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嬋撿起手機,朝顧纖云投去哭笑不得的一眼。</br> 自打上島后,這小丫頭就一直用各種“話術”,給她搞心理暗示。</br> 后知后覺,皇甫嬋才意識到,貌似從一開始,顧纖云就在有意無意地撮合她和云灝。</br> 顧纖云唇角漾起小小梨渦,沖皇甫嬋甜甜一笑,“皇甫姐姐,你和我舅舅繼續。我要和逸風哥出去轉轉了,有什么需要給我打電話。”</br> 不等她回答,顧纖云拉起顧逸風的手,揚長而去。</br> 皇甫嬋百口莫辯。</br> 被她這么一搞,好像她和云灝真的進度好快的樣子。</br> 皇甫嬋忍不住感慨,“現在的小孩都好聰明,我比纖云大十一歲呢,卻……”</br> 她想表達的是,她比顧纖云大十一歲,卻被她牽著鼻子走。</br> 云灝聽出來了,想說,我比你大十歲,不也被你牽著鼻子走嗎?</br> 感情這東西,不受理智控制。</br> 談情和談生意大不相同。</br> 皇甫嬋笑,“你進來吧,別老杵在門口。”</br> “好。”</br> 進了房間。</br> 皇甫嬋燒水給他泡咖啡。</br> 斯斯文文地端坐在沙發上,端著咖啡杯,云灝的視線卻不由自主地往皇甫嬋身上瞟。</br> 仿佛有根線拽著他的目光似的。</br> 她雙膝并攏微斜坐在沙發上,白色浴袍下的小腿生得極美,白皙細長,皮膚散發動人的光澤。</br> 倒咖啡的手指修長利落,指甲健康光澤。</br> 那是一雙治病救人的手。</br> 云灝腦子嗡嗡的。</br> 漸漸聽不清皇甫嬋在說什么,只看到她的嘴一張一合,柔軟的紅唇一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br> 從小到大,身邊并不缺追求者,比她可愛比她漂亮比她性感的,不在少數。</br> 可是她們都沒有她的感覺。</br> 她成熟卻不見風霜,大氣穩重,通透得像塊和田暖玉,讓他踏實,讓他心底的焦慮散去。</br> 總之和她在一起的感覺真好。</br> 可平山平海。</br> 等她安靜下來,云灝才想起過來找她的原因,提醒道:“對了,你看看誰打的電話,回一個,別是病人。”</br> 皇甫嬋解開手機屏幕看了看,是個陌生號碼。</br> 她回撥過去,“你好,哪位?”</br> 手機里傳來陰沉虛弱的年輕男聲,“嬋姐,你在哪里?”</br> 是顧胤。</br> 皇甫嬋道:“我來外地了,早上給你爸打電話說過,你爸沒告訴你?”</br> “那你什么時候回來?”</br> “一周后吧。”</br> 顧胤情緒出現崩潰的趨勢,“怎么這么久?”</br> 皇甫嬋回:“上一個療程結束了,停一周再扎,一直扎你身體受不住。”</br> 顧胤聲音添了絲陰鷙,“你們商量好的吧?”</br> “什么?”</br> 顧胤不答,沉默了片刻說:“嬋姐,我被人點穴了,一動都不能動,身體不能彎,不能走,除了會喘氣會說話,和個活死人沒區別。你能來幫我解開穴位嗎?”</br> 皇甫嬋眉心微皺,“我不會解穴。”</br> “逸風會,墨鶴也會。你跟他們關系匪淺,只要你開口,他們一定會幫我解開的。姐姐,你不知道一動不能動,連吃喝拉撒不能自理,有多痛苦。只要你能幫我解開穴位,我會答應你任何一件事。”</br> “誰給你點的穴?”</br> 顧胤不語。</br> 但皇甫嬋猜出來了,八成是顧逸風。</br> 逸風打電話把她叫來小島,一是給她和云灝制造機會。</br> 二是為了防止顧胤這一招。</br> 為難了片刻,皇甫嬋說:“你們之間的事,我不好摻合。”