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br> 秦陸把厚厚一沓合同和資料交給秦悅寧,“好好熟悉一下,明天帶你去談判,一早的飛機。”</br> 秦悅寧拿起合同和資料逐一翻看,是旗下分公司的一批在建項目和土地轉讓手續。</br> 正是一周前開會討論,要轉賣的第一批。</br> 秦悅寧抬眉看向秦陸,“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br> “對,商場如戰場,瞬息萬變,必須要快,等別人跟風出手,就晚了。爺爺和二叔聯系的買主,幾十個項目一起打包處理,好壞摻雜。”</br> “爺爺和二叔為什么不出面,讓咱倆出面?”</br> “錯,你一個人出面,我輔佐。”</br> 秦悅寧驚訝得張大嘴巴,抬手指指自己的下巴,“讓我出面談判?你們沒搞錯吧?我哪有什么談判經驗?”</br> “討價還價總會吧?別把談判想象得太高端,就是討價還價賣東西,只不過賣的東西貴一點。”</br> 秦悅寧還是不解,“為什么一定是我?”</br> “因為需要一個不經常拋頭露面,低調又有份量的人,只有你最符合。如果換了我和二叔、逸風、咱爸出面,一踏入對方公司,就會被他們的職員認出來。顧氏集團甩賣在建項目,傳出去,會引起行業恐慌。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從小立志保家衛國,如今家族有難,需要你沖鋒陷陣的時刻到了。”</br> “成吧,我試試。”</br> 次日一早。</br> 二人帶助理和相關工作人員,乘坐私人飛機。</br> 飛往南省一個地產大鱷的公司。</br> 一路上,秦陸交待秦悅寧各種注意事項。</br> 秦悅寧記得頭昏腦脹。</br> 這才知道,商不是人人都能經的,尤其顧家這種頂級大鱷級別的。</br> 腦漿都快被燒干了!</br> 秦陸見她聽得直皺眉,使出殺手锏,“路已經提前幫你鋪好了,到時對方公司的傅董問你話,你只需答‘是,對,畢業后結婚’就好了。價格盡量抬得高點,氣勢擺出來,否則對方會把價格壓得死低死低。這批項目價格壓太低了,后面的就沒法賣了。”</br> 秦悅寧聽出不對勁了,“什么意思?”</br> “簡而言之就倆字,借勢,借元峻的勢。”</br> 秦悅寧擰眉,“我和元峻早就分手了,還要借他的勢,這不厚道吧?”</br> 秦陸雙手一攤,“元峻既然向我們透露內幕消息,就已經默認接下來的操作。”</br> 秦悅寧背過身去,賭氣道:“我不干!這樣做太沒骨氣了!”</br> 秦陸英挺俊臉嚴肅道:“過剛易折,無奸不商。世界就是個巨大的草臺班子,大家都在演,誰不演,誰吃虧,演一下又不犯法。今天這個談判,如果你不去,后面的項目沒法出手。現在形式還沒反轉,一旦急轉而下,整個行業會競相甩賣,到時無人接盤,顧氏集團破產也就在一朝一夕之間。大廈將傾,遠比你想象得更快,更殘酷。”</br> 秦悅寧被他連嚇帶唬,唬得小臉煞白。</br> 趕鴨子上架,愣是帶著助理去了。</br> 來到傅氏集團傅董的辦公室。</br> 傅董五六十歲的模樣,穿定制的灰色商務衫布鞋,笑瞇瞇一張奸商臉,花白頭發,有點三白眼。</br> 人倒是很熱情。</br> 給秦悅寧上了最好的茶。</br> 秦悅寧喊了聲傅董,把合同和資料拿給他看。</br> 他接過來,捏在手里,掃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說:“這么大的事,你們家大人不出面,讓你一個小姑娘來跟我談。這怎么談嘛?價格壓低了,外人會說我欺負你一個小姑娘。不壓低點吧,一下子入手那么多項目,我風險很大。”