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悅寧乘電梯下樓。</br> 來到沈恪和蘇星妍的家。</br> 蘇星妍正臥在書房的軟榻上看書,身上蓋著薄毯。</br> 手里拿著書,她的心思卻飄到了孩子身上。</br> 不知他吃奶粉了嗎?睡了嗎?有沒有長胖?</br> 秦悅寧輕輕推開門,走到她身邊坐下,掏出手機把視頻發給她說:“我剛從獨孤叔叔家回來,錄了孩子的視頻,發給你了,看一下吧。”</br> 蘇星妍拿起手機,點開視頻,垂眸盯著孩子的小臉,唇角情不自禁揚起,眼眶卻濕了,淚珠順著臉頰悄然滑落。</br> 美人落淚,如碎玉寒冰,雅靜纖弱,楚楚動人。</br> 別說男人了,連她這個鋼鐵般的女漢子都忍不住動容。</br> 秦悅寧心里驟然一揪。</br> 她抽了紙巾幫蘇星妍擦掉眼淚,“姐,你現在還在坐月子,不能哭,對眼睛不好。”</br> 蘇星妍接過抽紙,自己擦了擦解釋道:“是產后激素斷崖式下降引起的,以后會好,別擔心。”</br> 秦悅寧不想揭穿她,明明是思念孩子引起的,老是故作堅強。</br> 蘇星妍抬起眼睫看向她,“聽說你談戀愛了?”</br> “正在交往,叫元峻。”</br> “人品好嗎?”</br> “剛接觸了沒幾次,人看起來很穩重,回頭讓我爸媽把把關,如果沒問題,就確定關系。”</br> 蘇星妍淺淡一笑,“你比我理智得多。”</br> “我是聽話。父母是最愛我們的人,比我們經歷得多,聽他們的話肯定沒錯。以前不理解,現在明白了。”</br> “能完全放下虞城嗎?”</br> 秦悅寧睫毛微微顫動一下,“舍得舍得,想得到一些,就得舍棄一些,不可能什么都讓我們占著。和城子在一起很有趣,但是人活著不只能靠有趣支撐,還得有理想有抱負。城子適合談戀愛,元峻適合結婚,適合并肩作戰。”</br> “你是被我現在的處境嚇到了,對嗎?”</br> “有點。”</br> “不戀愛腦挺好的。”說完蘇星妍垂下眼簾,盯著手機視頻里孩子可愛的小臉,兀自出神。</br> 但是如果時光倒回去,她還是會堅定不移地選擇走這條路。</br> 人生沒有對錯,只有選擇后的堅持。</br> 選擇了沈恪,就得對自己的選擇負責。</br> 秦悅寧的手機忽然響了。</br> 是元峻打來的。</br> 秦悅寧按了接聽。</br> 手機里傳來元峻穩而沉的聲音,“想我了嗎?”</br> 秦悅寧急忙捂住手機,噌地站起來,對蘇星妍說:“姐,我出去接個電話。”</br> “去吧。”</br> 秦悅寧拉開書房門快步走出去,找了個沒人的房間回道:“我在我姐家,剛才她在我身邊,不方便回話,現在方便了。”</br> “在哪個位置?”</br> 秦悅寧報了沈恪小區的名字。</br> 元峻道:“十分鐘后到大門口。”</br> “啊?不是凌晨剛分開嗎?”</br> “早飯吃了,就不用吃午飯了?我剛開完會,去見你一面,下午要回隔壁省,再見面就得等周末了。”</br> 秦悅寧回:“好。”</br> 安靜了片刻,元峻又問:“想我了嗎?”</br> 秦悅寧嫌肉麻,抬手搓搓手臂,“不想。”</br> 元峻低聲說:“忙人想閑人,閑人卻不想忙人。”</br> 他低沉而溫柔的語氣說著這種似嗔似怨的話,遠比平時一本正經說話,要命得多。</br> 秦悅寧覺得耳朵快化了。</br> 以前總以為元峻是個一絲不茍的硬漢,即使偶爾浪漫也帶點官方的味道,官里官氣的,沒想到他也有這樣情里情氣的一面。</br> 秦悅寧有點受不了,慌忙說:“十分鐘后見,我先掛了。”</br> 不等元峻回答,她掛斷電話。</br> 再出來,蘇星妍端了水果給她吃,視線落在她臉頰上,“臉怎么紅了?”