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悅寧渾然不覺。</br> 元峻沉聲說:“我才二十六歲,能有多老?”</br> “是挺年輕。”忽然想到什么,秦悅寧問:“你頭上和身上傷的傷沒沾到水吧?”</br> 元峻道:“沒,沖澡的時候很小心,萬一發炎,疤痕增生,以后會影響你的觀感。”</br> “送你的祛疤藥涂了嗎?”</br> “今天沒涂,后背夠不到。”</br> “我幫你涂。”</br> 元峻垂眸望著她,“你確定?”</br> 秦悅寧嫌他磨嘰,“涂個藥要確定什么?之前在醫院里,又不是沒幫你涂過。”</br> 元峻意味深長道:“你不后悔就行,我和普通男人其實沒什么兩樣。”</br> 秦悅寧覺得越是這種不普通的男人,越喜歡強調自己是普通男人,普通男人反而喜歡自命不凡。</br> 她去他包里翻出祛疤藥,回來,擰開藥瓶蓋,問:“去哪抹?”</br> “臥室吧。”</br> 元峻抬腳走進自己的臥室。</br> 秦悅寧跟進去。</br> 他的臥室大而干凈,晌午的陽光透過窗簾照進來,有一種朦朧的溫暖,家具擺放得一絲不茍,像極了他這個人。</br> 裝修色調以黑白灰居多,除了床、衣柜等家具還有個書柜,里面放著密密麻麻的書,很多書都翻舊了。</br> 元峻徑直走到床前,脫了上衣,趴在床上。</br> 傷口已經褪痂,露出淺紅的傷痕。</br> 每次看到,秦悅寧都會心疼。</br> 她熟練地把祛疤膏擠出細長的一條,抹到他的傷口上,拿棉棒輕涂,問:“疼嗎?”</br> “不疼,癢。”</br> 秦悅寧盯著傷口說:“癢就是快好了。這藥膏要一直涂,回頭我多拿幾瓶給你。聽我爸說,有一種神奇的藥膏叫玉源靈乳,祛疤痕十分管用,可惜已經絕跡了。”</br> “是嗎?有人給我送來一瓶,我沒當回事,扔到一邊了。”</br> “你找出來涂,比我給你的藥膏有效得多。”</br> “好。”</br> 幫他把藥膏涂好,秦悅寧擰好藥瓶瓶蓋,把棉棒扔進垃圾桶,站起來說:“好了。”</br> 元峻卻沒動。</br> 秦悅寧視線從他裸著的后背上劃過,頭一次發現男人的身體原來可以這樣性感,這樣英挺好看。</br> 寬寬的肩,勁窄的腰,頎長的腿,肩胛骨弧度完美,腰肌漂亮有型,看著就有勁兒。</br> 舒適的褲子面料,能隱約看到他的臀肌。</br> 從前在家中和哥哥在練武室對打時,出汗了,他會脫掉上衣光著上半身跟她打,秦悅寧沒覺得有什么。</br> 可是元峻的身體卻讓她有種與眾不同的感覺。</br> 看著看著,秦悅寧的心突突地又跳起來,有種血脈賁張的感覺,血液在體內到處亂竄,竄得耳朵熱了,臉也紅了,喉嚨發干,身體深處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來了。</br> “你不想起來就趴著吧,我出去了。”撂下這句話,秦悅寧抬腳就想走。</br> 手腕卻被元峻一把抓住。</br> 秦悅寧回眸掃了他一眼,“你要干嘛?”</br> 元峻頭也不抬道:“我說過,我也是普通男人。”</br> “你想表達啥?”</br> 元峻抓著她的手腕,一個鯉魚打挺,翻身坐起來!</br> 還沒等秦悅寧反應過來,他已經把她按到床上,身體壓到她身上!</br> 秦悅寧明顯感覺到他的身體起了變化。</br> 她脫口而出,“什么東西頂……”</br> 后面的話她說不下去了,腦子已經反應過來了。</br> 心臟撲通撲通狂跳,比任何時候跳得都快!</br> 平時她穿牛仔褲和休閑褲居多,今天為了見元老,她身上穿的是襯衫和正裝褲,正裝褲面料比牛仔褲薄得多。</br> 那感受,簡直了!</br> 秦悅寧少有的有了慌張的心情,又慌張又覺得刺激!</br> 腦子里天人交戰!</br> 最終理智占了上風,她抬頭看向元峻,“你要是敢進來,我真廢了你啊!我說話算……”</br> 說到一半,她又說不下去了。</br> 因為元峻光著上半身,壓在她身上,雙臂撐在她身側,眉眼沉沉,眸色深而濕俯視著她的模樣,太欲太撩了!</br> 讓她難以抗拒。</br> 他什么都沒做,只是壓著她,拿一雙眼睛靜靜看著她,就已經讓她的心理防線迅速土崩瓦解。</br> 曖昧發酵,空氣變得濃釅起來。</br> 欲氣一觸即發。</br> 秦悅寧抬手捂住眼睛,不敢和他對視。</br> 想起幾年前,虞城也曾用這種眼神直勾勾地看過她。