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發動車子,顧驍朝機場開去。</br> 抵達機場。</br> 停好車,顧驍取了行李箱,去安檢。</br> 好家伙!</br> 還沒入安檢口,就看到黑壓壓一群大高個,來給他送行。</br> 為首的是顧逸風,后面是顧傲霆、秦陸等人,以及一眾保鏢。</br> 怕被人認出來,幾人皆戴墨鏡。</br> 但架不住顧傲霆和秦姝基因強大,連孫子這輩都是大長腿,且氣質與生俱來的清貴不凡。</br> 顧驍挺受寵若驚,說:“不用勞師動眾,來這么多人送,派個代表就好了,大家都挺忙的。”</br> 顧逸風將顧纖云從身后拉出來,“別自作多情,我們是來送纖云的,順便送你。”</br> 顧驍,“……”</br> 果然男人都是重色輕友的家伙!</br> 這么多年的哥們兒,還抵不上一個女人。</br> 顧逸風摘下墨鏡,打量顧驍幾眼,“臉色怎么有點不正常?被霜打了?”</br> 顧驍抬起左手捶了下胸口,“沒什么,就是心口有點悶。”</br> 顧逸風略一思忖,“因為楚韻?”</br> 顧驍覺得這小子八成在他腦子里裝了監控,嗯一聲,說:“來之前我去老宅,給太爺爺太奶奶拜年,碰到那小丫頭了。她好像變了個人,對我愛搭不理,很冷淡。我想了一路,都沒想明白,到底哪得罪她了?上次她喝醉酒,還嚷嚷著喊我過去,吐了我一身。女人心,海底針,難搞。”</br> 顧逸風道:“送你一個字,自己琢磨去。”</br> 顧驍猜著那個字,多半不是好字。</br> 他撩起眼皮,睨了他一眼。</br> 顧傲霆打從聽到“楚韻”二字起,就如臨大敵。</br> 瞅個空,他走到顧驍面前說:“驍驍,你之前不是拜托我幫你找女朋友嘛,經我不辭勞苦,多方打聽,終于打聽到一個。等你回國,抽空去見見。那姑娘性格文靜,溫柔嫻雅,和你年紀相當。大學讀的是文物鑒定與保護專業,全部符合你的要求。你們若是成了,她可以幫你打理你們家的拍賣行生意。”</br> 顧驍剛要開口。</br> 顧逸風道:“爺爺,奉勸您一句,灶王爺別管院子里的事。”</br> 顧傲霆連忙閉嘴,退后兩步,朝顧驍悄悄做了個電話聯系的手勢。</br> 快要安檢了。</br> 顧纖云挽著顧逸風的手臂,依依不舍。</br> 顧逸風摸著她的秀發,交待她各種注意事項。</br> 顧驍想起從前每次去加州,楚韻都會顛顛地跑來給他送行,還會給他準備一大箱子零食。</br> 他不愛吃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但是楚韻送的,他會想辦法吃光。</br> 顧驍抬眸朝遠處看去。</br> 偌大的機場,怎么都看不到那小丫頭的身影。</br> 他心里空蕩蕩的,心想,習慣真是種可怕的東西。</br> 一旦養成,想改掉得需要很長時間。</br> 十幾個小時后。</br> 顧驍和顧纖云抵達加州。</br> 早就有車停在機場,接他們姐弟倆。</br> 坐車來到顧崢嶸家。</br> 柳忘和顧崢嶸已經等在大門口。</br> 顧驍和顧纖云上前喊道:“爺爺奶奶,春節好!”</br> 二人樂呵呵地應著。</br> 柳忘目光卻朝他們身后的車子看過去,沒看到車上再下來人。</br> 柳忘有些失望,忍不住埋怨顧纖云:“不是讓你把蘇星妍叫過來玩的嗎?她怎么沒來?”</br> 顧纖云回:“奶奶,星妍很忙的,要趁著年假畫畫、修畫,還要去世界各地的博物館觀摩文物。時間都不夠用,哪有空來我們家玩?”</br> 柳忘嘖嘖稱贊,“瞧瞧,那丫頭真是沒得說,聰明、漂亮又努力。這么多年,我把認識的女孩子挑了個遍,挑來挑去,還是小星妍最合我的心意。”