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瑜也意識到不對勁了,立馬找補,“我哥就那樣,說起話來嘴沒個把門的。從小被我爸媽送到國外讀書,好的沒學到,把外國人的口無遮攔全學來了,你別見怪。”</br> 沈恪道:“虞城挺好的,不會見怪?!?lt;/br> “我哥看著吊兒郎當,其實心眼不壞,特別善良。看到老大爺老大娘大冬天蹲在路邊賣菜,他能把身上的現金全掏出來,把菜包圓,讓大爺大娘趕緊回家。平時出門,他身上總愛帶些現金,除了臭顯擺,還為了買大爺大娘的菜。”</br> 沈恪暗道,這是典型的散財童子。</br> 和虞棣的一毛不拔、成瓊的陰狠毒辣截然相反。</br> 招待虞瑜吃完飯,天色已經不早。</br> 沈恪問:“送你去酒店,還是住我家?”</br> “我哥說他每次出差,都住你家?!?lt;/br> “是,你哥在這里專門有間房,不想回酒店,你可以睡他的房間?!?lt;/br> 虞瑜眼珠骨碌幾下,“你不會半夜暗殺我吧?”</br> 沈恪淡淡一笑,“我現在不缺錢,還有我媽要照顧,只要腦子沒壞,應該不會做這么愚蠢的事?!?lt;/br> “那就好,住你家吧。你要暗殺,殺我哥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為我爸重男輕女,財產留給他的更多?!?lt;/br> 沈恪覺得這兄妹倆,不愧是雙胞胎,相似性還是挺多的。</br> 都有點另類,有點荒誕不經的黑色幽默,是他所沒有的。</br> 領她進了臥室,取了新牙刷牙膏和新毛巾等日常用品給她,沈恪道:“我就在隔壁臥室,有事喊我?!?lt;/br> 虞瑜甜甜一笑,“好嘞,哥!”</br> 沈恪心頭微微柔軟了一下。</br> 女孩子叫哥,遠比虞城叫得好聽。</br> 去書房忙了會兒工作,又去陪母親說了會兒話,沈恪回臥室睡覺。</br> 剛睡著,手機忽然響了。</br> 摸起手機掃了眼,是蘇星妍打來的。</br> 沈恪按了接聽,喂了一聲。</br> 蘇星妍問:“睡著了嗎?”</br> “剛睡著。”</br> 蘇星妍道:“姿勢不對,起來重睡?!?lt;/br> 沈恪,“……”</br> 過半秒,他輕嗔:“調皮?!?lt;/br> 語氣無奈又帶著點兒寵溺。</br> 蘇星妍靜了片刻,說:“你家進年輕女人了,還留宿。說好的為我們逝去的愛情守孝三年,你就是這樣守的?”</br> 沈恪故意逗她,“如果我說,我后悔了,不想守了,你會怎么辦?”</br> “那就宰了?!?lt;/br> “宰?”</br> “對,你是我們家養肥的,宰了也不能便宜了別的女人。”</br> 沈恪無聲一笑,“蘇大小姐,你有點蠻不講理啊。分手了,我就是自由人了,該還的還,該清的清,但是你不能草菅人命?!?lt;/br> “我就草菅人命了,你能怎么著吧?”</br> 沈恪還真不能怎么著她,轉移話題道:“你在我身邊安插了眼線嗎?怎么知道我家進了年輕女人?”</br> “沒安插眼線,就是在你們家裝了幾個監聽器和隱形監控,監視著你的一舉一動,省得你不守男道,帶女人回家過夜。”</br> 沈恪勾唇,“分手了,還這么控制我,你恐怕是最不合格的前女友?!?lt;/br> “沒辦法,你的今天,全是我們家給的。我只限制你三年,已是仁至義盡,但凡換個人,會控制你一輩子?!?lt;/br> “那我還得感謝蘇大小姐格外開恩了?”</br> “當然?!?lt;/br> 沈恪不自覺地笑出聲,“我家沒有被裝竊聽器和隱形監控,那東西瞞不過我的。說實話吧,你是怎么知道我家進年輕女人的?你用望遠鏡偷窺我嗎?”</br> “是,我讓人在你們家小區對面的高層里租了套小公寓,雇了個人專門監視你。你現在就讓那個年輕女人離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br> 沈恪臉上笑意深濃,“你雇的那人職業素養不行啊,連年輕女人是誰都沒查出來,就盲目上報,不怕誤報傷人?”</br> “是誰?”</br> “虞瑜?!?lt;/br> 蘇星妍不出聲了。