</br> 身穿黑色商務職業裝的秦悅寧落落大方一笑,挺直脊背,字正腔圓地說:“霍去病十八歲封爵冠軍侯,王希孟十八歲繪成名垂千古之鴻篇杰作《千里江山圖》卷,康熙八歲登基稱帝,成事與否和年齡無關。傅董盡管跟我談,別在意我的年齡。”</br> 傅董哈哈一笑,“小姑娘年紀不大,挺有氣魄!”</br> 他瞇起眼睛,將她重新打量了她一遍。</br> 但見她個高腿長,濃眉大眼,明眸皓齒,唇紅膚白,五官生得周正大氣,天庭飽滿地閣有型,一副旺夫之相,又是顧氏集團的小千金,不由得動了心思。</br> 他笑呵呵地問:“小姑娘,有男朋友了嗎?”</br> 秦悅寧剛要說沒有,想到秦陸交待的,違心地說:“有了。”</br> 傅董抬手摸摸下頷,遺憾道:“可惜了,犬子今年二十三歲,單身,和你年齡差不多。你男朋友是哪家的公子?”</br> “元家的。”</br> “哪個元家?”</br> “元峻。”</br> 傅董原本坐姿慵懶,一聽“元峻”二字,不由得正襟危坐,“是元宗勛元老的愛孫嗎?”</br> “是。”</br> 傅董不說話了,眼珠不著痕跡地轉起來。</br> 后悔自己這張破嘴,沒事干嘛多問那么一嘴?</br> 八百億的在建項目,他原本打算壓到四五百億的白菜價,撿個大漏。</br> 這下子還怎么壓?</br> 壓得太離譜,就不是欺負秦悅寧了,是欺負元家。</br> 可是不壓狠點,著實心痛,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br> 傅董開始套話,“小姑娘,你見過元老嗎?”</br> 他在試探,這么大的人情值不值得賣?</br> 賣了,自己日后能討到什么好處?</br> 秦悅寧道:“元峻帶我見過元老、他父母、他二叔二嬸,他表妹,都對我非常滿意。元峻說如無意外,年底訂婚,如果訂不了,就明年訂,畢業后同我結婚。”</br> 傅董明白了。</br> 這個人情必須得賣!</br> 這種時候退出,也沒法退了。</br> 只能硬著頭皮扛下來。</br> 兩人一番權衡與較量,最后談到七百億的價格。</br> 這個價格他不虧,但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于元家那邊也能交待得過去。</br> 傅董同幾個大股東,開了個小會,又找內部人員打聽了一下秦悅寧和元峻的關系,最后把合作確定下來。</br> 簽合同的時候,傅董的手是抖的,心疼得滴血。</br> 原本想四五百億撿個漏。</br> 就因為多問了一句話,兩百億沒了。</br> 他從別人手里收購項目,都是趁火打劫,對半砍價,往死里砍,砍得對方頭破血流,今天卻一招不慎,弄巧成拙。</br> 合同簽完,傅董安排財務打款。</br> 秦悅寧拿著簽好的合同,離開傅團集團大樓。</br> 合作宴安排在晚上。</br> 宴席上,傅董言笑晏晏,帶著手下,同秦悅寧和秦陸舉杯共飲,慶祝合作成功,心里卻在叫苦連天。</br> 不過借此賣元家一個人情,日后也好行方便。</br> 生意做到這份上,都已成人精。</br> 宴席結束,回到酒店。</br> 秦悅寧坐在窗下,身體埋在沙發里,悶悶不樂。</br> 今天這事和她平時的做人風格有悖。</br> 她這么剛正不阿的人,做事一向頂天立地,光明磊落,何曾像今天這樣過?</br> 說好聽了,這叫借勢。</br> 說難聽了,就是狐假虎威,打著元峻的名義招搖撞騙。</br> 雖然構不成犯罪,但是總歸不太磊落。</br> 正反芻著情緒,手機突然響了。</br> 秦悅寧探身從茶幾上摸到手機。</br> 一看來電顯示,是元峻,秦悅寧手一哆嗦,手機差點掉到地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