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到家,秦姝都沒讓顧傲霆起來。</br> 他就這樣在車里跪了一路。</br> 回家后,秦姝吩咐傭人:“把他帶到樓上,關起來閉門思過,一個月內不許他踏出門檻半步。一日三餐你送給他吃,手機沒收,省得他又惹是生非。”</br> 傭人自然不敢關顧傲霆,偷偷去瞅他。</br> 顧傲霆不樂意道:“姝,這不能全怪我吧?曲嫻家世不錯,性格也不錯,樣樣都拿得出手。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蟲,怎么能料到她心眼這么歪,居然說那種話惡心小楚韻。”</br> 秦姝翻眼睨他,訓道:“一把年紀了,就好好頤養天年,別成天沒事找事!你看看你給這些人找的,都是些什么東西?一個烏鎖鎖,你后悔了幾十年,臨到老了又開始犯老毛病!如果這個曲嫻日后因怨生恨,報復小楚韻,我也不用關你禁閉了,直接送你下去見你們家列祖列宗吧!”</br> 顧傲霆不服氣,“我給阿堯找的就挺好!”</br> “那是云瑾自己相中阿堯,托你牽個線而已,別強詞奪理!乖乖滾到樓上,自己進屋面壁思過,再廢話,離婚!”</br> 一聽“離婚”二字,顧傲霆頓時像霜打過的茄子,蔫了。</br> 老老實實滾上樓,進了臥室,面壁思過去了。</br> 秦姝走到沙發前坐下,喝了口茶。</br> 越想越覺得愧疚,愧疚得心疼,拿起手機,撥通楚韻的手機號,約她見一面。</br> 楚韻下工地了,抽不開身來見她。</br> 秦姝今天不忙,坐車趕過去。</br> 到的時候,楚韻剛從工地上回來,嬌俏的小身板穿一身黑色定制正裝,頭上戴著桔黃色安全帽,身旁跟著項目經理等人。</br> 楚韻邊聽項目匯報,邊點頭,俏眉微擰,漂亮的小臉神態認真。</br> 有種別樣的颯氣。</br> 秦姝隔老遠看著。</br> 不由得感慨,不服老不行了,外孫女都長這么大了。</br> 但是看到孩子們個個成才,又很有成就感。</br> 這幫孩子,她最喜歡的就是楚韻,模樣長得像南音,也像她的母親。</br> 想到早早去世的母親,秦姝雙眼微微潮濕。</br> 楚韻摘掉安全帽遞給身邊人,朝她走過來,“外婆,您怎么哭了?”</br> 秦姝擦擦眼角,笑,“小丫頭,有事怎么不跟外婆說?自己一個人默默忍受了四年。本地大學都拿到保送名額了,還跑去那么遠讀大學。以前那么活潑的孩子,經此一事,性格都大變樣了。”</br> 楚韻彎起大眼睛,“都過去了,外婆您別放在心上。”</br> 秦姝抬手將她攬進懷里,抱住她。</br> 以前的她,沒心沒肺,現在的她懂事得讓人心疼。</br> 忽聽一陣嘹亮的口哨聲傳來。</br> 楚韻抬頭去看。</br> 見一輛黑色越野車停在工地大門口。</br> 車前立著一道高大俊毅的身影。</br> 是顧驍。</br> 顧驍手里抱著兩束花,一束百合,一束小熊頭和棒棒糖。</br> 秦姝笑,“這個臭小子,總算開竅了。你倆好好談,顧傲霆那個老家伙已經被我關起來了。他要是敢再找你們的麻煩,一定要告訴我,我會好好收拾他,扯那些不說,知道嗎?”</br> 楚韻忍俊不禁,“好的,外婆。”</br> “快去約會吧,大好青春,該約會就約會,該快樂就快樂,別像外婆一樣浪費了大半輩子好時光。”</br> “那我去了,外婆。”</br> 楚韻對項目經理交待了幾句,回辦公室換了衣服鞋子。</br> 出來,走到顧驍面前,從他手中接過花。</br> 百合是新鮮的,但是小熊頭和棒棒糖扎成的那束花卻很舊了。</br> 楚韻咦了一聲,“沒看出來驍少這么小氣,送人花還送特價打折的舊花。”