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瓊被槍斃,虞棣癌癥,偌大虞氏集團全都落到虞城和虞瑜的肩上。</br> 兄妹倆被迫快速成長。</br> 春去夏來,夏去秋至,四季流轉如梭。</br> 轉眼間,又是一年除夕來到。</br> 虞家今年的除夕比去年更冷清。</br> 虞城兄妹是在爺爺奶奶家過的。</br> 生日蛋糕還像往年那么大,價格也像往年那么昂貴,歡聲笑語卻不再,喜笑歡顏更是沒有一張。</br> 所有人都苦著一張臉,尤其是虞老爺子和虞老太太,唯一的兒子胃癌晚期,生死未卜。</br> 他們哪能高興得起來。</br> 這是個沉重的除夕夜。</br> 陪爺爺奶奶吃完年夜飯,兄妹二人回到虞城的住處。</br> 虞城和虞瑜倆人,笨手笨腳地做了個蛋糕,擺放到母親的香案前。</br> 兄妹恭恭敬敬地燃了炷香,插到案前。</br> 案上擺著牌位,上寫:愛母酈兒之位。</br> 虞城拉著虞瑜跪下,板板正正地對著香案磕了三個響頭。</br> 頭磕完,虞城仰頭盯著牌位說:“媽,今天是我和瑜瑜的生日,也是您的苦難日。您活著的時候,我們沒能好好孝順您,您去世了,我們也沒法厚葬您。蛋糕是我和瑜瑜親手做的,您吃一塊吧。”</br> 虞瑜覺得這哥哥好傻。</br> 人死如燈滅,哪里能吃蛋糕?</br> 想說他幾句,可是一張嘴,眼圈卻紅了,喉嚨澀得說不出話來。</br> 二人敬完母親,離睡覺時間還早,窩到沙發上看春晚。</br> 春晚節目十分精彩,說學逗唱樣樣齊全,里面的人皆是一副歡喜笑顏,兄妹倆臉上卻一點笑容都沒有。</br> 虞城時不時地瞅瞅手機,要么瞅瞅門口。</br> 他心里還想著秦悅寧。</br> 虞瑜則在想顧逸風,想了下,覺得不道德,又開始想成瓊。</br> 想她,又恨她。</br> 恨她,可是又忍不住想她。</br> 當成媽媽愛了長達二十幾年的人,突然變成了殺母仇人,換誰能接受得了?</br> 糾結半天,虞瑜不知不覺已淚流滿面,身子靠到虞城身上。</br> 虞城聽到不對勁,扯了張抽紙往她臉上隨便擦了兩把,嗔道:“大過年的,哭什么哭?不吉利。老大的人了,學著堅強一點。你看我,現在變得多堅強,失戀那么久了,我都沒哭過一回。”</br> 虞瑜紅著眼圈,白了他一眼,“你一直在失戀的路上,有什么好哭的?”</br> 被揭傷疤,虞城賭氣別過頭不理她。</br> 安靜地看了會兒春晚。</br> 虞瑜忽然出聲道:“孤城叔叔這會兒應該陪著咱媽,在地下墓室過年吧?”</br> “當然。”</br> “那個叫青回的愣頭青,不知去哪兒過年了?”</br> 虞城瞥她一眼,“對那小子感興趣?”</br> “才沒有!”</br> “那小毒物身手不錯,會馭蛇,會操控蜈蚣、蝎子和毒蜘蛛。你要是感興趣,可以試試,以后就能天天吃炸蝎子、炸蜘蛛了。”</br> 虞瑜伸手去擰他的嘴,“再貧嘴,我撕了你的嘴啊!那小子就是個呆頭鵝,除了會點功夫,要啥沒啥,我怎么可能對他感興趣?”</br> 虞城避開她的手,“說實話,那小子細看,長得還行,五官很耐看,長眉長眼,很有味道。個頭也不矮,和我差不多高吧。看著像呆頭鵝,是因為不打扮,稍微收拾收拾,說不定也是英俊小伙一枚。”</br> 虞瑜拿腳踢他的腿一下,“滾!我又不是嫁不出去,沒那么饑不擇食!”</br> “那個顧胤還往你跟前湊嗎?”</br> 虞瑜剜他一眼,“他和我們家的項目,我接手了,你說呢?蠱都給他解了,可他還是像中了蠱一樣,隔三差五地約我吃飯,我拒絕了好幾次,他都裝傻聽不懂。”</br> “我還是覺得楚墨沉叔叔和顧南音家的楚曄,更適合你,你回頭主動約他試試看,女追男隔層紗。”</br> “有點自知之明吧!看看你被人家嫌棄的不要不要的,我可不想走你的老路,我臉皮薄著呢!”</br> 話音剛落,虞城手機突然響了。</br> 他閃電般地抓起手機。</br> 以為是秦悅寧打來的,結果卻是沈恪。</br> 虞城有些失望,接聽后,說:“哥,春節快樂!”</br> “春節快樂!我在你家門口,開門。”</br> 虞城一下子跳起來,晃著大高個跑去開門,邊跑邊對著手機說:“哥,愛你!親哥,就知道你最好了!”</br> 打開門,沈恪走進來,一手拎著蛋糕,一手拎著禮物。</br> 和他一同走進來的還有蘇星妍。</br> 虞城一怔,“你倆這是和好了?約好一起來島城玩的?”