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韻清脆的小嗓音從手機里傳過來,“驍哥哥,你去哪了呀?我來你家,給你送好吃的,阿堯叔叔說你神秘失蹤了。”</br> 顧驍硬挺的眉眼不自覺地溫柔起來,“別擔心,我沒失蹤,來小島了。剛給你備了些海鮮,幾個小時后就能空運到你家,記得吃。”</br> “哇!”</br> 楚韻興奮地大叫一聲,“謝謝驍哥哥!驍哥哥,你好好!”</br> 顧驍耳膜被吵得發疼,連忙將手機拿得遠一些。</br> 暗道,小女孩就是幼稚。</br> 給點吃的,就咋呼成這樣,出息。</br> 以后找女朋友,千萬不能找這么幼稚的,耳朵受不了。</br> 手機里又傳來楚韻甘蔗一般清甜的聲音,“驍哥哥,你上輩子一定是碳酸飲料吧?”</br> 顧驍道:“肯定不是。”</br> “那我為什么一給你打電話,就開心得冒泡?”</br> “因為你每次給我打電話,我剛好給你買吃的,你當然開心了。”</br> 楚韻俏皮一笑,“考你個腦筋急轉彎。裝戒指的盒子叫戒指盒,裝我和你的盒子叫什么?”</br> 顧驍想也不想地說:“骨灰盒。”</br> “傻瓜,是天作之盒(合)!”</br> 顧驍心頭莫名一跳,忙說:“以后這種笑話不要對我講了,等你找了男朋友,對他講,知道嗎?我是你哥,你對我講這種話,不合適。”</br> 楚韻安靜了片刻,回:“知道啦!”</br> 倒也聽不出喜怒。</br> 顧驍掛了電話,返回桌前。</br> 顧逸風用那種意味深長的表情,瞅著他。</br> 顧驍斜瞥他一眼,“干嘛用那種眼神看我?”</br> 顧逸風道:“你可以喜歡楚韻,你倆沒血緣關系,不是近親,更不犯法。你爸媽贊成,她爸媽也求之不得。只有我爺爺會跳出來反對,但他在我們家地位最低,反對無效。喜歡一個人就大大方方地承認,別口是心非,嘴比骨頭硬。”</br> 顧驍急了,“我真不喜歡她!就是一起長大的妹妹,正好她愛吃,我給她送點。這是很正常的兄妹情,你們別想歪了!楚韻在我眼里,和顧纖云一樣!”</br> 顧逸風偏頭看向顧纖云,“岳父岳母把愛商都遺傳給了你,顧驍是一點都沒遺傳到。”</br> 顧纖云將自己面前的一份海膽蒸蛋推到顧驍面前,“呶,可憐的弟弟,多吃點海膽補補腦子。姐姐對不起你,一不小心把你的愛商奪光了。聽媽說我三四個月就知道抓住逸風哥不松手。你倒好,小楚韻上趕著來攆你,你都認不清自己的心。”</br> 顧驍賭氣走了。</br> 跟他們講不通。</br> 他明明很聰明,高考成績七百多分,鑒寶考古射擊電腦等樣樣精通。</br> 是他們事多,八卦。</br> 楚韻和蘇星妍、秦悅寧一樣,都是妹妹,是妹妹!</br> 吃罷飯后,幾人結伴去海邊玩了會兒。</br> 海景優美,海浪滔滔,涼風習習。</br> 不知不覺,天色已黑透。</br> 幾人各自回房。</br> 月光透過窗戶,灑落一地月華。</br> 小島幽靜如夜,只聽得到海浪聲和蟲鳴唧唧。</br> 顧纖云沐浴完畢,從浴室走出來。</br> 身上穿一件月白色吊帶睡裙,薄肩細腿,身形輕盈,帶著靈動的俏皮。</br> 顧逸風正站在陽臺的窗邊接電話。</br> 顧纖云走到他身后,從后面摟住他的腰,臉埋到他的肩上,繾綣柔情。</br> 聽到顧逸風對著手機說:“目前我們國家老齡化越來越嚴重,夕陽產業將是很大一塊‘蛋糕’,可以投。你說的那個項目,我感覺挺有前景。你親自帶人出國考察,市場調研一定要派人做好。談的時候,最好跟廠商簽個全國總代,談不下來,至少也要把京都的代理權拿下來。投資大點就大點吧,風險和利益成正比,風險越大,回報越大。”</br> 顧傲霆聲如洪鐘,“好嘞,大孫子,聽你的!”</br> 結束通話,顧逸風把手機扔到旁邊的壁柜上,轉身摸摸顧纖云如云般的長發,“洗好了?”</br> “嗯,你和爺爺聊什么呢?”</br> “他最近在服用一種叫‘益壽丹’的進口藥,抗衰老效果很好,精力也比從前充沛了許多。藥拿去化驗了,成分很安全,除了貴沒毛病。