</br> 顧驍眼睫微垂,“舊花是四年前買了送給你的,但你躲起來不理我,花沒送出去。當年買了兩束,百合是鮮的,壞了扔掉了。這束容易保存,高低得送給你。讓你知道我四年前不是什么都沒做。”</br> 楚韻道:“那時看到你和曲嫻在餐廳門口又是拉手又是要親的,還說說笑笑,我氣都氣死了,哪有心情見你?”</br> 顧驍默了默,“其實見了,也就說清楚了,你就不用遠離家人,去國外讀書了。”</br> 楚韻輕輕嘆了口氣,“那時年紀太小,只知道賭氣,所以人要不斷成長,不斷反思,否則會錯過很多。”</br> 顧驍彎腰將她抱起來,“以后再怎么賭氣,也不會讓你錯過我了。”</br> 他抱著她,繞到副駕拉開車門,把她放進去。</br> 顧驍坐進車里,發動車子。</br> 來到旋轉餐廳。</br> 下車的時候,楚韻推開車門,剛要下車。</br> 顧驍又來抱她下車。</br> 楚韻老納悶了,“為什么老是抱我?我長腳了,雖然個不高,但是上個車下個車是沒問題的。”</br> 顧驍揚唇,“不瞞你說,以前就特想抱你,可那時總覺得罪惡,現在有機會了,高低得補回來。”</br> 楚韻好奇,“為什么會覺得罪惡?”</br> “十三四歲的時候,你外公總是警告我,不要喜歡你,還讓我寫保證書,成天防我跟防狼似的。我那時懵懵懂懂的,一根筋,就覺得你是我妹妹,不能喜歡你,喜歡你就不道德,一動心思就會有罪惡感。”</br> 楚韻不出聲了。</br> 只是默默地把臉貼到他的臉上。</br> 肌膚相觸,感受著她細嫩滑膩的小臉,顧驍不由得心跳加速,血直往腦門沖,鼻間全是她身上好聞的甜香。</br> 起先還會有一點點根深蒂固的罪惡感,但是很快顧驍就想,愛誰誰去!</br> 老子就喜歡小楚韻!</br> 誰管得著?</br> 不服就打一架。</br> 二人乘電梯抵達旋轉餐廳頂樓。</br> 來到預定的包間,顧逸風和顧纖云也在。</br> 顧驍抓起楚韻的手,鄭重對他們說:“今天請你們吃飯,不是白請的,是想向你們宣布一件大事!”</br> 顧逸風和顧纖云互相對視一眼。</br> 二人眼里皆寫著“現世寶”三個字。</br> 顧驍將楚韻攬在懷里,清清嗓子,“從今天開始,我要正式追求小楚韻,直到她答應做我女朋友為止。你倆給做個見證,省得到時她再出爾反爾。”</br> 顧逸風和顧纖云早就猜到會是這樣。</br> 顧逸風睨他一眼,輕飄飄道:“明明有直路可走,非得繞一圈,一繞就是四年。再不開竅,小楚韻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到時你哭都沒地方哭。”</br> 顧驍抬手撓撓后腦勺。</br> 暗暗懊惱當初的自己,怎么那么愣呢?</br> 難怪有愣頭青一說。</br> 點的法餐和紅酒等很快上來。</br> 讓所有人意外的是,不只有法餐,還有各種炸蟲子。</br> 顧逸風瞟一眼那些個炸蝎子、炸金蟬和炸螞蚱之類,道:“難為餐廳大廚了,這恐怕是他從業史上第一次做這幾道菜。”</br> “誰叫我們家小楚韻愛吃呢。”顧驍拿刀叉將一只炸金蟬仔細剝了皮,插起來遞到楚韻嘴邊,“來,寶寶張嘴,吃蟬蟬。”</br> 楚韻深吸一口氣,暗暗告訴自己,自己選的,再肉麻也得忍著。</br> 她張嘴吃下。</br> 剛吃完,顧驍將一杯檸檬水遞到她嘴邊,“來,喝口水水,別噎著。”</br> 顧逸風雞皮疙瘩都起來了。</br> 他拿起手機撥通律師的電話,“請問陳律師,麻死人算犯罪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