</br> 秦悅寧抬手在臉前扇扇風,“今天氣溫有點高,可能是熱的。”</br> “昨晚剛下過雨,很涼爽呀。”</br> 秦悅寧臉更紅了,隨手摸了兩個山竹,“姐,我走了。”</br> “中午了,陪我吃完飯再走吧。”</br> “不了,元峻在下面等我。”說話秦悅寧已經順著樓梯去了客廳,速度快得像一陣風。</br> 蘇星妍微微笑著,吾家有妹初長成,終歸人間遇良人。</br> 秦悅寧提前來到大門口。</br> 站在路邊的樹底下,等了幾分鐘,元峻的車駛來了。</br> 元峻推開車門下車,道:“不是讓你十分鐘后下來嗎?等急了吧?”m.</br> “不急。”秦悅寧手一伸把山竹遞給他。</br> 元峻卻沒接,垂眸望著她,想抱抱她。</br> 凌晨抱過她一次之后,回去他都沒睡著,作息一向規律的他,少有的失眠了。</br> 他知道,是多巴胺在作祟。</br> 秦悅寧仰頭看他,“干嘛用那種眼神看我?”</br> 元峻冷峻而深邃的眸子溫柔了三分,“因為你好看。”</br> 秦悅寧身上開始起雞皮疙瘩,清清嗓子道:“元峻同志,身為公職人員,請注意你的一言一行。”</br> “公職人員也是人,也要談戀愛,好看就是好看,實話實說。”</br> 秦悅寧被夸得不好意思,低聲說:“二十六歲的人了,什么樣的女人沒見過?我一個假小子,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第一次談戀愛。”</br> “就是第一次談戀愛。”</br> 秦悅寧驚住,“真的假的?”</br> “身份需要,我不能隨便談戀愛,談就奔著結婚去,所以得慎重。幸好去年遇到你,否則不知還要等多久。”</br> 秦悅寧頭別到一邊,想笑。</br> 笑完再別回來,她說:“我以為你這種人眼里沒有愛情,只有婚配和條件。”</br> 元峻下頜微抬道:“我這種身份的人,沒必要委屈自己。我承認,是要看綜合條件,但是首先得看自己喜不喜歡,合不合眼緣。如果不喜歡,條件再好,也不會選。”</br> 秦悅寧心里輕輕震動了一下。</br> 她是他的一眼喜歡,不是退而求其次,更不是只有權錢結合的商業婚姻。</br> 婆娑的樹蔭下,男人偉岸英俊,女人高挑英氣。</br> 金色的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灑到二人身上,落一地美好的剪影。</br> 遠在小區樓頂上的虞城拿著望遠鏡,將二人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br> 正暗自惆悵時,身后忽然有風襲來!</br> 虞城猛地回頭!</br> 見青回正站在他身后。</br> 這鬼一樣的出場方式,每次都讓人嚇一跳。</br> 虞城抬手撫了撫胸口,問:“青回哥,你找我有事嗎?”</br> 青回扭頭環視一圈,沒看到獨孤城,從袖子里掏出一張字條,鬼鬼祟祟地拿給虞城看。</br> 虞城掃一眼,見字紙上寫的是:要殺了他嗎?</br> 虞城渾身打了個激靈,連忙擺手,“不要!寧子知道了會恨我的!”</br> 青回把紙條塞進嘴里咽下,又拿出一張紙條給虞城看。</br> 虞城定睛細看.</br> 紙條上寫:不用我親自動手,我找別人干。過幾天我師父要帶孩子回他自己的家,到時我護送他們回去,正好可以制造不在場證明。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掉他,他死了,秦悅寧就會回到你身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