他打算把代理權拿下來,來征求我的意見。”</br> “爺爺挺器重你,這么大的事,不問北弦叔叔,直接來問你。”</br> “老人家越老越迷信,和我師父一直都認定我是再生人,有特異功能。每次有什么大事件或者大點的投資,都會來問我。如果我同意了,他才做,就像電影舉行開機儀式,要燒香拜神一樣,求個心理安慰。其實我就是個普通人,只不過記性比別人好點,稍微聰明點,沒他們想象得那么神。”</br> 顧纖云撲哧笑脆笑出聲,挽住他的手臂,“來,逸神,請渡渡我,讓我沾沾你的神氣。”</br> 她說俏皮話的樣子著實可愛。</br> 顧逸風忍不住情動,低頭去吻她的唇。</br> 吻了幾下,剛要彎腰將她抱起來,忽然想到顧驍的話,顧逸風直起腰身。</br> 他抬手搭到她纖薄的肩頭上說:“顧驍說得對,你的確太小了。”</br> “哪里小了?”</br> “都小,今晚我去另一間臥室睡吧。”</br> 顧纖云有點急,“我真不小,你別管顧驍。他就是閑的,自己沒女朋友,閑得皮疼,到處惹是生非。”</br> 顧逸風勾了勾唇,“等你長大點再說吧,至少滿二十。”</br> 顧纖云嘴上噢了一聲,心里卻有點失落。</br> 被溫水泡暖的身子這會兒變得薄涼。</br>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心底醞釀。</br> 顧逸風低頭,額頭抵著她的腦袋,低沉磁性的男聲說:“別想太多,主要是怕把你折騰壞了,你剛成年,太嫩了。”</br> “我們已經訂婚了,可以合法地做任何事。我小時候練過體操,跟我爸學過射擊和騎馬,還學過舞蹈,身體柔韌度很好,折騰不壞的。”</br> “不是那個壞,你睡吧,晚安。”</br> 他輕輕親了她額頭一下,轉身走進房間帶的另一個臥室。</br> 顧纖云在原地怔怔站了片刻,不知顧逸風這是怎么了?</br> 是因為前幾次好事將近,卻接連被顧胤和顧驍打斷的原因嗎?</br> 還是顧傲霆剛才在電話里,對他說什么了?</br> 顧纖云一時猜不透他的心思,轉身走進臥室。</br> 躺在床上,顧纖云摸過手機,給皇甫嬋發信息:小舅媽,你睡了嗎?</br> 皇甫嬋視線在“小舅媽”三個字上多停留了片刻,回:沒睡。</br> 顧纖云在手機鍵盤上打:逸風,逸風他……</br> 打了又刪掉,刪了又打,最后終是沒發出去。</br> 皇甫嬋卻猜到了,將電話打過來,“是不是和逸風鬧別扭了?”</br> “不算鬧別扭,他說我太小了,去另一間臥室睡了。”</br> “別想太多,你就是有點小,剛成年,還在讀書。他可能是怕你因為這事分心,影響功課。”</br> “那好吧。你和我小舅舅都不小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有任何顧慮。難得有這么個假期,你們倆好好享受。我舅舅平時工作很忙的,等假期結束,就得到處飛了。”</br> 皇甫嬋覺得現在的小姑娘都好機靈,搞得她總覺得自己落伍了。</br> 又開導了顧纖云幾句,兩人互道晚安。</br> 掛了電話。</br> 皇甫嬋睡不著了。</br>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了無睡意。</br> 白天被云灝表白的悸動縈繞在心間,皇甫嬋像老牛反芻一樣,一點點地回味,唇角情不自禁浮起笑容。</br> 她居然清晰地記得他說的每一句話,甚至連停頓的地方都記得清清楚楚,還有他說話時的表情。</br> 以及他那個漫長而深沉的吻。</br> 多神奇。</br> 下午吃的海鮮大餐都沒記那么清楚。</br> “叩叩叩。”</br> 門上忽然傳來極輕的敲門聲。</br> 皇甫嬋從床上一躍而起,嘴里喊道:“阿灝,是你嗎?”</br> 說話間,人已經跑離了臥室。</br> 幾乎是小跑著打開門,門一開,她被拉入一個修長結實的懷抱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