</br> 當時不懂,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原來這叫男人的性張力,是男人發情時才會有的眼神。</br> “叮鈴鈴!”</br> 元峻的手機突然響了。</br> 刺激的鈴聲仿佛一道利刃,將一室濃郁的欲氣劈開一道裂縫。</br> 曖昧的氣氛散了。</br> 兩人竟同時松了口氣。</br> 元峻從秦悅寧身上翻下來,摸到手機,背對著她,接通電話問:“找我有事?”</br> 林檸嬌脆的小嗓子在手機里喊:“哥,我在你家外面,讓警衛員放我進去。”</br> 元峻濃眉微不可察地蹙了蹙,“你來干什么?”</br> “當燈泡!”</br> “誰讓你來的?”</br> “秦陸。除了他還有誰敢使喚我?大夏天的,害我跑一趟!臭男人就仗著我喜歡他,凈欺負我!”</br> 元峻明白了,“等著吧,我和悅寧要出去吃飯。”</br> “你們那個了嗎?”</br> “沒。”</br> 林檸明顯松了口氣,“沒有就好。秦陸說了,如果你欺負了他妹妹,他這輩子都不會搭理我。”</br> 元峻掛斷電話,把手機扔回床頭柜上,拿起白t套到身上。</br> 秦悅寧早已從床上爬起來,跑出去了。</br> 被褥上有她的身體平躺時,留下的壓痕,細而瘦長。</br> 元峻盯著那壓痕,想起方才她驚慌失措的樣子,唇角微微揚了揚。</br> 等日后和她結了婚,和她同房想必挺有意思。</br> 就那體格那野勁兒那一身的功夫,持久力肯定非同尋常。</br> 去年去軍校視察,人群中那么多齊刷刷的軍校生,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她,說她眼神清澈,實則是她清澈眼神下隱藏的野性,吸引了他。</br> 那野性只有他能看到。</br> 他們是同一類人。</br> 穿好衣服,元峻走出去,對秦悅寧說:“林檸在外面等我們,走,一起出去吃飯,想吃什么?”</br> “都行,我不挑食。”</br> 元峻牽起她的手,乘電梯下樓。</br> 出了大門,一輛張揚辣紅的跑車停在路邊。</br> 林檸正倚在跑車上,絞盡腦汁地編輯信息撩秦陸,可惜發了十幾條,秦陸一條都沒回。</br> 三人上了各自的車。</br> 來到平時常去的餐廳。</br> 餐廳外觀低調,上的菜卻極其好吃。</br> 明明是一樣的菜一樣的肉同樣的食材,不知為什么,卻比外面花高價吃到的美味許多。</br> 秦悅寧吃得津津有味。</br> 元峻和林檸則沒什么胃口的樣子,顯然是打小就吃,吃膩了。</br> 吃至一半,秦悅寧找借口出去打電話,實則想出去把賬結了。</br> 每次約會吃飯開銷,都是元峻花錢,讓她很不好意思。</br> 秦悅寧拉開門剛走出去。</br> 元峻跟出來,“去哪接電話?我陪你。”</br> 秦悅寧回頭沖他一笑,“我丟不了,接個電話都要陪著,你黏不黏人?”</br> 元峻手臂輕輕貼著她的后背,“千挑萬選,挑了二十五年,好不容易找到個這么滿意的女朋友。萬一出去接個電話被人拐跑了,那我不虧大了?”</br> 秦悅寧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卻嗔道:“你就吹吧!假小子一個,哪有那么好。”</br> “各花入各眼,我就好你這一款。”</br> 二人一起往前走,走著走著,元峻突然同秦悅寧拉開距離。</br> 秦悅寧略覺詫異,剛要開口問。</br> 瞥到一道魁梧的身影從遠處朝他們走過來,身后跟著下屬模樣的人。</br> 魁梧的男人五十多歲,身穿灰色正裝,濃眉大眼,面容威嚴,和元峻的父親長得有幾分像。</br> 待男人走近,元峻出聲喊道:“二叔。”</br> 那男人笑著應了聲,掃了眼秦悅寧,“女朋友?”</br> 元峻不在意的口吻道:“林檸介紹的,處著玩兒,新鮮不了幾天就散了。”</br> 男人重新打量了眼秦悅寧,眼神里閃過一抹意味深長,說:“你們繼續玩,我約了人。”</br> 元峻道:“再見二叔。”</br> 男人抬腳離開,帶下屬去了預定的包間。</br> 門關上,男人背對著下屬問:“元峻身邊這個小姑娘是誰?怎么沒人告訴我?倆人談多久了?”</br> 下屬回:“是個軍校生,才十九歲,年齡太小。聽峻少剛才的語氣,應該不會娶。”</br> “年齡不是問題,不可大意。”男人吩咐道:“多派幾個人去摸摸她的底細,上下五代都查了,隱秘點,別被人發現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