</br> 顧胤也是個聰明人,知道她猜出來了,解釋道:“昨天我喝了太多酒,腦子不清醒,做了糊涂事,得罪了逸風,清醒后我非常后悔。嬋姐,你就幫幫我吧,我可以給你錢,給你珠寶,給你房車。你要多少給多少,你現在就開個價。”</br> “這不是錢的事。”</br> 顧胤以為她嫌條件不夠,一咬牙,“那我娶你,我娶你總可以了吧?只要你讓他們給我解開穴位,我們立馬去領證。領了證后,我們家所有財產都是你的。”</br> 皇甫嬋頗為意外。</br> 覺得給顧胤扎針,只能治好他身體的病,卻治不好他心理的病。</br> 他好像不懂愛,或者已然破罐子破摔。</br> 為了賭氣,他讓她做他女朋友。</br> 為了解穴,他要娶她。</br> 到底是年輕,行事莽莽撞撞,一時沖動,就敢拿自己的婚姻當兒戲。</br> 皇甫嬋笑了個無可奈何的笑,“小朋友,我知道你很難受,也很同情你。可這是你和逸風之間的事,我真的沒法摻合,非常抱歉。你再想想別的辦法吧,普天之下,應該有很多會解穴的人。”</br> “我爸幫我找了高人,可他們都說,這種點穴手法是獨門的,只有點穴的人才能解。”</br> 皇甫嬋不出聲了。</br> 這種事很棘手,左右為難。</br> 等了一兩分鐘,顧胤故作動情地說:“嬋姐,我是認真的,娶你不是一時沖動,是早就有的打算。我們家家境不差,我外形也不差,和你還算般配。我會對你好,不介意你比我大七歲。我爸媽也很看好你,尤其是我媽,成天在我面前夸你,總說你這種類型的姑娘更適合我。你放心,我以后會努力放下顧纖云,只愛你一個。”</br> 皇甫嬋雖覺得荒唐,卻不得不承認,這小子口才不賴,心機也有。</br> 但凡換個涉世未深的少女,就被他騙了。</br> 可惜她今年二十九歲,不是十九歲。</br> 她剛要開口回絕他。</br> 一只修長的手臂伸過來。</br> 手機被云灝拿走。</br> 云灝對著手機那端的顧胤說:“阿嬋有男朋友了,你另娶他人吧。”</br> 顧胤陡然變了聲音,“你是誰?”</br> “我是阿嬋的男朋友,要娶也是我娶她。她是個值得被尊重被珍視的姑娘,而不是作為交換條件,更不是籌碼。”</br> 顧胤忍不住焦躁,“你到底是誰?你的聲音聽起來很熟悉,你是云……”</br> 云灝掛斷電話,將手機關了機。</br> 再抬眸,看到皇甫嬋清麗成熟的面孔上露出少有的愣怔表情。</br> 是的,她太驚訝了!</br> 這是云灝頭一次喊她阿嬋。</br> 他說是她男朋友。</br> 他還要娶她!</br> 這進度,簡直坐了云霄飛車,嗖的一下竄上了天!</br> 過了好一會兒,皇甫嬋才恢復正常。</br> 她笑著說:“謝謝你幫我解圍,云先生。”</br> 云灝斯文一笑,“你可以叫我阿灝。”</br> 皇甫嬋彎起唇角,“好的,阿灝。”</br> 云灝朝她伸出右手,英俊斯文的眉眼款款生情,“重新認識一下,我叫云灝,海外碩士學歷,今年三十九歲,在自家公司任高管職位多年。無不良嗜好,品行端正。有兩個缺點,一比你大十歲,二少年時曾患過青春期抑郁癥,會有家族遺傳的可能,也有復發的可能。如果你介意,當我沒說。如果你不介意,請給我一個陪伴你一生的機會。”</br> 突然而來的表白,讓皇甫嬋再次怔住!</br> 有驚有喜,有感動。</br> 各種情緒在胸腔內交織翻滾。</br> 皇甫嬋抬手按住胸口,想壓下那滾燙的情緒,臉上不受控制地浮起笑容。</br> 笑著笑著,她眼圈微微濕潤。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