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抄起一把傘,追上沈恪,“沈總,我跟您一起去!”</br> 沈恪道:“風雨太大,余震不會只有一波,路上隨時都會有危險,你老實在這里待著。”</br> “不,我要去!您臉皮薄,又不愛說話,如果我不跟著,您去了也白去!”</br> 沈恪重新打量了他一眼,“如果半路遇到危險,再多的錢都彌補不了。”</br> “上次伊國之行,那么危險,我都去了,還怕區區一個余震?再說您命硬,克天克地,克一切艱難險阻,跟著您準保有驚無險。”</br> 沈恪心頭暖了一下。</br> 原來命硬還可以這么解釋。</br> 倆人坐進車里,助理發動車子。</br> 沈恪道:“從今天開始,薪水給你翻一番,年終獎金雙倍。”</br> 一番是上浮100%!</br> 助理激動得嗷了一嗓子,隨即說:“沈總,我跟著您不是為了錢,我就是被您的個人魅力所折服。”</br> 沈恪眸色淡淡,“是嗎?”</br> “當然,您又高又帥,模樣完全長在我的審美點上!您是老板,卻沒有老板脾氣,更沒有富二代公子哥兒的怪癖。您事事考慮周全,和您在一起,都不用我操太多的心,跟同行一比,我是做得最省心的助理。我那幫同學做助理的,個個都是伴君如伴虎,焦慮得去看心理醫生,我卻是伴君如伴兄,身暖心更暖。很多老板,像您那樣一下子暴富的,早就飄了,您依舊保持初心,行事低調沉穩,勤儉節約,不張揚不浮躁,對我們這些下屬,也十分體貼尊重。”</br> “好好開車吧。”</br> “好嘞!沈總。”</br> 地震導致大半個城市停電。</br> 原本五彩斑斕的道路一片漆黑,路邊到處是坍塌的樓房和斷樹。</br> 風大雨密,助理把著方向盤,屏息凝神地開車。</br> 一路磕磕跘跘,開開停停,好不容易才抵達蘇星妍入住的酒店外。</br> 地震影響,酒店原本自備的發電機也出了故障,號稱全城最牢固的酒店墻面斷裂,傾斜,有的地方甚至坍塌。</br> 酒店外面的廣場上,擠著不少驚慌失措的人。</br> 沈恪不停地撥打顧逸風和蘇星妍的手機號。</br> 怎么都打不通。</br> 沈恪的心揪成一團。</br> 來不及考慮太多,他舉著手機,借著自帶的手電筒燈光,在人群中挨個尋找蘇星妍。</br> 風大雨大,掀翻了傘,打濕他的衣服。</br> 很冷,可是沈恪顧不上。</br> 只知道,如果蘇星妍出事,那他活著還有什么意義?</br> 他拼了命地奮斗,努力證明自己,就是想證明蘇星妍的眼光沒錯,他沒辜負她的喜歡,哪怕不能和她長相廝守。</br> 把整個廣場全找遍了,都沒找到蘇星妍的影子。</br> 沈恪又朝附近的救災帳篷找去。</br> 終于在第七個帳篷里找到蘇星妍。</br> 她坐在墊子上,身上包著酒店里的被褥,原本白皙水靈的小臉,蠟白蠟白的,額前頭發有點亂。</br> 沈恪來不及想太多,一把扔掉傘跑過去。</br> 保鏢認識他,沒阻攔。</br> 沈恪掀開蘇星妍身上的被褥,拉起她的手臂,就開始檢查!</br> 查完手和手臂,擼起她的褲腿,檢查她的腿。</br> 見腿上也沒傷沒腫,又繞到她身后,查看她的后背。</br> 接著捧起她的臉,細細查看她的五官,又扳過去,看她的后腦勺。</br> 蘇星妍被他查得不耐煩了,嗔道:“你要干什么?我又不是古董,用不著你來驗真假!”</br> 沈恪不應,一手解開她的發帶,一手拿手機照著,見后腦勺也沒腫沒紅,這才暗暗松了口氣。</br> 提了一路的心終于落回胸腔里。</br> 她沒受傷就好。</br> 沒受傷就好。</br> 沈恪又活過來了。</br> 他直起身,恢復原先的冷靜,“臉色怎么這么蒼白?”</br> 蘇星妍道:“被你克的唄,看看你多厲害,你一來,整個震城都跟著抖三抖。你干脆別在地球上待了,去月球待著吧,再待下去,地球都要被你克毀滅了!”</br> 沈恪一怔。</br> 總覺得蘇星妍和從前大不一樣了。</br> 這張嘴是真伶俐,一點都不饒人。</br> 蘇星妍拿一雙美眸瞥了他一眼,“還愣著干什么?快走啊,再不走,又得克我了。”</br> 沈恪一頓,“你哥呢?”</br> “怎么,克完我不夠,還想克我哥?”</br> “等你哥來了,我就走。”</br> 蘇星妍抓起旁邊一條毛巾扔到他身上,“擦擦臉上的雨。二十好幾的人了,下雨天,還地著震,不知道找地方躲躲嗎?到處亂跑什么?”</br> 沈恪接住毛巾慢慢擦著臉上的雨。</br> 想起從前,若遇到這種情況,她會溫柔地幫他擦,說話語氣斷然不會這么沖。</br> 終究是變了。</br> 他和她已經今非昔比。</br> 擦干臉和頭發,沈恪放下毛巾,對蘇星妍說:“等雨停了,你和你哥就回去吧。以后再有這種事,別第一個沖到前面,太危險了。”</br> 蘇星妍極淡一笑,“沒事,天塌下來,有你嘛,你再給克回去。泥石流來了,你都能讓人家倒流。你這么有能耐,開公司多浪費,你得上戰場,你一人能抵一個師。只要你出面,天上的戰斗機都能被你克下來,子彈也會為你而改道。”</br> 沈恪,“……”</br> 可能是她克來克去說得太頻繁,他聽得有些麻木。</br> 也可能是她剛才笑了,本來挺嚴重挺灰涼的事,硬是被她說得帶了一點詼諧的意味。</br> 正說著,帳篷外來人了。</br> 是顧逸風和易川。</br> 六目相對。</br> 三人臉上的表情皆出現微妙變化。</br> 沈恪先開口,“我住得離你們很遠,余震發生后,看到你們酒店的燈全黑了,才來找星妍。既然她沒事,我該走了,請照顧好她。”</br> 說完他抬腳就走。</br> 蘇星妍摸起手邊一包抽紙,朝他身上扔去!</br> 沈恪早前設計過機關,反應十分靈敏。</br> 他迅速轉身伸手接住抽紙,沖蘇星妍微微點點頭,俯身把抽紙放到一邊,邁開長腿,走出帳篷。</br> 蘇星妍眼睛都氣圓了。</br> 這人冒著那么大的風雨,不顧余震,不顧死活,趕了那么遠的路,跑過來見她,就為了看看她有沒有受傷?</br> 這是根什么品種的木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