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并肩返回包間。</br> 顧傲霆正剝了蟹黃,拿小湯勺往秦姝嘴里喂。</br> 秦姝一邊嫌他矯情,一邊吃得津津有味。</br> 沈恪靜靜看著。</br> 心里想著,如果以后和蘇星妍能走到這一步,該有多好。</br> 不過他倆壓根嫌棄不起來。</br> 他欣賞她愛慕她,她也同樣欣賞他,愛慕他。</br> 他倆彼此謙讓,都是溫文爾雅的性子。</br> 她一抬眸,他便知她心思,他一舉手,她也知他心思。</br> 活了二十六年,從未遇到如此默契的人,和母親都沒這么默契過。</br> 蘇星妍夾了一塊野生黃花魚肉,放到他面前的骨碟里,“在想什么?”</br> 沈恪笑道:“爺爺奶奶很恩愛。”</br> “現(xiàn)在是挺好,年輕的時候不這樣。他倆鬧離婚鬧了幾十年,說來話長,回頭再告訴你。”</br> 顧傲霆耳朵不怎么背,聽到了,板起臉警告道:“小星妍,你不要在背后說爺爺壞話。我和你奶奶一直很恩愛,年輕的時候鬧離婚也恩愛。打是親,罵是愛,你們小年輕的,不懂。”</br> 秦姝白他一眼,懶得揭他老底。</br> 蘇星妍彎彎眉眼,不跟他犟。</br> 吃過飯后,秦姝從包里取出個紅包,遞給沈恪,笑著說:“我們家有個規(guī)矩,見第一面,長輩得給小輩見面禮。一點小錢,不成敬意,來,快收下。”</br> 沈恪笑。</br> 秦姝在學他的口吻說話。</br> 很可愛的長輩。</br> 紅包看著不厚,他沒什么心理壓力,走過去接了。</br> 顧傲霆不甘示弱,從包里取出支票本,大手一揮,簽了五百萬,遞給沈恪,“孩子,來,拿著,跟星妍好好的。窮不要緊,志不能短,想創(chuàng)業(yè)缺資金,就來找我老顧。不過我丑話要說在前頭,日后如果你膽敢辜負小星妍,這錢以后是要連本加利地還回來,我還會讓你在京都城混不下去。”</br> 沈恪眸色微變,唇角的笑僵住。</br> 秦姝抬手打了顧傲霆肩頭一下,“不會說話就憋著,別把你在公司的那一套搬到家里。”</br> 顧傲霆不服氣,“明人不說話暗話,凡事提前說開比較好。”</br> 秦姝抓起一只奶香饅頭塞進他嘴里,堵住他的嘴。</br> 幾人互相留了電話,又加了微信。</br> 離開私房菜館。</br> 沈恪開車送蘇星妍回家。</br> 她的專用豪華座駕和保鏢的車跟在后面。</br> 夜色溫柔。</br> 沈恪的心也溫柔。</br> 眾星捧月的富家千金,有大把的富家少爺追求卻不喜歡,俯身來喜歡出身寒微的他。</br> 自家豪車不坐,偏偏愛坐他的車。</br> 多么與眾不同的姑娘。</br> 車子駛到日月灣。</br> 沈恪回眸看向坐在后座的蘇星妍說:“不早了,我送你下去。”</br> 蘇星妍卻沒動。</br> 沈恪以為她沒聽清,又說了一遍。</br> 蘇星妍說:“我再坐會兒。”</br> 沈恪懂了。</br> 他下車,拉開車門,坐進去。</br> 蘇星妍閉上眼睛,小巧的下巴微微抬起。</br> 路燈燈光照進來,落在她巴掌大的皎白面孔上。</br> 長長睫毛垂下來,如蝴蝶翅膀,在眼底落一層淡淡的光影。</br> 她美得如月如星。</br> 沈恪怦然心動。</br> 他捧起她的臉,嘴唇湊到她的唇上,舌尖先是羞怯地撥了一下她,然后變得激烈和瘋狂。</br> 這是清醒狀態(tài)下,第一次吻她的唇。</br> 他腦子一片空白,心卻跳得飛快。</br> 手在她腰上貪戀地摩挲著,想往上,覺得冒犯,往下更覺冒犯。