</br> 虞瑜是他同父異母的親妹妹。</br> 大晚上的,鬧了個烏龍。</br> 蘇星妍心虛,匆忙說了聲“再見”,就要掛電話。</br> 沈恪低聲說:“放心,說好的守三年,三年內,我絕對不會找女人,你不用勞民傷財地雇人看著我。不過,你可以,如果遇到更合適的,很愛你的,你也很愛他的,就嫁了吧。女孩子的青春很短暫的,別浪費在無用的人身上……”</br> 說到最后,他喉嚨發澀,說不下去了。</br> 蘇星妍沉默不語。</br> 許久,她出聲:“傻子。”</br> 掐斷電話。</br> 沈恪靜默地聽著手機里忙音。</br> 那忙音像大雪一樣在房間里翻飛著,旋轉著。</br> 沈恪看到自己仿佛被那皚皚白雪裹挾著,始終掙脫不出去。</br> 命運真會捉弄人。</br> 讓他擁有了一切,卻拿個該死的命格來束縛他,讓他不敢靠近深愛的人。</br> 次日是周末。</br> 沈恪難得沒有應酬。</br> 虞瑜在京的工作也忙完了。</br> 吃完早飯,她對沈恪說:“經常來京都出差,卻沒去各個景點玩過,正好趕上周末沒事,我請你去玩一天唄?!?lt;/br> 沈恪淡淡一笑,“你直接說,想讓我陪你去玩就好了?!?lt;/br> “聰明。陪我去爬山吧,考驗考驗你,會不會趁機把我推下山?”</br> 沈恪學她的語氣,“會,先把你推山下,再把你哥推下山,我就成虞棣的獨子了,是他唯一的財產繼承人。等你父母百年后,你們虞家所有的財產都歸我?!?lt;/br> 虞瑜哈哈大笑,指著他的鼻梁,“你好陰險?!?lt;/br> 沈恪后知后覺。</br> 有些原本很介意的事,一旦說出來,見了天光,介意的濃度就會降低,心里會敞亮很多。</br> 比如他沾顧家的光飛黃騰達。</br> 比如虞瑜所謂的“暗殺”。</br> 此時正值隆冬時節,正是賞梅的佳季,卻不適合爬山。</br> 沈恪開車帶虞瑜去了京都最大的梅園。</br> 偌大梅園,氣溫調節得剛剛好。</br> 各式各樣的梅花在園藝師傅的精心培養下,已經盛開。</br> 五顏六色,爭奇斗艷,美不勝收。</br> 虞瑜像個孩子一樣雀躍起來,指著眼前株株梅花,興奮地說:“這是紅梅,我認識,那是臘梅。咦,這粉色的是什么品種?”</br> 沈恪道:“這是重瓣宮粉梅,開花繁密,具有濃香?!?lt;/br> “那株呢?”</br> “那是千葉紅,半重瓣至重瓣,花朵小而緊湊,花瓣繁多,內瓣色淡,濃香?!?lt;/br> 虞瑜翹首指著不遠處那株,“那株好像桃花啊?!?lt;/br> “那是桃紅臺閣,花蕾倒卵形,深肉紅色,花態碟形,層層疏疊,瓣色不勻,反面略深,淡香。雄蕊四射,花期比其他梅花早?!?lt;/br> 虞瑜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你是百科全書嗎?怎么什么都知道?”</br> 沈恪面無波瀾,淡笑,“只是記性好。”</br> “明明就是聰明,比我那個傻哥聰明太多了,難怪我媽……”</br> 突然意識到說漏嘴,虞瑜立馬住嘴,隨即笑著打哈哈,“今天人好多啊,都是年輕小情侶來約會的,像你我兄妹出行的,應該很少吧。”</br> 話音剛落,虞瑜眼神忽地一硬。</br> 直勾勾地盯著遠處一道人影不出聲了。</br> 沈恪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見她盯的是顧逸風。</br> 顧逸風身旁是顧纖云和蘇星妍。</br> 怕自己會克到蘇星妍,沈恪道:“我們換個地方玩吧。”</br> 虞瑜像沒聽到似的,依舊拿一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顧逸風。</br> 沈恪輕輕拉了拉她的袖子,“走吧,虞瑜。”</br> 虞瑜猛地抽出手,不耐煩的樣子說:“別管我!你先走吧!”</br> 沈恪盯著她的樣子,總覺得她有點不對勁,像中了邪。</br> 沈恪收斂眸色,嚴肅道:“虞瑜,你告訴我,你最近都接觸過什么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