</br> 她朝顧驍投去嗔怪的目光,“臭小子,讓你花點心思去追小星妍,你不上心。看吧,用不了多久,那丫頭就被人追走了,到時你有后悔的時候!”</br> 顧驍抬手按了按額角。</br> 平時冷靜理智,今天腦子亂糟糟的。</br> 還沒搞懂楚韻的心思,奶奶又來了,唯恐天下不亂。</br> 幾人朝庭院走去。</br> 柳忘拿起手機,撥通蘇星妍的電話,笑瞇瞇地說:“小星妍啊,聽說你去世界各地的博物館看文物了?來加州的時候,記得來我們家玩,我們家也收藏了很多古董呢……”</br> 手機被顧驍一把奪走,“奶奶,您就別添亂了,求您了!”</br> 柳忘斜眼瞪他,“傻小子!奶奶是為你好!”</br> 顧驍覺得柳忘和顧傲霆像在拔河。</br> 一個防著他,生怕他對蘇星妍和楚韻下手。</br> 一個則使勁把他往蘇星妍身邊推。</br> 他們那一代的,很大一部分人都有種特別的固執,以及超強的控制欲。</br> 幾人進屋。</br> 吃過飯后,顧驍回房休息。</br> 躺在床上,不由自主地又開始琢磨楚韻,越琢磨,心里越犯嘀咕。</br> 心像被蜘蛛絲纏著似的,越糾結,纏繞得越緊。</br> 顧驍摸到手機,想給楚韻發條微信問問,她到底什么意思?為什么突然對他那么冷淡?</br> 字打了,又刪掉。</br> 再打,再刪。</br> 百無聊賴之際,他開始翻看倆人的微信聊天紀錄。</br> 看到楚韻很久前,開玩笑地對他說:驍哥哥,想我的時候,就摸摸心臟,我在那里。</br> 顧驍抬手摸了摸心臟。</br> 壓根就沒有。</br> 騙人!</br> 他又翻到一條。</br> 楚韻說:好想做一棵樹,栽在你手里。</br> 顧驍唇角情不自禁揚起,心道:小丫頭,就剩一張嘴了。</br> 手指下滑,翻到楚韻前幾個月發給他的:驍哥哥,你有沒有聞到什么味道?怎么你一出來,空氣都是甜的?</br> 顧驍有了靈感,憋了會兒,字斟句酌地憋出一條,發給楚韻:我今天血糖有點低,你能跟我說幾句甜言蜜語嗎?</br> 按了發送,又開始后悔。</br> 這種油膩膩的話,哪是他這種鋼鐵硬漢會說的?</br> 更不是當哥的該對妹妹說的。</br> 想撤回時,時間已經過了,撤不回來了。</br> 顧驍抬手按了按腦門,尷尬得想找道地縫鉆進去。</br> 一邊窘著,一邊又不停地看手機,期待著楚韻給他回信息。</br> 煎熬地等了半天,結果楚韻只回了三個字:你誰啊?</br> 顧驍急忙發信息:我是你顧驍哥。</br> 楚韻問:手機被人盜號了?</br> 顧驍:沒有。</br> 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回:低血糖就去找塊糖吃,甜言蜜語讓你未來女朋友跟你說,我沒有那個權利,更沒那個義務。勿擾,謝謝!</br> 顧驍盯著這幾行冷冰冰的字,手指直發涼。</br> 心想,小女孩就是絕情啊。</br> 他拿她當親妹妹疼了那么多年,寵了那么多年,心都快掏給她了。</br> 結果換來的卻是這……</br> 白疼她了!</br> 得嘞,這覺也甭睡了!</br> 睡著了都得氣醒!</br> 顧驍穿好衣服,揣著手機,走到庭院里。</br> 冷風帶著劍氣,吹在他臉上,刀割一般涼。</br> 他想起,從前有個多風的月夜,楚韻眨巴著一雙大眼睛,甜甜地對他說:“驍哥哥,多親親你身邊的風,說不定哪天它就吹到我臉上了。”</br> 顧驍心口又莫名的開始發悶了,堵堵的,像壓了塊大石頭。</br> 他拿起手機想給她發條微信,告訴她,加州今年的風和京都一樣冷。</br> 信息卻發不出去了。</br> 她把他拉黑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