</br> 蘇星妍道:“我陪我媽的養母佩蘭外婆,來島城看海,順便過來幫你過個生日,碰巧遇到他。”</br> 虞城嘖嘖幾聲,“世界那么大,海那么多,你哪兒都不去,只來島城看海,島城的海冬天有什么好看的?你肯定是算著我哥得來給我過生日,就是想見我哥唄。”</br> 蘇星妍那么文雅的人,都想去撕他的嘴。</br> 看破不說破。</br> 這個道理,他是一點都不懂。</br> 蘇星妍將手中拎著的兩樣禮物,一股腦兒塞到虞瑜手里,“都是給你買的,拿著。”</br> 虞瑜接過來,喜笑顏開,邊拆邊說:“謝謝仙女嫂嫂!”</br> 蘇星妍俏臉微紅。</br> 這兄妹倆不愧是雙胞胎,這張嘴簡直就是復制粘貼。</br> 沈恪卻聽得心頭一熱,忍不住朝蘇星妍看過去。</br> 覺得她泛粉的白皙面孔,尤為動人。</br> 如果不是怕命格太硬,會傷著她,他真想今晚就把她娶回家。</br> 沈恪和蘇星妍來了后,氣氛熱鬧了些。</br> 二人給這對兄妹點了蠟燭,圍著他們唱了生日歌。</br> 也算是有了些許儀式感。</br> 窗外不知何時飄起了大雪,蘇星妍提議去樓頂露臺看雪。</br> 四人戴上帽子和手套,換上虞城和虞瑜的厚羽絨服,來到頂樓。</br> 沈恪和虞城幫蘇星妍和虞瑜堆雪人。</br> 蘇星妍拿口紅給雪人畫嘴唇和腮紅。</br> 虞瑜閑著無聊,一時興起,雙手攏到嘴邊大聲喊:“虞城是個慫貨!虞城是個超級大慫貨!”</br> 空曠的天際,回聲陣陣。</br> 虞城捏了個雪球往她身上扔,“虞瑜,你給我閉上你的烏鴉嘴!”</br> 虞瑜不甘示弱,抓起一把雪往他身上灑。</br> 漫天白雪,飄飄揚揚,落到他身上帽子上。</br> 虞城剛要抓雪反擊,臉上神色卻突然定住,像活見了鬼。</br> 虞瑜笑話他,“虞大慫貨,你這是什么表情?見鬼了嗎?”</br> 虞城緩緩抬起右手指向她身后,“鬼。”</br> 大晚上的,猛然聽到這個字,虞瑜頓時頭皮發麻。</br> 猛地扭頭!</br> 看到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正站在她身后!</br> 白雪映襯下,那人一張蒼白冰冷的臉,活膠脫像來人間索命的白無常!</br> 虞瑜嚇得尖叫一聲,一溜煙跑到虞城身后躲著,露頭細打量。</br> 這才看清來的是青回。</br> 大冬天的,下了那么大的雪,零下十幾度的低溫,他身上還穿著上次穿的青黑色衣褲,薄薄的一層。</br> 虞瑜抓著虞城的衣服后擺說:“呆頭鵝,不,青大俠,你是沒錢買羽絨服嗎?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穿件冬衣。”</br> 青回冷著一張臉問:“有事?”</br> 虞瑜愣了一下。</br> 這才想起,今年春天用暗號召喚青回的事。</br> 時隔大半年,忙工作忙得,都忘了這茬。</br> 可上次,她喊了無數遍,且用三種方式輪著喊,才勉強把他召喚過來。</br> 今天只是隨便吼了兩嗓子,說的話也和暗號不一樣。</br> 虞瑜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跟我哥鬧著玩呢,不是故意麻煩你的。”</br> 青回眼神冷漠地掃她一眼,轉身就走。</br> 虞瑜喊道:“等等!”</br> 青回回眸,“還有事?”</br> 虞瑜繞到虞城面前,刺啦一聲將他羽絨服的拉鏈一拉到底,把羽絨服從他身上扒拉下來。</br> 她抱著羽絨服跑到青回面前,遞給他,“太冷了,你將就著穿一下,我哥身上沒虱子。留個手機號,我給你轉點錢,去買幾件厚衣服,就當為我的魯莽道歉。”</br> 青回沒接,冷淡地看了看她,“不用。”</br> “用”字說完,他人已經到了露臺邊。</br> 跨過欄桿,他縱身一跳,攀著墻壁滑下了樓。</br> 眨眼間沒了蹤影。</br> 虞瑜盯著他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語道:“這人是不是傻?這么冷的天,不怕凍死嗎?他窮得連件衣服都買不起,肯定更住不起酒店吧?”</br> 她扭頭看向另外三人,“你們說,他平時住哪里?該不會住在馬路邊上吧?”</br> 沒人回答她。</br> 三人皆拿一副耐人尋味的眼神望著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