</br> 他有點羨慕那晚中藥的自己,可以膽大妄為,不用顧忌這顧忌那。</br> 相比上次的懵和無措,蘇星妍這次的感覺卻很好。</br> 她閉著眼睛細細感受他的吻,他的吻由生疏到熟練,溫柔而激烈。</br> 手只是在她腰上摩挲,哪怕隔著衣服,她也心如鹿撞。</br> 腰肢上仿佛趴著個春天,他手之所及之處,皆如沐春風。</br> 蘇星妍覺得自己漸漸變成了垂柳之下的一汪春水,一粒石子投進去,泛起一圈圈美麗的漣漪。</br> 兩人吻得難分難舍。</br> 吻到情濃之處,沈恪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那晚充滿獸性的自己,想把蘇星妍壓到身下,對她做一些禽獸之事,一泄為快。</br> 可是他不敢。</br> 也不想。</br> 她是天上的星,而他是塵世的一粒塵。</br> 要用很大的毅力,才能從蘇星妍身上挪開。</br> 沈恪眉目溫柔凝望著她,意猶未盡。</br> 蘇星妍莞爾,“果然這種事,要在清醒下做,清醒時才叫親吻。”</br> 沈恪微微抿了下唇。</br> 的確是。</br> 和愛的人叫接吻,和不愛的人,叫嘴碰嘴。</br> 二人依依惜別。</br> 沈恪回到家,換了鞋子,將手機和紅包從包里取出來,放到鞋柜上。</br> 瞅一眼紅包,他拆開。</br> 發(fā)現(xiàn)里面不是他想象的幾百塊錢,或者幾千塊,而是一張支票。</br> 金額是兩百萬。</br> 這讓他有了壓力。</br> 思索了好一會兒,沈恪找到秦姝的號碼撥給她,客氣地說:“奶奶,紅包您給得太多了,您哪天有空,我給您送過去。”</br> 秦姝朗聲一笑,“不多不多,我還怕你嫌少呢。奶奶年輕時事業(yè)心特別強,成天就喜歡賺錢,賺太多錢了,花不出去,總喜歡找時間約這幫小的們吃飯。誰陪我吃飯,我給誰塞個紅包。他們都收了,你要是給我退回來,我可生氣了啊。我一生氣可不得了,翻天覆地,全家人都跟著遭殃。”</br> 沈恪揣摩了下她的意思,斟酌著用詞說:“您是不是想讓我離開星妍?”</br> 秦姝哈哈大笑,“我寶貝孫女兒金貴得很,可不只值兩百萬。如果想讓你離開她,我得給你開一百億,不,一千億的支票,才能配得上我孫女兒的身價。”</br> 她明明說的是玩笑話。</br> 沈恪卻聽得眼眶發(fā)潮。</br> 世間怎么有如此溫暖又高情商的人?</br> “謝謝奶奶。”沈恪說。</br> 還想說,您放心,我會對星妍好,竭盡所能地對她。</br> 可這種話,說出來會顯得浮滑,沈恪終是沒說出口。</br> 秦姝笑,“別謝了,不早了,快睡吧。”</br> “好的,奶奶晚安。”</br> “晚安。”</br> 結(jié)束通話,秦姝撥通蘇星妍的手機號,“小丫頭,你安排的任務順利完成,沈恪收了紅包。下次吃飯,我再送他一個。”</br> “謝謝奶奶。他公司快要破產(chǎn)了,這段時間他沒有收入來源,直接給他錢,他自尊心又強,不會收,只能采取這種方法了。”</br> 秦姝面色溫柔。</br> 有種吾家孫女初長成的感覺。</br> 眨眼間,仿佛昨日還在襁褓中的小嬰兒,都長成大姑娘,開始談戀愛了。</br> 秦姝道:“結(jié)婚不比談戀愛,如果你們?nèi)蘸笠劵檎摷蓿隙ㄒ仙郊彝ァK赣H的情況我了解了,他父親是個謎,我托關(guān)系多方打探一下吧。”</br> “好的,奶奶,查的時候隱秘點,別被沈恪知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