸引,是因為他套路深,后來是因為不甘心,想征服他。</br> 如今,是因為走心。</br> 林拓很快沖完澡。</br> 再出來,又變成從前那個風流倜儻,鮮衣怒馬的公子哥兒模樣。</br> 林檸掃他一眼,“表呢?”</br> 林拓抬腕看看空蕩蕩的手腕,“表被那幫人拿走了,錢、卡、手機全被他們拿走了,只給我留了張身份證。”</br> 林檸扭頭環(huán)視房間,沒看到保鏢身影問:“你的保鏢呢?”</br> “走散了,我打他們手機,全部關機。”</br> “報警了嗎?”</br> “沒有。”</br> “這么惡劣,為什么不報警?”林檸拿出手機要撥號報警。</br> 林拓連忙阻止,“不能報。”</br> 秦陸明白,肯定是他和女人鬼混時,被人拍了視頻,要挾他不許報警。</br> 色字頭上一把刀。</br> 林檸也明白了。</br> 她拿出錢包,從里面抽出一張卡,摔到林拓身上,“快去醫(yī)院檢查檢查,別染上臟病!艾滋病阻斷藥超過七十二小時無效!我保鏢快到樓下了,你下去找她!”</br> 林拓彎腰撿起卡,“我現(xiàn)在去醫(yī)院做檢查,你們找家酒店等我。”</br> 走出去幾步,林拓又回頭對林檸說:“別告訴爸媽。”</br> 林檸冷笑,“告訴了,他們也沒空管你。”</br> 林拓唇角浮起一抹嘲諷的笑,“也是,他們那么忙,哪有空管我們倆。”</br> 說罷他拉開門走出去。</br> 林檸仰頭看向秦陸,一雙圓圓的大眼睛烏沉沉的,“現(xiàn)在你明白我為什么只戀愛,不結(jié)婚了吧?這種家庭長大的我,你敢娶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